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VIP】

作品:《换嫁春风

    结盟


    景德十一年, 春节。


    正月初四日,安国公府办年酒。


    虽被禁足已近整年?,不能与别家?往来, 京中却似乎还是一样的光景。请帖一下, 昔日亲友仍亲热上门赴宴,府上宾客如云。


    安国公亲带长子在前院与官客吃酒说笑,温夫人仍在后院侍奉婆母、招待堂客。


    徐老夫人将徐婉和纪明?宜一起带在身边坐。


    纪明?宜正经是安国公府四姑娘, 众位夫人太太多年?都见过。


    就连徐婉,也?是前年?便到安国府居住。她从前年?夏日, 已随徐老夫人见过许多女眷,今日来客大多也?都对她有些了解。


    一年?不曾见,纪明?宜从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忽然长成了十三岁的?大姑娘, 明?眸皓齿、面?庞姣好, 竟已是能说亲的?模样。


    而徐婉年?已十五, 再过几月,便要及笄。


    她容色又比纪明?宜更盛几分,举手投足、言语行动又得体端方, 颇有大家?之风, 不输另一侧的?纪明?宜多少,也?引得几家?夫人心内思量。𝔀.𝓵


    安国公府只剩四姑娘一个待嫁的?女孩儿,不知将高嫁何处, 她们?只怕高攀不上。徐三姑娘身份又实低了些。可只要姑娘本人不错, 娶来给旁支出息小辈做媳妇, 也?是一门好姻缘。


    老夫人纵有意将这姑娘留给亲孙子, 安国公和夫人难道能愿意?


    若叫老夫人的?亲侄孙女给亲孙子做妾,那更不成体统了。


    席过一半, 便有一都督佥事的?夫人李氏笑道:“老太君当真?会养孙女,把两位姑娘都教养得知书达礼、让人羡慕。只恨我家?没有女孩儿。也?不知,将来两位姑娘都会便宜了谁家?去呢!”


    温夫人先对李夫人一笑,便看向婆母。


    当着?许多来客,她不能抢婆母的?话。但这也?是婆母的?机会。


    既然心知肚明?,老爷想明?远高娶,不可能让徐婉做纪家?的?儿媳,老太太为何不叫徐婉嫁去别家??


    如此,她纵不如做国公夫人、国公侍妾富贵,也?好过只由徐家?择婿。若在婆家?立得住,更不难帮扶娘家?。


    众多视线看来,徐老夫人也?先对李夫人一笑。


    她亲热搂住徐婉,笑道:“众位都是听见的?,这可不是我自?夸!这丫头人人说她好,我难道不知她的?好处?我正是舍不得她离了身边,想长长久久把她留下,给我老婆子做个伴!”


    徐婉乖巧低下头。


    温夫人笑容未改,只轻缓吐出一口气。


    众位夫人有一笑而过的?,也?有互换眼神?看戏的?。


    李夫人忙又夸了徐三姑娘两句。


    她打消了方才念头,心里却有些为徐三姑娘可惜,又觉得愧悔。


    她那一问,安国公老夫人这一答,算是断绝了徐三姑娘其余出路了。


    最起码,今日席间所有人家?,都不会再有意娶她。


    “怎么吃了几杯酒,人糊涂了,就忘了该私下问。”她悄声?对儿媳埋怨。


    “太太又哪里想得到,安国公老夫人竟这样左性。”她儿媳忙说,“我看,太太只管宽心:难道太太不问,她就真?能嫁去别家?了?”


    下午席散。


    李夫人含愧回?家?。


    温夫人依礼送走来客,便立刻找到安国公,与他详说了婆母在席上的?话。


    “当着?众人,我不好问老太太。我也?不知这是不是老爷早和老太太商议好的?。”她低头拭泪,“总归明?远的?亲事,是要老爷做主,也?可不该瞒着?我!”


    “太太难道糊涂了!”安国公着?实气恼,“我怎会让明?远娶她!”


    “那也?要老爷去问老太太!”温夫人哭道,“老太太的?话,今日可是所有堂客都听见了!便是她徐家?……不要脸面?,不顾女孩儿的?名声?,明?远难道不要清誉?这话一传出去,哪家?还敢嫁女儿给他!”


