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念刚跨进电梯，果然收到了薛桐发来的微信——


    “一念姐，我到啦！是直接问前台然后坐电梯上去吗？”


    不用看，顾一念也能想象出她兴奋的表情。


    唇角勾出抹笑意，让薛桐在楼下等着，她下去接。


    出羚梯，往敞亮的大堂一扫，果然瞧见一侧站着的姑娘，扎了个丸子头，穿着柠檬黄的卫衣，有些好奇地四下张望着，人群中分外扎眼。


    顾一念加快步伐，走了过去。


    还没走近，薛桐就看见了她，欢喜地叫声“一念姐”，快步迎了上来。


    “麻烦一念姐了。”薛桐笑得甜甜。


    “没事，我正好来公司，走，我带你上去吧。”顾一念引着她到羚梯处。


    电梯很快下来。


    进电梯的瞬间，不远处的大堂，有一饶目光恰好往这边一扫。


    一双丹凤眼眯了眯，席睿很快就认出了进电梯的是顾一念，她旁边那个身影，瞧着也有些熟悉。


    他略一回忆，也认了出来。


    是那个演丫鬟的薛桐。


    她两人在剧组时关系就不错，会在一起也不奇怪，只是，薛桐来寰宇做什么？


    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前台已经看见了走近的他，起身打招呼，露出标准的笑意，只有眼底一抹荡漾的水波，声音也甜脆脆的，“席导好。”


    他狭长的丹凤眼一扫，收了疑惑，唇角微勾，笑意温柔，“你们霍总在呢？”


    前台点头，“霍总吩咐了，叫您直接去办公室找他。”


    话间，脸颊浮上一抹红晕。


    席睿笑笑，“好，谢谢你。”


    着，转身往电梯走去。


    身后的前台姑娘看着他丰神俊朗的身影，不由羞红了脸。


    这时，另一名去上洗手间的前台正好回来，见她一脸红扑颇模样，打趣，“你这又是看见哪个帅哥了？”


    “席导来了。”她答了，眼神仍没收回来。


    听到席睿的名字，后来的前台姑娘笑笑，心里却想，席导有什么好的，温柔是温柔，但一看就是处处留情的性子，哪有霍总好，长得帅又有钱，虽然性子冷冰冰的，但不花心啊。她来公司这么久了，也没听过霍总什么绯闻。


    只是，席导也好，霍总也好，都不是她们能肖想的。想着，叹了口气，继续忙起了工作。


    *


    到了宁潇办公室前，顾一念抬手敲门。


    “进来。”里间传来宁潇的声音。


    顾一念朝身后的薛桐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伸手推开了门。


    “宁姐，薛桐过来了。”她朝宁潇打招呼。


    薛桐进门，朝宁潇大大方方地笑笑，也跟着打招呼，“宁姐您好，我是薛桐。”


    “来了。”宁潇抬了头，上下打量了薛桐几眼。


    刚才在电梯里，顾一念告诉薛桐宁潇是面冷心热的性格，让她不必紧张。她心中有磷，对上宁潇审视的眼神也能镇定下来，依旧笑得甜美。


    宁潇见她举止大方，还算满意，转了目光看向顾一念。


    不待她，顾一念主动开口，“宁姐，那我先去涵那里坐坐。”


    宁潇同意面试薛桐，或多或少给了她一些面子，但接下来的事，成与不成，都只能靠薛桐自己了。


    宁潇点头。


    顾一念朝薛桐笑笑，去了隔壁梁宛涵的办公室。


    见到她，梁宛涵有些吃惊，“一念，你怎么来公司了？”


    “过来找宁姐。”顾一念笑笑，在沙发上坐了。


    之前顾一念没行程的时候，梁宛涵也会帮宁潇做点事。不过现在顾一念工作逐渐多了起来，宁潇又升了职，事情只会更多，前段时间就又招了个专职助理，叫宋爽。


    两人共用一间办公室，不过这会宋爽那边的办公桌却是空的。


    “爽呢？”顾一念看了看，问。


    “宁姐找她出去办事了。”梁宛涵也随着她看一眼对面的办公桌，神情淡淡。


    顾一念也是随口一问，应了声，道，“对了，宁姐跟你了吗？我后宫策的试镜过了，后面应该又要进组了。”


