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老城。


    一个衣着肮脏，散发着淡淡臭味的老人，坐在手工制作的木板上。


    满是干涸血迹的双手支撑地面，移动木板下的滑轮，缓缓前行在满是垃圾的街道上。


    不时抬头打量四周，看到有人便上前询问。


    老城已经拆迁大半，大都是外地的建筑工人在忙碌。


    面对老人的询问，工人们茫然的摇头。


    老人也不多话，感谢之后继续前行。


    花奶奶还是几年前跟着村里的年轻人来的临海。


    只模糊的记得，自己求平安牌的道观在老城区。


    现在，整个老城区完全变了模样，她根本找不到道观在哪。


    看着周围建筑的残骸，她觉得道观已经没有了也说不定。


    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想到村子上空无数悬吊的尸体，想到辛苦一辈子的媳妇，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那个道观。


    发黄的眼睛露出坚毅的目光，花奶奶撑动木板，继续前行。


    就在路过一个正在修建围墙的空地时，她突然听到了道观两个字。


    眼睛瞬间爆发光芒，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撑去。


    手再次被划破，她却仿佛没有痛感。


    快，快，一定快。


    围墙一角。


    陈主任指着面前的空地笑道“唐真人，这就是预备重建道观的地方，交通便利，关键是外面还规划有一个大型停车场。当然是和周围商场共用。你觉得如何？”


    “好，很好。”唐峰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高人形象。


    他是真的很满意，不枉这两天带着道协和天师道的领导考察了几次天上人间。


    他已经可以想象，等道观拔地而起，周围信徒蜂拥而至。


    那一点点的信仰汇聚，在他脚下化作通往天上人间的璀璨霓虹。


    “谢谢陈主任了，陈主任，今晚不知道有空没？”


    陈主任摆摆手“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是为领导排忧解难，为人民的精神生活提供保障嘛。再说了，以后唐真人主持道观，我们接触的时间还多着呢。”


    “是峰点头“陈主任一心为公，贫道敬仰之极。”


    “哈哈哈，不过这道观，唐真人打算取了什么名字？可有了想法？”


    唐峰正要回答，就听到身后传来暴喝。


    “干什么的，出去，出去，这是工地，不能随便进的。”


    陈主任和唐峰同时回头，都看到了坐在小木板上的老人。


    陈主任皱眉，老城区拆迁可是重点工程，随时有领导来，要是看到这一幕，岂不是让领导误会。


    他偷偷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急忙上前。


    “行了，有你这么说话的？”


    训斥完工作人员，陈主任半蹲着身子，和蔼可亲道“老人家，你是这里的拆迁户？”


    花奶奶摇摇头，她也看得出，眼前这个胖子是领导，当下顿时有些畏惧。


    “我，我......”


    听到她不是拆迁户，陈主任已经放下心来。


    对嘛，自己工作做得这么好，怎么还会有拆迁户落魄到这幅模样。


    知道一群人正看着自己，他脸上依旧和煦“那老人家，你是迷路了？还是？”


    “我，我找道观。”


    花奶奶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唐峰一听就乐了，道观还没建呢，信徒就来了。


    虽然看上去是个穷鬼，但在天师道混了这么多年，该怎么对待信徒，他还是了解的。


    唐峰急忙上前“道观还在重建，老人家要是上香祈福的话，恐怕还要等上几个月。”


    花奶奶早就注意到这个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


    虽然衣着和记忆中给自己护身牌的道士有些区别，但是道士就行啊。


    她忙从小木板上直起身子，因为腿脚不便，用力不均，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还不等陈主任等人反应，花奶奶已经支撑着爬起，跪在唐峰面前，不断磕头。


    话语哽咽道“道长，道长，你救救我们吧。”


    唐峰犹豫一下，看到衣服上已经有些沾灰，上前扶起花奶奶。


    “老人家，你先坐，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贫道帮忙的？”


    陈主任也上前道“是啊，唐真人是天师道高人，有什么事他一定会帮你的。就算一些俗务琐事，我也会尽力帮忙。”


    听到天师道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花奶奶顿时泪流满面。


    找到了，自己找到了。


    就是这个天什么道的道长。


    在陈主任和唐峰的安抚下，花奶奶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主任和唐峰的表情越来越怪，最后对视一眼，默契的有了判断。


    这老人脑子有问题。


    花奶奶虽然见识不多，但活了一大把年纪，眼力还是有的。


    她看出两人不信，急忙哀求“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去西山村，我们全村人都还飘在天上呢。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陈主任急忙安慰，他眼睛好，余光已经看到，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被老人的哭喊吸引，正在观望。


    即便只是最基层的工作人员，还是其他部门的，陈主任也不想落下什么把柄。


    当官不易，谁知道一点小事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就成为自己上升的绊脚石。


    等花奶奶稍微冷静，陈主任便拿出电话“这样，老人家，我先联系下人，毕竟你说的这个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对不对？我们起码得确认一下嘛。您是姓花？西山村人？”


    待花奶奶点头，陈主任便拿起电话走到一边。


    几个电话打出去，很快便有了消息。


    唐峰见陈主任脸色不好，走到陈主任身边“陈主任？”


    陈主任道“我让人联系了，西山村那边的村书记，队长什么的，全部联系不上。不会真出啥事了吧？”


    唐峰本还觉得没什么，此时听陈主任这么一说，瞬间想到了殡仪馆的事情。


    脸不自觉有些疼了起来。


    他问道“殡仪馆也在西山，这西山村？”


    陈主任道“西山村就在西山下面，当时规划殡仪馆、公墓这些的时候，就是占用的西山村的地。”


    唐峰瞬间不说话了。


    那地方克他，去不得，无论老人说得是真是假，都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