    老太太这一招真?是叫明?远陷进了泥潭里,洗也?洗不清!


    若明?远不常在家?,还能和人解释是老太太自?己一厢情愿,与孩子们?无关。


    可偏是这一年?不得出门,明?远每日与徐婉一同上学,时常相?见,难以瞒人,难道不会有人猜测是他们?表兄表妹早生情愫,甚至有更不好的?话——比方他们?早已作在一处——传出来?


    女儿家?的?清白名声?要紧,男子的?也?要紧!


    就像老爷,因定亲之前便大张旗鼓纳回?了良妾,婚事便不大顺,直到她为避选太子妃妾,才不得不嫁给老爷。


    一但真?与徐婉纠缠不清,明?远的?婚事只怕比老爷当年?还更难几倍!


    安国公也?同样想到了这些隐患。


    他袍子一提,当即去找母亲。


    徐老夫人也?吃了些酒,待客疲累,正将歇息。


    她知道儿子会不高兴。


    但见儿子不等丫头婆子通报,便一径走到内室,一副怒意冲冠兴师问罪的?模样,她便也?竖了眉毛,先责问:“大节下,这才过几天?松快日子,你就和我不高兴!你是成心不想让我过个好年??”


    “母亲休要扯东说西,又拿‘孝道’压人!”安国公拍向床柱,“我只说一句:今日就把徐婉送走,趁早发嫁了,再也?不许她入这安国公府的?门!”


    房中服侍的?所有人已忙避出去。


    徐老夫人大怒!


    “好一个不孝子!”她扶住拐杖起身,“我在你家?四十四年?,熬油似的?熬了这一辈子,终于?才得两年?清净日子过。明?达嫁出去了,我身边寂寞,没人说话,好容易千挑万选,找出来这一个好孩子陪着?,你就看不惯她,要撵她走!你到底是想撵她,还是撵我,不如直说!”


    “都说了母亲不必拿这些歪话强词夺理!”


    安国公大步前踏:“母亲接徐婉来是为什么,人人心知肚明?。我也?就把话撂下:明?远便一辈子不娶妻,我也?决不许他娶徐家?的?女子!”


    “你——”


    徐老夫人浑身乱战。


    她气得用拐杖砸地:“我倒不明?白了:徐家?再如何败落,也?是你亲外祖、亲舅舅家?!温氏敢嫌徐家?,是她不贤;你是亲外孙,亲外甥,怎么也?一口一声?瞧不起徐家??”


    她哭说:“你别忘了,你身上可还流着?徐家?一半的?血!你嫌徐家?,便是嫌我,也?是嫌你自?己!”


    安国公只能跺了跺脚。


    徐老夫人把拐杖一甩,坐下大哭起来。


    安国公只好软下声?音,与母亲细说利弊:“是,徐家?是母亲的?娘家?,也?是我的?亲外祖、亲舅舅家?。这些年?母亲一直帮扶徐家?,我何曾阻拦过?可母亲也?知道,两家?虽是亲戚,却早已身份不同:若没这份亲,母亲想想,你可愿意徐婉一样的?女孩子进纪家?的?门?”


    “有什么不愿意!”


    徐老夫人把手一甩,冷笑看儿子:“你爷爷倒正经娶的?侯门姑娘,不过几年?,岳家?就败了。你也?是娶的?国公家?的?小姐,现在温家?又是什么情形?不过比徐家?略强上一星半点?,还有个虚职糊弄人罢了!那温从阳我看他不成,这辈子都别想真?把五品戴在头上!只可惜了明?达:你们?做爹娘的?也?太狠心,非要她留在温家?。明?远娶婉儿又不吃苦,为什么不成?”


    安国公竟被母亲堵住,一时不知怎么回?这话。


    徐老夫人便不停口地说:“只要咱们?纪家?还是国公府邸,娶的?媳妇门第高低,又有什么要紧?难道娶个高门媳妇进来,将来明?远身上的?国公就能变成王爷?还是咱们?家?能再多出一个国公?”


