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敞篷拖拉机上的余伟跟丁一明显就不像昨天那样晕车了，看来他俩还是适合坐拖拉机。


    拖拉机的车斗里垫了厚厚的一层稻草，余伟惬意的躺在上面，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拖拉机的颠簸让他觉得还挺享受的。


    不过丁一还在跟黄小川吐槽着他们正在走的这条路。


    “特么的这地方的路怎么那么破啊？也不知道让人修一修，小爷我的胃都要被颠出来了。”


    黄小川白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废话嘛！要是官府有钱早就修了，你当他们傻啊？不知道什么叫做“要想富先修路”啊？”


    黄小川转脸又问正在忙着开拖拉机的大叔：“赵大叔，从县城到月牙涧大概有多远啊？”


    开着拖拉机的老赵屁股坐在充当坐垫的轮胎内胆上，一边上下颠着一边回答着黄小川的问题。


    “三十多里地吧！路不好走，不过你们要进村的话，那你们就要换驴车进去了，我这拖拉机进不去。”


    余伟一听，立马坐了起来。


    “什么？真要坐驴车？”


    丁一反而劝他：“坐驴车有什么好怕的？我小时候看马戏团表演，还坐过羊拉的车呢！”


    听了丁一这话，黄小川不由的用手扶额。


    尼玛，山里的驴车能跟特么马戏团耍把戏一样嘛？


    黄小川掏出烟散了一根给开拖拉机的老赵。


    “这可是好烟唻！我要收好了慢慢品。”看了一眼黄小川的香烟盒，老赵小心翼翼的将这根烟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黄小川索性将整包烟都装进了老赵的上衣口袋里。


    “别慢慢品了，使劲抽！”


    “哎呀！这怎么使得！不好这样的，这烟很贵的，我晓得！”老赵想把香烟掏出来还给黄小川，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在省城他见过商店卖这种香烟的，一包烟的价钱够他买十五升柴油了。


    黄小川拦住了他：“赵大叔，你好好开拖拉机，别把我们扔山下面去。”


    得了一包好烟的老赵拍了拍胸脯吹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条路我闭着眼睛走都不会掉山下去的。”


    黄小川看了看旁边的山崖深不见底，立马觉得菊花一紧，赶紧将眼睛看向前方。


    在盘山路上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期间还停下了休息了一会，主要是给拖拉机的水箱加水，打水倒是挺方便的，从路边山上流下来的山涧里打就行了，虽然条件不好，但是环境还是挺不错的。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按照后世的说法这里就是天然大氧吧，可惜现在别提什么氧吧了，下乡连个中巴都没有，只有拖拉机。


    老赵直接把黄小川这些人送到了乡里的小学门口，还帮着他们找来了乡里的小学校长陈贵。


    陈贵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家就安在了学校里的一间屋子里，就他跟婆娘两个人。


    黄小川客气的跟陈贵握了握手：“陈校长，打扰你了！”


    陈贵憨厚的笑道：“莫事莫事，难得有客人来我们这里，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黄小川递给陈贵五百块钱。


    “陈校长，我们几个人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要麻烦你们给我们准备几顿饭，这是伙食费。”


    陈贵赶紧摆手：“要不得要不得，要不得那么多！”


    黄小川硬塞给了他：“这点钱不多，多给我们整几个好菜就行了！”


    “天天吃鱼吃肉也要不得这么多钱啊！”陈贵拿着钱不知道给黄小川几人吃什么。


    这时丁一好奇的问了一句：“陈校长，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陈贵自嘲的笑了笑：“今年刚刚涨的，一百零五块。”


    几人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百零五，还是校长工资，要是老师那岂不是更少？


    余伟一个月生活费还一百五呢！


    结果陈贵婆娘的一句话又把他们几个给弄的心情很郁闷。


    “啥子呦，工资都几个月莫看见了，涨工资？涨个铲铲！”


    陈贵呵斥道：“你个婆娘知道个铲铲，不要乱说话。”


    陈贵婆娘哼了一声，转身张罗晚饭去了。


    晚上陈贵婆娘做了很多菜，炒腊肉、蒸腊鸭、辣子鸡、麻婆豆腐、莴笋炒鸡蛋......摆了一桌子，还有一坛当地人酿的米酒。


    借着吃饭的机会，黄小川跟陈贵打听了很多事。


    “现在下面村里不是都有小学校的，几个村才有一个小学，我们这所小学生源都是靠近乡里的几个村的孩子，偏远的就不来我们这里了，来回上学路上不方便。”


    “那村里小学都有老师吗？”


    陈贵苦涩的摇摇头：“留不住人啊！分来的老师在我这里都待不住，别说再去村里了。”


    “那你这里应该好一些吧？”


    “我们学校还好，县里每年会轮流安排两名老师过来，还有两个民办老师，放暑假回去了。”


    黄小川跟丁一两人互相看了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难怪团中央要搞希望小学的，不过光有学校也不行啊？老师的问题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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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不住老师怎么教学生？


    一个乡小学的校长一个月才拿一百出头，难怪留不住


    老师的，拿的少付出的多，要是没点情怀根本干不下去，但是老师也是人，总要吃饭过日子的呀，你总不能老让人家讲情怀讲奉献吧？


    这时陈贵才想到问黄小川几人的来意。


    “你们几个是来做什么的？”


    黄小川跟丁一还有余伟将自己的学生证掏了出来给陈贵看了看。


    “我们是沪海的大学生，这次专门是来体验学习的，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我们这是知行合一。”


    陈贵笑道：“没想到你们年轻人还知道王阳明，不错不错。”


    黄小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贵，这人可以啊？还研究王阳明？


    黄小川问道：“陈校长，我跟你打听打听，咱们乡一共有多少适龄儿童啊？”


    陈贵想了想之后回道：“十五岁以下的，大大小小一千来个吧！”


    “那你们小学有多少学生？”


    陈贵苦笑了一下：“五个年级加起来一百三十三个，等放完暑假说不定还会更少。”


    丁一问道：“为什么？”


    “山里的孩子跟你们城里的不一样，家里一年到头苦哈哈的赚不到几个钱，哪有钱供孩子们上学，这还是有补贴的情况下，要是没了补贴，我估计起码还要少三分之二的学生。”


    黄小川来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丁一跟余伟这两人从小蜜罐子里长大的，哪里了解民间疾苦啊！这下子知道了，一脸的震惊。


    “陈校长，要是给你们这里盖新学校，每个月给老师补贴，中午还提供一份免费午饭，那情况会不会好一些？”


    略微有些酒意上头的陈贵一听，立马拍腿说道：“要真是这样，那何止好一些哦！附近村里肯定都会把孩子送来的，一顿午饭能让一家子省下不少钱唻！”


    随即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嘛！”


    丁一给他打气道：“不是有希望工程了嘛！说不定很快你们这里就会有的。”


    陈贵倒是人间清醒：“哪儿那么容易哦！不说别的地方，就整个川省就需要多少学校老师？想法是好的，落实下来是要时间的，到那个时候我估计都已经退休喽！”


    晚上几人就睡在了教室里，在教室四周点上蚊香，地上铺了席子打了个地铺，幸亏都带了风油精，光靠蚊香不管用，这里的蚊子还挺喜欢欺负外乡人的，刚才在吃饭的时候，除了陈贵两口子，其他人个个都被咬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