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来自过去的碎片·深垠之叹【part·26】

作品:《明日方舟之铁与血

    嘶……


    呼……


    黑色的雪。


    嘶……


    呼……


    它落在雪地上,迅速蔓延成一片漆黑的阴影。


    它爬行得异常迅猛,简直像某种活物在雪地上匍匐前行,所经之处,洁白之色瞬间被吞噬殆尽,只余下令人窒息的深黑。


    嘶……


    呼……


    ……


    ……


    噼噼啪啪。


    篝火里堆积的木柴在火焰的炙烤下噼啪作响,发出一声声脆裂。


    “然后……唰——!!那人扭过头来,面孔都消失了,五官变成了一个滴血的空洞!”


    一个阴森的声音自篝火旁传来。


    “哇呀呀呀呀呀!!!”


    “你……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啊……伊戈尔!真的好吓人!”


    “呜呜……呜呜(抽噎的哭泣声)……”


    阴森声音的主人看着在篝火旁边吓得歪七扭八的孩子们——其实他自己的年龄甚至比大部分人还小一两岁,撇了撇嘴说道:


    “一群胆小鬼,明明是你们几个提议要讲精怪故事的,我才讲到开头呢就吓成这样,你们还是勇敢的乌萨斯人吗?”


    几个孩子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我们没你那么勇敢,伊戈尔,你是我们中最勇敢的,这么小就能用弩了。”


    名叫伊戈尔的乌萨斯少年自满地拍了拍自己的腰侧——那里别着一把手弩,说道:


    “那是当然,要是有什么野兽来袭击你们,我会保护你们的!”


    这是一群偷偷从村庄里悄悄跑出来的乌萨斯孩子们,粗粗一数得有七八个人。


    白天他们要和大人一起分担繁重的劳务,晚上才能获得片刻休息,孩子们宁可放弃一些睡眠时间也要偷跑出来换口气。


    他们大部分围坐在篝火旁,篝火上架着一些悄悄被他们带出来的土豆或者番薯,正在烧烤。


    还有三个孩子正在篝火旁边堆雪人,现在已经堆好了。


    “哎呀,雪人缺个帽子……早知道应该从家里带个桶子过来的。”


    一个乌萨斯小女孩看着没帽子的雪人,叉着腰有些懊恼而后悔地说道。


    “往好处想……瓦莱里娅……也许这个雪人不喜欢戴帽子呢。”


    另一名乌萨斯小男孩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喂,番薯和土豆已经烤好了!”


    这时,伊戈尔和其他几个孩子招着手,对雪人旁边的三个孩子说道:


    “可以来吃了!吃完我们差不多就要回家了。”


    于是,三个孩子马上回归了篝火旁,和其他人一样,红呼呼的小手端着还热乎的烤土豆或者烤番薯就大快朵颐起来。


    “嘿嘿……还要不要继续讲下去了……接下来故事很精彩哦。”


    一边吃着,讲精怪故事的伊戈尔还时不时用阴恻恻的语气对孩子们说道。


    “啊……还……还是不要了吧……”


    一个乌萨斯小女孩低着头,瑟瑟发抖,显然还没缓过来,怯怯地说道:


    “我怕我今天晚上会做噩梦的……不……应该已经会做了……呜呜……”


    伊戈尔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道:


    “怕什么啊,真是的,明明就只是恐怖故事而已,就算真有什么精怪,你们喊一声伊戈尔大人,我也会端着弩来保护你们的。”


    伊戈尔(nгopb)是一个古老而强大的乌萨斯名字,它的意思是“战士”或“勇士”。


    在过去,这个名字被赋予那些勇敢无畏、具有领导能力的乌萨斯男性,伊戈尔也十分以自己的名字为荣。


    “真要是有精怪,我就用我的弩箭把它洞穿,我们一起抬着它到大人面前炫耀!”


    伊戈尔继续张口就来,语气充满了自信。


    嗡……


    突然。


    仿佛有某种无形的重物如同铅块般沉沉坠下,压得孩子们都有些胸口发闷。


    “唔。”


    一个孩子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她下意识抬头望向天空。


    双月依旧明晃晃悬于头顶。


    然而,远方那片辽阔的雪原,却如墨染纸般,正自触目可及的地方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一片幽深不祥的阴影。


    “那是什么……伊戈尔……那是什么?!”


    她几乎下意识地抱在了伊戈尔身上,指着远方那蔓延的阴影,整个人的音色都吓得扭曲结块。


    “我……我……我哪知道那是什么?!!”


    伊戈尔数次想把腰间别着的手弩取下来,可是他发现自己面对那骇人的漆黑阴影,手颤抖得如同筛糠一般,什么动作都难以完成。


    终于……


    它终于蔓延到了营地的边缘。


    一粒黑雪。


    轻轻地落在了孩子们劳费心血,堆成的顶着胡萝卜鼻子咧嘴憨笑的雪人的头顶。


    嗡。


    那雪人顷刻间变了模样。


    雪白的身体如蜡般簌簌融化,滴落成一滩粘稠污浊的泥浆,原本圆润的线条扭曲成一张痛苦不堪的脸。


    那根胡萝卜鼻子歪斜着垂落,仿佛泪水凝固的痕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咧开的嘴赫然扩大成了一个无声哀嚎的黑洞,仿佛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一刻,恐慌如同冰原上的野火,在转瞬间燎遍人群。


    “啊啊啊啊啊!!!精怪!!!有精怪!!!”