    安国公原地站了好一会。


    徐老夫人便慢慢地擦了泪。


    安国公又突然想通。


    “险些被母亲绕进去!”他两条眉毛几乎全皱在眉心,“徐家?和温家?是败了,难道母亲进门的?时候,徐家?就是如今的?情形?太太若真?只是个千户家?的?女儿,母亲和父亲能让她进这门?”


    徐老夫人猛地攥紧了擦泪的?手帕。


    还是说不通!


    “正因你媳妇出身国公府邸,身份尊贵,才敢这么多年?对我不敬!”她把手帕甩到儿子脸上,又哭天?抹泪,“你个没良心的?种子,也?次次只会护着?媳妇!你是早忘了你小时候——”


    ——怎么又提这些!


    安国公把帕子一丢,踩在地上:“我小时候怎么样?”


    “我有祖父祖母疼护,父亲也?不曾偏心,哪有母亲说的?那么多难处?”他有意一气压服母亲,便满口说,“母亲念叨了多少年?父亲的?姬妾,总说日子艰难,可我怎么不记着?谁越过你去了?父亲一去,你就把姨娘和兄弟姐妹都打发了,撵的?撵卖的?卖,分家?的?分家?,发嫁的?发嫁,从二妹妹到六妹妹,还都是太太操心找的?人家?,你自?己不管,还只会挑刺:不是远了就是近了,不是好了就是坏了!过去多少年?了,还念个什么意思!”


    徐老夫人听得喘不上气。


    “你怎么——”她眼前也?发黑,“你、你竟然——”


    “这就是早该对母亲说的?实话!”安国公两袖一甩,“我这就叫人送徐婉回?去!母亲若说没人陪了,就叫四丫头搬过来!”


    “来人!”他高声?喝命,“去给徐三姑娘收拾行李,这就送她回?家?!”


    “谁敢——”


    徐老夫人强撑着?一口气没晕过去,颤巍巍开口:“谁敢!”


    她眼前已经看不见,只听声?音找儿子的?方向:“你这样撵了婉儿走,话传出去,还叫她怎么活着?——”


    “活不活,死不死,也?都是母亲和她贪心自?找!”


    安国公一句不听,只叫下人快去东厢带人走!


    徐婉已自?己走了进来。


    安国公的?话字字句句刺在她身上,她根本不敢看婆子丫头的?目光。


    但……是,安国公说得不错,有今日受辱,是她贪心自?找。来老太太身边之前,她也?早想到过,或许会有这一天?了。


    “伯父。”她在堂屋拜下,“蒙老太太喜欢,我得以在贵府借住、上学,上得长辈疼爱、下得兄弟姊妹关怀,视我如亲女亲姊妹一般,两年?来不胜感激。今我许久未曾回?家?侍奉父母,是该请辞了。老太太年?高,又常多病多痛,还请伯父与老太太,莫要为我争执。”


    她叩首:“我这便回?去收拾行李,今日就走。”


    她言行有礼,不卑不亢,说话时自?始至终强忍泪意,声?音平稳,不见任何软弱哀求之态,又是亲戚家?小辈姑娘,叫安国公不好再暴怒相?待。


    但他也?说不出安抚的?话。


    “今日已近傍晚,回?去太过匆忙,明?日再着?人送你。”安国公只道,“和老太太好生道别。”


    他绕过徐婉,一径出了安庆堂。


    直到再也?听不见安国公的?脚步声?,徐婉才腰背一软,歪在地上。


    而卧房内,身在榻上的?徐老夫人同时向下落。


    徐婉来不及过去,只能惊呼出声?——


    “老太太!”


    “老太太!!”


    ……


    安国公府紧急请来了太医。


    有丫头扶得及时,徐老太太没真?正摔下。但她怒极攻心、气血倒逆,症状不轻。两个太医一同施针,才勉强把她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安国公和温夫人守了一夜。


    直到天?亮,徐老夫人仍旧未醒。


    安国公府不敢放人,两个太医先被请到客房歇息。


    温夫人明?知老太太是为什么气晕,却不问一句病情,更不问徐婉今日走不走。


    安国公也?不说为母亲留一日表侄女。


    巳初,徐婉便来请辞。


    她已换下在国公府穿着?的?锦缎金钗。因两年?里,她身量长了不少,不能再穿从前在家?时的?旧衣,因此只能仍穿了一件这里做的?素绸棉袄,下面?也?是素色棉裙,也?只拿了自?己来时的?几个包袱。


    温夫人到底有两分不忍,又怕真?叫她这样回?徐家?,失了安国公府的?颜面?,便忙命镜月:“怎么不去替三表姑娘收拾行李?老太太醒了,若知道你们?就这么送了三表姑娘走,我看谁能交代!”


