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红姑坐在陆源腿上，脑袋后仰，如瀑的长发自然垂下。


    她双肘撑在案牍上，面色微红，口中还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吟。


    陆源好似在与她密谈，那啧啧的声音，居然让赵蒹葭心中蓦地刺痛。


    那一刻，她竟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


    红姑扭头看向门口，当她看清楚来人，也是一阵慌乱，“大老爷，夫人！”


    陆源一阵冒火，“懂不懂一句，进来不知道敲门先？”


    可听到红姑的话，他抬起头，看到来人时，顿时傻了，“蒹葭！”


    卧槽


    赵蒹葭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下面的人不通报？


    陆源大脑宕机了，他似乎忘了，自己曾经下过一条命令，赵蒹葭过来，不需要通报！


    此时，他正在跟红姑学习驾车技巧，双手拿捏方向盘，虽然还没有挂挡，却也蓄势待发。


    自他跟红姑表明了心意，他就不在压抑，主动出击，废了很久功夫，才打动红姑。


    不是红姑口中说的‘需要才找她’，而是水到渠成。


    他后悔了，早知道如此，他应该把门反锁的。


    红姑下了车，摇上了车窗，本来有些慌乱的，可看着满脸不敢相信的赵蒹葭，她又冷静了。


    她为什么要慌？


    事实就是如此，又何必解释？


    她站在陆源身后，慢条斯理的将头发捆扎好，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赵蒹葭。


    那淡然，让赵蒹葭坐立难安。


    她身体僵硬，表情凝固，看着局促不安得陆源，机械般的道：“没事，你们继续！”


    说着，她扭头就走。


    转身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那一丝酸楚，都成了嘲弄。


    陆源追了出去，拉住了她，“你去哪儿？”


    “当然是找旅馆安顿，等陆大老爷办完正事在上门拜访！”赵蒹葭嘲讽道。


    陆源道：“如你所见，我的确跟红姑好了，她跟了我五年，我喜欢她，我要给她一个交代！”


    赵蒹葭抽出手，“陆大老爷，你真的很奇怪，这是你的私事，你想爱谁就爱谁，想给谁交代就给谁交代，与我说做什么？


    我与你之间有什么吗？”


    她心中莫名的悲凉。


    “我当然要与你说了，要不然，就是不清不楚，就是偷人！”陆源道：“我做事不喜欢偷偷摸摸的，做了就是做了，我会给她一个名分。”


    “我会提前准备贺礼！”赵蒹葭笑了起来，“不过，我听说有后娘就有后爹，你把欢欢还我吧，我要带她走！”


    “孩子在这里很好，所有人都很爱她，外面不安全，我决不允许我女儿在外面过朝不保夕的日子！”陆源道。


    “就算我死，都不会让人伤害她一根汗毛，把孩子还给我！”赵蒹葭冷冷道：“陆源，你要是个男人，就给句痛快话！”


    此刻，她眼中满是愤怒，甚至还有一丝恨意。


    陆源知道，自己此前所作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不怪别人，只怪自己。


    但是，要她守着赵蒹葭一人，也不现实。


    他苦守了五年，他理解赵蒹葭的苦难和委屈，所以想尽一切的弥补。


    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忽略其他人的感受。


    “孩子在这里很安全，大家都很爱他，被爱包裹得孩子都很幸福，在这里，她还能接受良好的教育，有很多同龄人的朋友，而不是关在房间里，被那些恶意满满的成年人欺负。


    至于我跟你之间，我很想娶你，给你一个安定，给你一个名分。


    但是，我更清楚，最终你我会刀兵相见。”


    今日，陆源就要把话说开，他也不想在遮遮掩掩，“我的心意，你很清楚，但是你从来没把我的心意放在心上。


    你只在意你的大乾，在意你的女帝，在意你的原则。


    女儿你不在意，我的哀求，你同样不在意。


    我为了你，可以永远不对大乾出兵，你能不对北凉出手吗？


    时至今日，大乾乱成了这样，我可有发过一兵一卒。


    你真以为是我在乎那所谓的逆贼名声？


    三国皇帝的先祖，哪一个不是背负着叛逆的名头建立的国祚？


    下面人都在劝我。


    我只是说，时机不对。


    去他娘的时机不对，大乾都群雄逐鹿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可我没有动手。


    因为我在意你的看法，我怕你会恨我。”


    陆源指着自己的心口道：“五年前，你来过北凉，知道北凉是什么样的情形。


    我每天都在惶恐中度过，每天都害怕被蛮族抓去分尸。


    朝廷在哪里？


    女帝又在哪里？


    但凡朝廷管过我，今天大乾之祸，我都不可能插手不管。


    可他们没有啊。


    我骗不过自己内心。


    你让我怎么去忠心大乾，怎么去忠心女帝。


    我爹你知道恶毒。


    那时候若非流苏及时相救，我娘，我弟弟妹妹，全都死了。


    那时候女帝又在哪里？


    非要我家破人亡还要去忠于那狗屁大乾，就算忠臣了？


    我告诉你，我不是没想过发兵拓宽疆域，能拦住我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名声。


    是你！”


    赵蒹葭抿嘴不言，这让陆源备受打击，他自嘲一笑，“也是，一个心不在这里的人，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该看到的都看到了，我该说的都说了。”


    赵蒹葭很乱，陆源的话，就像是一把钝刀，切割着她的内心。


    站在陆源的立场，他没错。


    若非运气好，此刻陆家已经家破人亡了。


    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没资格去责怪陆源。


    哪怕她是女帝。


    可陆家的灾难也是她带来的。


    是她这个皇帝不合格。


    太祖皇帝曾说过。


    君如舟，民如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不怪你了。”赵蒹葭道：“我甚至能理解你，但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站在你的身边。


    有朝一日，你发兵入侵大乾，我理解你，会恨你，但不怪你。


    至于红姑，她的确是个好女人。


    一个能为了你出生入死，不顾一切的女人，你要是玩弄她，我倒是瞧不起你了！


    可我赵蒹葭，不屑和别人共侍一夫。


    我同样不喜欢我的女儿，叫别人姨娘。


    陆源，你说的对，我心不在这里，更不在你这里！


    你想驯服我，死了这一条心吧。


    我告诉你，有朝一日，要是我碰上满意的人，我一定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