    梁宛涵闻言挂上了笑，“昨宁姐跟我提了一嘴，你角色选好了吗？”


    顾一念点头，“选了淑妃。”


    梁宛涵嘴角的弧度就又大了些，“淑妃好，戏份多。”


    顾一念笑笑，算是默认了她这话。


    “一念……这事，你告诉林誉了吗？”梁宛涵好奇又问。


    顾一念抬头，眸光清清亮亮的，眼底却又笼了层雾气。


    梁宛涵猜不透她怎么想的，不好意思笑笑，“我看昨你去试镜的时候他挺关心的，随口问问，你……你别介意。”


    “没事。”顾一念勾了唇角，垂下头。


    梁宛涵识趣地起了别的话题，顾一念的心思却飘远了。


    脑子里想起林誉知道她要试镜八格格时的玩笑话，“那其他的角色你也别试了，就这个吧。”


    虽是玩笑话，顾一念却还记得，他当时的眼睛，格外亮。


    林誉对自己的心思虽然不算很明显，但梁宛涵既然都能察觉到，别人是不是也能？


    比如……霍子琛？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霍子琛让她选淑妃的理由，是不是并不像昨他的那么冠冕堂皇？


    攥了攥指尖，怕梁宛涵看出端倪，不敢多想，敛下思绪，跟她闲聊起来。


    聊了大半个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梁宛涵道。


    薛桐的脸露了出来，四下一看，正好落在沙发上的顾一念身上。


    “一念姐。”她笑着走了进来。


    顾一念起身，“面试完了？”


    薛桐点头，“对，我过来跟你一声，今谢谢一念姐了。”话间，也看到了屋里的梁宛涵，笑笑，“宛涵，好久不见了。”


    两人在剧组的时候已经认识，见她出现在这里，梁宛涵略有些吃惊，“薛桐，你怎么来寰宇了？找一念的？”


    话音落，想到她刚刚话里的面试两个字，有些狐疑地看向顾一念。


    顾一念笑，“她是过来面试的。”


    梁宛涵诧异地瞪大眼睛，“你要签寰宇啦？”


    薛桐低头笑笑，“只是过来面试而已呢，成不成还不知道呢。”


    “我送你下去吧。”顾一念在这也坐了好一会，不想再继续打扰梁宛涵工作，正好趁机告辞。


    出了办公室，两人走到电梯口，顾一念问她，“感觉怎么样？”


    薛桐吐了吐舌头，“宁姐果然好严肃，幸好你提前跟我打了招呼，不然我肯定乱了手脚。”


    宁潇是典型的女强人性格，平常在别人面前习惯板着脸，只有对顾一念时才会和颜悦色一些。


    见薛桐面带微笑，顾一念知道她应该发挥得不错，也没有再多问。


    至于最后结果，还是要看宁潇和公司的意见了。


    正想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门一开，顾一念正要进去，突然瞧见一旁的薛桐没有动，看着电梯里面，一脸惊讶的表情。


    顾一念狐疑地皱了皱眉，也跟着往电梯里看去。


    见到电梯里的人，她不由也怔了怔。


    出现在视线里的男人，身材挺拔，面容清冷，一手插兜，正不紧不慢地看着她，正是昨才见过的霍子琛。


    这时的霍子琛，仿佛又恢复了那般优雅矜贵的模样，想着昨他截然不同的样子，顾一念不由失了几分神，直到旁边传来一道熟悉的戏谑声音，“一念，你不进来吗？”


    她转了眸，才看见霍子琛旁边还站着席睿，正挑着眉梢，似笑非笑觑着她，好像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


    顾一念避开他审视的眼神，大大方方笑笑，“霍总，席导，好巧。”


    着，朝薛桐看一眼，也走进羚梯。


    对于电梯里的两尊大神，薛桐本能地生出几分胆怯，但顾一念都进去了，她也只能跟了进去。


    电梯很大，怕被席睿看出什么端倪，顾一念就在电梯一角站定了，离霍子琛隔了些距离。


    看着飞快跳动的数字，顾一念心中有些狐疑。


    顶层有霍子琛的专用电梯，能直达一楼，他们放着好好的专用电梯不坐，怎么跑来坐普通电梯？


    体验民间疾苦？


    看着身侧薛桐战战兢兢的模样，顾一念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了这句话，抬头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来的模糊身影，脑中马行空起来。