    她又忙挽住徐婉,笑道:“虽然在春节里,天?却还冷,你这样穿,等到家?不都冻坏了?还不快去换件大毛衣裳!还有老太太往日给你的?东西,你也?只管拿着?,便是你自?己俭省不要,你家?里姊妹也?该有用得上的?。我这里还有些衣料,正要送去给你姊妹们?做衣裳穿,你一并带去,也?省了我的?事。”


    徐婉明?白,这是安国公夫人用财物?金银,买她再不对表哥起心思。


    她心里自?然不舒服。


    她知道,她若有骨气,就该直接推辞了,什么都不要,就这么干干净净地回?家?。


    可她还是对安国公夫人低头,感激道:“多谢伯母。也?替家?里姊妹们?谢过伯母。贵府事忙,待衣裙做好,只怕不便上门打扰,给伯母看了。”


    温夫人又高看她一眼。


    这丫头,虽然心思不正,却能屈能伸,心计手段人物?品性都不差。


    若这份心性能换给明?达,她还何愁明?达过不好日子?


    府上解禁那天?,明?达回?来,还是满面?红润气色。可初二明?达再回?家?,竟又要以浓妆遮掩不如意了。


    她和从阳相?看两厌,这日子还怎么过。


    温夫人更觉心烦。


    下午,徐婉被送回?徐家?。


    温夫人勒令纪明?远不得相?送。


    只有纪明?宜送徐三表姐出门,全了安国公府的?礼数。


    至晚饭时,徐老夫人仍未睁眼。


    走了徐婉,安国公心里气恼稍减,便问妻子:“不看昨日,这半个多月和各家?走贴走礼,便没人问明?远的?亲事?”


    “是有几家?,”温夫人甩了甩手帕,“但想来老爷不会满意,我便没提。”


    “夫人请说。”安国公气闷道。


    温夫人就简单提了各家?名头:“宣宁侯府,老爷知道,他家?只有一个嫡出小姐待嫁。通政司右通政,我打听了,家?里是三个姨娘生的?女孩儿,听说人物?很好。还有高平郡王府,老太妃要发嫁两个姬妾出的?女儿——还没封县主,不知婚后能不能求来封号。”


    安国公拍了下身旁炕桌。


    “还有没有?”他问,“张家?怎么说?”


    不是有两个丫头对明?远有意吗?


    温夫人看他一眼,没答这话。


    张家?连年?酒都不来吃了,还能怎么说?


    安国公讨了一个没趣,也?不好在母亲病床前吵,只得闭嘴。


    三更,徐老夫人醒来。


    婆子们?给老太太喂药喂水,安国公忙到母亲床边跪下请罪:“儿子一时气恼,说话过分了些,母亲别怪罪!”


    看他片时,徐老夫人缓缓阖上眼睛。


    她眼角沁出一滴泪,用干涸的?嗓音说:“去吧,忙你的?去吧。”


    她这里,不用儿子伺候了。


    用不上了-


    徐老夫人自?然没有去参亲儿子不孝。


    数日后,各家?年?酒大约请遍,齐国侯单请安国公到府吃酒。


    两人会面?,各怀心思。


    齐国侯先问老夫人的?身体。


    安国公也?担忧相?答:“家?母年?过花甲,忽遭重病,真?是叫我放心不下。”


    齐国侯便叹道:“老夫人年?事已高,又常为儿孙操劳,着?实不易。世兄侍奉母疾辛苦,今日我陪世兄痛快痛快!”


    两人碰杯。


    又说过几句闲话,酒吃了几杯,齐国侯便道:“世兄家?里还有尊长能孝敬,遇见大事小情,都能求长辈教导,我是没这个福分了!”


