秦娜娜道：“向站长，这么半天了，我似乎听你好像一直在解决村民上访的问题，而且是为了防止他们去县委，向新来的书记告状，是吗？”


    向江海没回答她。


    秦娜娜毕竟是外人，这种事没必要和她说。


    贺晓雅的眼睛却一亮。


    她想起了在办公室里，两人谈判时秦娜娜承诺的那句话。


    【她能搞到县里主要领导的批示和公文，她对这事会不会也有办法？】


    【如果真要是这样，那海哥岂不就好办了。】


    这一火花在贺晓雅的脑中一闪现，立马接口道：“秦姐，可不就是嘛！”


    “我们镇上的那个马镇长，给向站长下了死命令，明天新书记上任前，不准这两个村的村民出现在县委门前。”


    秦娜娜好奇地问，“那如果出现了，又能怎样？”


    “那海哥的站长位置可就……”


    贺晓雅刚说了一半，向江海立刻喝止道：“晓雅，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贺晓雅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闭了嘴。


    向江海躲开秦娜娜征询的目光，对韩社长道：


    “韩社长，看来就得麻烦您给何老蔫早点打这个电话，马镇长那边还等我回话呢！”


    韩社长同样听到院子里的对话，见向江海这样说，立刻应允道：“好的，向站长，我这就打。”


    说着，拿起手机起身，准备去隔壁打电话。


    “等等，韩社长。”秦娜娜起身，拦住了韩社长。


    “怎么？”韩社长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


    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秦娜娜。


    向江海也不例外。


    如果说在此之前，向江海一直对秦娜娜心存好感，通过下午的谈判，更增加了几分尊敬的话；现在，秦娜娜这一举动，让秦娜娜在向江海的心里有些失分。


    虽然碍于情面，向江海不能有所表示，但多管闲事的印象，已经在他心里暗暗滋长。这可能影响今后在和秦娜娜打交道时，向江海的态度。


    饭桌上的潘教授等人，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由来，但见一向不好打交道的韩社长，难得主动帮助向江海却被秦娜娜拦住，同样感到不解。


    只见秦娜娜转过身来，问向江海道：“你为什么要阻拦村民上访？”


    “这还用问？”向江海脱口而出，“这是我的工作，而且，必须完成。”


    秦娜娜并不关心他的答案，继续问道：“如果完不成，你的站长位置就不保，对吧？”


    向江海脸颊微红，转瞬就露出不屑来：“一个小站长，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娜娜不愧是谈判的老手，立刻抓住话头继问：“那你怕的是啥？”


    这一问，倒把向江海给问住了。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而且，他竟然从来没认真想过。


    镇长给他布置的任务，理应按时完成。


    解决信访工作，历来是镇上最棘手的事，如果自己能做好，也会在镇里上下很有成就感。


    这两个原因似乎是使命感和职责所在，也仿佛就是向江海的本能。


    但秦娜娜却从另一个侧面，简单而又精准的，狠狠撞击了他的主观意识。


    【是啊，我为什么要截访，我害怕的是什么？】


    【换句话说，到底该不该我害怕？】


    一瞬间，仿佛从高山之巅冲下一股激流，倾入向江海如镜面一样平静的意识深潭，激起滔天的波澜。


    贺晓雅也愣住了。


    她立马开动脑筋，替向江海想答案。


    韩社长则被这句话问得频频点头，满意地看向秦娜娜，走回到自己的座位。


    也几乎就在眨眼间，向江海心里就有了答案。


    聪明的人只需一点拨，一切霍然而解。


    向江海为自己没早点思考这个问题，感到汗颜。


    他看向秦娜娜，“你的意思是？”


    秦娜娜环顾了一圈众人，轻轻说了句：“不去管它。”


    贺晓雅立马摇头，“秦姐，你不知道我们的马镇长，他的心眼小的很。如果明天县委门前真要出现西店村的上访村民，那咱们向站长的锅肯定就背定了。”


    “还有我们镇上那个组宣委员，一直找机会整向站长。得到这个机会，她还不得往死里整啊！”


    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无担忧地投向向江海。


    秦娜娜轻“嗯”了一声，看向向江海。


    她相信，以向江海的智商，现在已经完全有了答案。


    向江海淡淡一笑，“什么站长不站长的，就是个虚名，不当也罢。”


    说着，把手一挥，示意大家道：“来来，都坐下，吃饭，吃饭。”


    秦娜娜见他如此洒脱，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


    看向江海的架势，西店村是不打算去了，何老蔫及村民的工作，他也不打算去做。


    两个村的扶贫工作，本来就千疮百孔，项目上早就传闻有猫儿腻。


    村民们向上反映问题，揭露矛盾本就无可厚非。


    做为有正义感的镇干部，又在其中没参与什么猫儿腻，为什么要充当那些人的枪，急吼吼地去截访呢？


    这是秦娜娜问题的一个含义。


    另一层含义，新来的县委书记明天就任，被村民们上访，这恰恰是个绝好的时机。


    一来，引起新书记的重视，二来，把那些阴暗的东西暴露在阳光下，本身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通过这一契机，还可以验证一下新来的书记到底成色几何？


    对这些涉嫌贪腐等违法违纪问题，敢不敢碰硬，敢不敢刺刀见红的亮剑？


    这么好的一次机会，身为局外人的向江海，有什么必要挺身而出，为那些宵小挡子弹，替他们背锅？


    以上，就是秦娜娜对向江海思考的判断。


    唯独有一点，向江海不愿去想，但秦娜娜却替他想到了；而且，想的很详细、很彻底。


    那就是他将因此面临被免职的结局。


    虽然现在秦娜娜和新书记黄展妍的关系还不能道明，但不代表秦娜娜不能出手。


    任何一个好主意，都不能以牺牲别人，尤其像向江海这样勇敢正直的人的利益为代价。


    更何况，黄展妍手里有这个权力，在某种程度上，秦娜娜可以当她的半个家。


    秦娜娜有把握，即使这件事拿到黄展妍面前，她也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决定，更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向江海。


    因为，向江海抱过她，还是那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