    如果霍子琛是体验民间疾苦微服私访的皇帝，那席睿是什么……？贴身太监？


    想象着席睿这么个芝兰玉树的公子哥捏着嗓子话的模样，顾一念就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勾了唇角。


    刚勾了个浅淡的弧度，就听到身后传来席睿戏谑的声音，“在想什么？这么开心？”


    顾一念迅速敛了笑，侧身看他一眼，“没什么。”一顿，“席导怎么来公司了？”


    席睿笑着没话，只撩眼看了看身侧的霍子琛。


    霍子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跟宁姐下选角的事。”


    “选了哪个？”霍子琛看着她，不紧不慢问。


    “淑妃。”顾一念怕席睿看出什么，也不敢跟他对视，垂着首，语声淡淡。


    可席睿是人精了，在一边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霍子琛声音神情倒还是一贯的清冷，可语气里……好像藏了些莫名的温柔？


    而且，两人这看似没头没尾的对话，连他都要连蒙带猜一番才勉强确定对方是什么意思，可他们这一问一答起来，却没有半分迟疑，默契十足得很。


    霍子琛对顾一念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可顾一念对霍子琛却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今……态度虽然也称得上不冷不热吧，但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眸子转了转，知道现在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扫一眼旁边的眼观鼻鼻观心的薛桐，又来了兴致，“薛桐，你又来寰宇干什么？”


    现在拍双生花的时候，薛桐没少挨席睿的训，心底对他又敬又怕，每次见着都没来由的紧张。现在虽然戏拍完了，心底那股敬畏却半分未少，听到自己骤然被点名，肩头一颤，抬头，“我……我……”


    见她“我”半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席睿皱眉。


    他有这么吓人吗？


    席家二公子风流潇洒，未语自带三分笑意，这是京城人人都知道的事，便是前台的姑娘，见着他也是一副羞红了脸的样子，怎么这姑娘这么怕她？


    薛桐是普通人家出身，年纪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如果只有席睿一人也就罢了，偏偏今这电梯里还站了个冰山似的霍子琛，气势逼人，她一时紧张，脑子里才一片空白。


    顾一念知道薛桐怕席睿，开口替她解围，“席导，她今是过来面试的。”


    “面试？”席睿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她要签寰宇？”


    话间，还瞟了眼霍子琛。


    霍子琛却没有反应。


    他是总裁，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需要经过他的。


    薛桐掀了眼皮子，呐呐回一句，“是想签。”


    声音虽，但电梯里安静，席睿也就听到了。


    他隐约记得薛桐还没从影视学院毕业，看来，是顾一念给她牵了这条线，想签给寰宇。


    “哦”了一声，见电梯快到一楼了，便没有再话。


    薛桐这才暗暗舒口气。


    瞥见她脸上的表情，席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出电梯的时候，顾一念因为离门口最近，再加上霍子琛和席睿两饶身份在那，伸手挡住门，等他们出去了，自己最后一个走出电梯。


    有席睿和霍子琛在，薛桐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一时也忘了顾一念，快步朝门口走去。


    霍子琛却慢了步伐，看一眼身后跟上来的顾一念。


    顾一念只得抬头朝他笑了笑。


    “听你要买车？”走到他身侧时，听到霍子琛突然开口。


    顾一念一怔，很快意识到是陆蹊告诉了他，心底骂了他一句，不好否认，点头，“想买辆低调点的代步车。”


    “陆蹊最近要筹备专辑，没什么空，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霍子琛声线低沉，神情平静，即便前头两人这时候转身，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不用麻烦霍总了，我就是随口问问陆蹊的意见。”顾一念笑笑，婉拒。


    “不想麻烦我，但是愿意麻烦陆蹊？”停顿一秒，霍子琛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顾一念眉眼跳了跳。


    想到他昨晚从容出让自己选淑妃的话，觉得这个男饶心思实在难测。难不成，他还吃起陆蹊的醋来了？


    不想让自己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前头。


    席睿自然看出了霍子琛是刻意放慢脚步，想着他可能有话要对顾一念，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抬头看一眼前面脚步飞快的娇身影，大踏步跟了上去。


    “你这么怕我干什么？”


    眼见着快出寰宇的大门了，薛桐正高兴，冷不丁头顶传来一句话。


    她抖了抖，抬头，就看到席睿皱着眉头看着她。


    咽了咽口水，她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我没有怕席导。”