    “救命!!!救命啊!!!!”


    “别推我!!别挡我的路,你这混蛋!!!”


    七八名乌萨斯孩子们像一群受惊的羽兽般在林间上四散窜逃,无数脚印在雪地上踩踏出混乱而绝望的图案。


    然而,黑雪的主人并不在意,他们只是途径此地,他们目标明确。


    他们既不张扬,也不避让——他们只是选择了一条最短,最佳的追踪路线。


    “【乌萨斯密语:88,73,11。】”


    两名携刀的阴影在正前方交作两翼,步伐很快,在闪烁中疾行。


    一名持铳的阴影在后方跳动,他在观察,他那特殊的头盔的正中央,那足有拳头大的独眼正散发着骇人的红光。


    皇帝的利刃,追猎者。


    皇帝的眼眸,锁定者。


    三名内卫。


    乔用最快的速度派遣信使上报给了就近的乌萨斯监察机构,卡特列妮维娅之死瞒不住也不能瞒,晚一分上报都在给万尼亚家族增添嫌疑与罪过。


    而后者果不其然收到了消息之后当场发出了尖锐爆鸣。


    地方的检察官立刻给他的更上级汇报了情况——后者则是当地乌萨斯大型军事基地的一把手……也当场发出了尖锐爆鸣。


    卡特列妮维娅对乌萨斯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


    了解到恩德勒斯杀了卡特列妮维娅还把她的尸体带走了之后,他马上通知了内卫,并且还得向上汇报此事,直到传到陛下本人的耳朵里。


    在附近活动的三名内卫在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就全部启程去追赶恩德勒斯。


    至于当地的监察机构则马上派遣了所有调查员和乔派遣出的信使一起回到了领地,后者则按照恩德勒斯教他们的话术和金钱攻势应对。


    但前者……三名内卫已经快要赶上恩德勒斯了。


    ……


    “恩德勒斯老爷……我从刚刚开始就感到背后一直凉飕飕的。”


    此时,另一边,恩德勒斯和洛伊奇走在雪地上,天空中那双月的光芒漫漶开去,无垠的素白之上只余下两道驮兽的蹄印。


    “不是你的错觉,他们接近了,我能感受到三股气息在向我们靠近。”


    恩德勒斯拉起缰绳,翻下驮兽,对洛伊奇说道:


    “驮兽就栓在这里吧,等下我们还要赶路,若与内卫打近身照面,它们肯定吓得发疯逃跑了。”


    洛伊奇咽了口唾沫,一边照做一边说道:


    “老爷……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恩德勒斯回答:


    “有,你只需要克服恐惧,和我一起就行。”


    是啊,我如今也已经……克服了恐惧。


    恩德勒斯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在银镜湖上战战兢兢被内卫捡走的少年。


    为了母亲。


    为了涅墨西斯。


    为了自己。


    也为了心中那理想化的欲望……


    恩德勒斯不会放弃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行。


    “我们走吧,你和我一起,去面对他们。”


    恩德勒斯朝着黑暗气息涌来的方向,带着洛伊奇一起往前走。


    仅仅只走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嘶……


    “老爷!!!!”


    洛伊奇只感觉汗毛倒竖,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来了。”


    恩德勒斯背着双手,邪魔之笔被他握在手里,凝视着前方。


    呼……


    漆黑的雪花缓缓落下,低沉的呼吸声与阴影一同迫近。


    “……”


    两名利刃自漆黑的风雪中走来,面向恩德勒斯·科赛提。


    “……你能杀死卡特列妮维娅,若单论实力,你很了不起。”


    左翼的利刃对恩德勒斯说道。


    “但你背叛了陛下的信任,背叛了乌萨斯的荣光,你成为了乌萨斯的敌人。”


    右翼的利刃对恩德勒斯说道。


    “……”


    此时,三名内卫已经从远方将恩德勒斯和洛伊奇包围,远方一点猩红的光芒闪烁,那是锁定者正从远方监察现场的征兆。


    “嘶……你作何解释?圣愚中的异类,恩德勒斯·科赛提,可耻的叛国者?”


    一名利刃上前一步,对恩德勒斯说道:


    “身为圣愚多年,你几乎毫无产出,你挂靠在一个卑微的男爵领地之下,无所事事,白白浪费乌萨斯倾注在你身上的资源。”


    “在我们的刀锋出鞘之前,乌萨斯给你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嘶……”


    他们从头到尾就没把倒在地上的洛伊奇放在眼里,后者已经翻起了白眼。


    “……”


    而恩德勒斯看着两名利刃,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因为我不认可陛下的道路,我不认可现在的乌萨斯。”


    他脱口而出。


    大不敬。


    顺从心意。


    而当他真的按照内心所想与乌萨斯摆明车马之后,竟是那么地……畅快且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