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一只花冠

作品:《秦凤药传奇

    她胆子真大,他身为男子也不敢这么做。


    他自是不懂:被约束训导着长大之人,和被骄纵宠爱,为所欲为长大之人,存在本质的不同。


    一个将“服从”刻入骨子,一个打小制定规则玩弄规则。


    如她所料,他跟过来根本没人发现。


    所以小姐日日能看到他。


    两人偶然目光相对,小姐就给他一个恍惚神秘的笑,仿佛两人之间共同怀抱着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独属于他们二人。


    一种隐秘的甜美在孙成天心中回荡。


    他日日在院里无声无息做些小事,出没于二夫人身边。


    却实际身处浓烈的爱恋之中。


    直到二夫人叫她进入房间,叫她杀了大公子偷偷抬入府里的小妾。


    她告诉他,是大公子想要那小妾的命。


    具体的他不必多问。


    怎么实施,他自己想,那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你见过那个贱人,就是那日大宴来府里表演的妓女。”她说。


    孙成天低着头一时没答应,脑子里在想怎么实施才可万无一失。


    他没想过违逆花婵娟的意思。


    二夫人却误以为他不敢杀人。


    她委屈地红着眼圈问,“孙哥哥是不是同旁人一样爱恋那女子容貌,你也觉得她比我美是不是?”


    孙成天见她哭了,慌张得像犯了大错,赶紧单腿跪地道,“孙某为小姐万死不辞,什么美貌,孙某没看清,孙某心中天下间女子最美也不敌小姐万一。”


    花婵娟带着泪笑了起来,脆生生的笑声撩拨得孙成天心中如涌出清冽甘泉。


    他并没花言巧语,他愿为花婵娟万死不辞。


    二夫人是头次做这么大的事,被大公子盘问过后,她心中害怕,就把孙成天调到庄子上躲一阵。


    还是她亲送他上的车,也是这次,她把手从车帘伸进去,和他的大手握在一起。


    “孙大嫂”,她那双猫咪似的眼睛瞧着他,一副不舍的样子,“你去帮我把庄子管起来,过段时间我就把你调回来。”


    “把孙大嫂好好送到庄子上。”她吩咐马夫。


    孙成天感觉着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的温热留在自己手心。


    马车启动,他把手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清香,激得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大口深呼吸,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薛府。


    ……


    仙娘的尸体,放在院子里是个问题。


    只要挖出来,二夫人就完蛋了。


    不过她断定大嫂不敢报官,所以想了个别的主意。


    到现在二夫人都为自己的灵光而自得。


    她租下了那个房子。


    还把房子免费给了自己贴身丫头的远房亲戚居住。


    只是不许丫头告诉旁人,省得别人嫉妒。


    同时吩咐若有人要进去看房子,定要告诉自己。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一来任何人不能再进那房子去,除了屋主。


    二来大嫂明知仙娘不在,还上门去,那就说明她要么起了疑心,要么已经发现了什么。


    自己这边得想办法。


    除草定要除根,方才没有隐患。


    她不能夜夜入睡时都怀着心事,谁叫她睡不安枕,她就解决了谁。


    ……


    我逃不过良心。素夏的姑母在信中写道。


    每闭上眼睛就是仙娘那无辜又娇俏的面容。


    在梦里她张大嘴呼救,无人理睬。


    我总在大汗淋漓中醒来。


    这样过了段日子,我虽搬回主院,却和夫君的感情每况愈下。


    一看到他,我就想到仙娘。


    我确定仙娘死了,连带着腹中那个孩子。


    两条命,让我夜不成眠。


    于是,我又去了那个小院,上次离开时,我把脚印都清理了。


    我很怕,若是有人回来检查和我一样看到脚印,会不会认为自己露馅而狗急跳墙。


    于是我帮那个凶手打扫了留下的痕迹。


    让我意外的是,那屋中住进了人,来开门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妈妈。


    她那双干枯的眼睛上下打量我,目光让我不舒服。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问了路,就离开了。


    实在太巧了,空置几年的房子刚死过人就有人往进去。


    回到府里我暗中打听,没听到府里谁的亲属搬过家。


    我有种被人暗暗盯上的感觉。


    浑浑噩噩中,又到举家欢宴之时,这时我与夫君的感情冷到互相不再说话。


    可是全家都在时,我们还要装出亲热的模样。


    宴席上,婆婆又提到让我管理自己府上诸事。


    弟妹也催促我。我只能低头答应了。


    因为心绪不佳,我只吃了几杯酒就有些醉了,出了厅堂到院中散散,花园里点起了风灯,为往来的下人丫头们指个方向。


    那火烛十分暗淡,只能隐约看到来回的人影。


    我胃里一阵阵不适,走到廊下坐下休息,看到一抹苍蓝色人影匆匆而去,溶入夜色。


    今天晚上我同夫君一起出门时,他穿着苍蓝衣袍。


    我靠在朱红的廊柱上,忧思重重,喧闹声入耳只叫我心中更加烦躁。


    片刻,一人从男宾客那边走来大声问小厮,“见大哥了吗?他可别想逃酒。”


    小厮道,“大爷往内宅去了。”


    那人不满意地嘟囔着又回了宴会。


    我站起身,不知怎么就向着夫君离去的地方跟过去。


    这段时日,他虽与我交流不多,我却能感觉到他心中有事。


    不是因为我们夫妻不睦,他有别的心事,每天都显得十分惶恐。


    我们分房而居,他的房间时常在深夜还亮着烛火。


    有时早上见面,他一脸憔悴匆匆而去,连头也不抬。


    我问自己,我的坚持是不是错了?


    那抹影子跟丢了,我直接回了自己院子,值夜的丫头叫双屏,我问她大爷回来没?


    双屏道大爷进去主屋一会儿,很快就出来走了。


    我们既然分房,他怎么去我房中?


    进屋见我新换的蜡被点过了。


    重新点上蜡,我在房中转了一圈,没看到有何不妥,心中怀疑更盛,他来做什么?


    目光在房中每件东西上转了一圈,我看到一只平时不用的衣箱锁是打开的。


    那只樟木箱专放过季的衣裳,到了季节才会打开,拿出来晾晒。


    锁挂在上面,却没扣上。


    明显有人开了它。


    我走到门边四处打量一下,院里很安静,只有小丫头们聚在一间房内吃晚饭,说说笑笑之声隐约可闻。


    掩上房门,我打开箱子,衣服有翻动过的痕迹。


    翻开那些不穿的衣物,我瞪大眼睛——


    一只晶莹剔透、通体蓝绿缀着许多透明水晶流苏的花冠被压在衣服下面。


    那只冠子绝对是每个女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它属于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