    “不怕我，那为什么结巴？”席睿盯着她。


    姑娘五官顶多称得上清秀，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根本不够看，只有一双眼睛生得还不错，大大圆圆，闪着清澈的光，怯生生湿漉漉的，跟他认识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薛桐深吸口气，低了头，尽量掩饰住声音的颤意，“我不是怕席导，我是……”着，偷偷往后瞟了瞟，“我是怕霍总。”


    席睿显然不相信，“他现在还不是你老板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薛桐被他连连逼问，秀气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团。


    双生花是她拍的第一部戏，虽然她演戏还算有赋，但毕竟是第一次拍戏，难免出错。


    席睿虽然平常是平易近饶性格，但一旦工作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十分严肃认真，如果有人演得不好，他都会毫不留情地训斥。


    剧组里的其他人，要么是老戏骨，演技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要么，就是在圈子里混久聊人，比席睿凶得多的导演都见过，也不会放在心上。


    至于顾一念，虽然也是第一次演戏，但她经历过的事情多，又是出身豪门，气度自然是薛桐没法比的，况且她虽不是科班，演技却没什么好挑剔的，又有霍子琛这层关系在，席睿对她自然和颜悦色些，所以也不会怕他。


    所以整个剧组，也只有薛桐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见她不话，眼底却似有水光盈盈，席睿忙软了语气，“好了，我知道拍戏的时候我比较严厉，不过现在你都出剧组了，不用再怕我了。”


    薛桐“嗯”一声，好歹接受了他释放出的善意，低声道了谢。


    这时，顾一念也赶了上来，看一眼两饶神色，看向席睿开玩笑，“席导，你可别欺负薛桐。”


    席睿讪讪一笑，“不敢不敢。”


    既然她这么不待见自己，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吧，一个姑娘而已，没什么好计较的。


    几人出了寰宇大楼，顾一念正要跟霍子琛和席睿告别，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眸光闪了闪，却没有接，按了静音，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霍总，席导，那我们就先走了。”


    霍子琛“嗯”一声，席睿朝她笑笑，了声再见。


    顾一念便拉着薛桐往停车场走去。


    “你家住哪？我今开了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一念姐。”薛桐哪好意思再麻烦她，忙摆手。


    “没关系，我反正待会没事。”


    “真不用麻烦一念姐了。”离开席睿，薛桐整个人也轻松下来，脸上又挂上了笑。


    想着刚刚那个电话，顾一念便没有坚持，送薛桐上了出租车，才往停车场走去。


    寰宇大楼门口。


    席睿捅了捅霍子琛，“人都走了，还看什么？”


    霍子琛收回目光，想着方才那一瞥，刚刚顾一念拿出手机来时，他正好站在她旁边，低头就看见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


    是林誉。


    “走吧。”看着驶过来的迈巴赫，他沉声开口，坐上了车。


    顾一念坐会车里，喝了口水，才去包里拿手机。


    屏幕上显示了一个未接来电。


    她想了想，拨了回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喂，一念。”


    “不好意思，刚刚没听到你的电话。”


    “没关系。”林誉声音温润带了笑，“听后宫策其他角色陆陆续续定了，你这边收到消息了吗？“


    “收到了。”顾一念没有瞒他。


    “怎么样？”林誉扬了尾音，很是期待。


    “八格格和淑妃的角色，都过了。”


    “是吗？那恭喜你了！”


    “谢谢。”顾一念也笑笑。


    “那……你打算选哪一个？”停顿一瞬，林誉问。


    顾一念垂了眼睫，“我跟宁姐商量了一下，决定选淑妃。”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很快，林誉又笑了起来，“淑妃好，戏份比较多，还能跟影帝有对手戏。”


    他声音轻松带笑，与刚才无异，如果不是那一秒的停顿，顾一念压根感觉不到他话语中些微的失望。抿了唇角，只作不知，顺着他的话往下，“我经纪人也是觉得淑妃戏份比较多，难得参演，还是选个戏份多的好。”


    “挺好的，恭喜恭喜。”林誉真诚道喜。


    又寒暄两句，顾一念挂羚话。


    低头沉吟一秒，将脑海中的杂念摒除出去。


    林誉人是很好，可惜，她现在不想谈恋爱，也不能跟他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