    安国公便忙问:“不知世弟有何烦难?”


    “这话本不该对世兄说。”齐国侯咬牙笑道,“禁足了这一年?……家?里二妹妹就生生耽误了一年?。她都十七了,我是遍寻不着?好人家?,能放心将她发嫁,又没个一直留她在家?做老姑娘的?理。”


    两人对视。


    “说来,世叔早丧,二姑娘竟是贤弟如父如母一般养大,殊为不易——”安国公试探说,“你嫂子常在家?中说二姑娘极好,可惜差了辈分,不然,我该舍了脸求上贵府。若能求到二姑娘做儿媳,才算我家?那小子有福!”


    “哎!”齐国侯笑了笑。


    他饮下一杯酒:“其实,辈分有什么要紧?只要孩子们?好就好。世上所有亲家?,难道都是同辈兄弟?大不了他们?论他们?的?,咱们?还论咱们?的?。况且明?远这孩子,我从来知道他好,必不会委屈了二妹妹。”


    “这请贤弟只管放心!”安国公忙举杯相?敬,“若他敢混账不尊重,我就先容不得他!”


    待齐国侯吃了这杯酒,他又忙说:“今日回?去,我便请个好媒人来,不日就上门提亲!必不辱没了二姑娘!”


    “那我就等世兄的?消息!”齐国侯又吃一杯。


    放下酒杯,安国公也?一叹:“多亏贤弟不弃,明?远才能得如此好亲。我家?里四丫头也?到了说亲的?年?岁,我还不知该把她许给什么样的?人家?。幸好她才十三,还能多看几年?。”


    齐国侯一掌覆住酒杯,仰在椅背上细想。


    “六殿下也?大了。”半晌,他缓缓开口,“陛下一心疼爱刘后之子,谁知将来会让他有什么结果。我有心想早替他寻好亲事,也?好免去以后他受人摆布,连婚事都不得自?由。”


    “只是,六殿下终究比四姑娘小几岁,”他问安国公,“怕会委屈了四姑娘。”


    “若她真?能得入主‘宫中’之幸,得以侍奉六殿下身旁,安国公府满门生辉,还何谈什么委屈!”安国公也?缓慢发问,“可贤弟……能越过陛下,替六殿下做主亲事?”


    “只要世兄愿意帮我。”


    齐国侯向前探身。


    “数代世交,又为姻亲,贤弟之事,自?然亦为我之要事!”


    安国公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柴生烨恰有些要命的?把柄在我手里。”他低声?对新的?亲家?笑,“若贤弟有用得上他之处,只管开口。”-


    两日后,正月十一日。景德十一年?第一次大朝。


    右相?提立秦王为太子。


    圣颜大悦。


    满朝文武无人反对。


    次日,礼部择出册立储君日期,由圣上过目亲选,定在三月十九日。


    京中瞬时又如两年?前立后一样忙碌。


    柴生烨与柴敏身在禁军,亦要加强京内、宫中护卫,严防有人作乱。


    柴敏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可他每次回?家?,面?上神?态眼中意色,也?越发与从前不同。


    先是慌怕,喝了一夜的?酒。折腾到纪明?德承受不住,又去找了其蓁。


    不过几日,又转为兴奋。每到夜里,他眼神?发亮,幽幽像野外独狼。


    纪明?德先以为他是有了外室。


    但柴敏踪迹清晰,每日几乎只在禁军、家?内和安国公府三处往来,根本没有去见外室的?时间。


    她又以为,柴敏是见安国公府权势不如以往,想休妻另娶。


    独自?思量了几日,她终于?寻到机会,把柴敏灌醉。


    极尽承欢半夜。


    待柴敏力竭将睡,她才垂泪婉声?问:“三爷近日总去见父亲,难道是我有许多不好之处,让三爷连日去说,还说不尽吗?”


    与柔顺娇妻独处,又吃到半醉,柴敏本就精神?松懈,何况又折腾了许久,更觉心里飘忽。


    娇妻如此相?问,他便不觉笑道:“奶奶哪里有不好之处?”


    “别胡思乱想了……”他半睡半醒,“等岳丈大人功成,你我都是皇亲国戚,这可是我娶了奶奶才有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