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阮妙彤狼狈却骄矜的脸一眼，复又挪开目光，真的是没眼再看。


    不仅蛇蝎心肠，而且厚颜无耻。


    翩翩甩开季绍霆的手大步离开——


    姒姒的孩子已经没了，这是既成的定局。


    而且，她也没办法拿出什么证据证明是阮妙彤害得林姒流产，间接的关系构不成犯罪。


    她只能扇这个贱人几个耳光罢了。


    季绍霆很快追了出来。


    好在翩翩没有跑远，他有些后怕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整具身子圈进自己怀里。


    “好了，宝宝，别难过了，林姒还年轻，一旦她和周仲越结婚，大把的时间慢慢生孩子。”


    翩翩避开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唇瓣微抿，“如果流产的是我，你还能不痛不痒地说出这种话么？”


    小女孩冷漠的态度就像在他胸口插了一箭——


    季先生觉得自己有些无辜。


    这明显就是迁怒啊，又不是他害得林姒流产。


    但是如果在小公主生气的时候与小公主讲道理……这简直是蠢得不能更蠢的做法。


    他身为好好先生，只能耐心哄劝，直到小公主彻底想开气消为止。


    他带着翩翩先回到车上，温言温语道，“翩翩宝宝，你知道你老公不算是个会说话的，以免我再说些什么不该说的惹你生气，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处理这件事？”


    翩翩没料到季绍霆会这么说话。


    她吸了吸鼻子，望向车窗外——


    其实无论现在再怎么同他闹，都是徒劳。


    还真是不如把她心里的要求放到台面上与他交涉清楚。


    她思索了一阵，扭过小脸，盯着季先生的俊脸，认真地道，“我现在恨极了阮妙彤，如果现在不是法治社会，如果杀人不用付出代价，我会直接杀了她给姒姒报仇，你可知晓？”


    “嗯，我知道。”


    翩翩梗着小脖子，表情倔强极了，然而细看才会发现她的眼眶是湿红的。


    “我有两个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若是不能答应，我，我……”


    “你就如何？”


    季绍霆不追问还好。


    翩翩本来想说如果他不肯答应，她可能会很伤心。


    可他既然问了，小女孩抬高下颌，“若是季先生不能答应，我就当你是不打算同我好好过日子了。”


    男人忍着笑意，“唉，你说。”


    “第一，从今往后阮妙彤是我的仇人，你既是我的老公，就不能再与她为友，从今往后你答应我，不能再与她联系，除非你真的不想和我过了。第二……”


    翩翩真正较真的是第二条，“我不想再看见这个蛇蝎一般的女人，看见她，不但我会生气，姒姒更是会伤心，我要她永远不能回到江城，我是认真的。”


    男人并没有在她说完后便及时给出反应，略微思索了一下。


    翩翩急了，“你答应不答应？”


    季绍霆连忙点头，“嗯，答应，太太的要求，鄙人无条件答应。”


    两年后。


    翩翩上课的时候又睡着了。


    老师宣布下课之后童瑶摇晃了她的胳膊半晌才将她摇醒。


    翩翩直起身子，小手揉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教室四周……


    怎么都没人了？


    童瑶被她呆萌的表情逗笑了，“唉，顾翩翩，你做梦了吧？下课啦，你该回家找你老公亲亲去啦。”


    翩翩皱了皱眉头，刚睡醒大脑皮层有点蒙。


    童瑶大笑，“你这一周上课怎么老睡着啊，而且一睡睡到下课，晚上折腾得太激烈了吧？唉，季先生也真是的……总是把你当那啥似的不要命了的操练，害得你白天困成这样啊哈哈哈……”


    翩翩皱了皱鼻子，低头收拾书包不理她。


    她熬夜追韩剧啊，每天零点才更新，看完都两点了，白天不困才有鬼呢。


    “对了，毕业袍你还没订吧，哪天你有时间咱们一起去量尺寸啊。”


    “噢，好。”是啊，要毕业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小顾，你还没走正好啊，老师有件事找你谈谈。”


    “姚导，您……您找我？”翩翩有些疑惑惊讶。


    姚导是法学院最德高望重的教授，他是硕士生博士生导师。翩翩因为大三之后选择了商法方向，学习成绩还算不错，所以毕业论文得到了姚导的指导。


    姚导的年纪对翩翩来说应该算是个老爷爷了。


    姚老爷爷问她，“小顾啊，马上毕业了，你可有什么打算，申请留校读研么？硕博连读，还是想去事务所工作？”


    这些……翩翩根本都没想过。


    她心中是有理想哒，只是和学业方面全无关系，而且不大方便与人说。


    “呃……姚导，说实话，我还没考虑好呢。”


    翩翩的淡泊名利丝毫不影响这位老教授的兴致高涨，“是这样啊，老师手上有两个全美政法名校的推荐名额，不用考试，直接就可以入学读研究生。我一直很欣赏你在商法领域独到的见解，如果你有意愿的话，名额我留一个给你。”


    翩翩汗颜。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就是因为看过她毕业论文加之之前的许多作业，从此对她各种赞美褒奖。


    然而她的论文神马的几乎可以算是老公代笔的……


    “姚教授，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您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所以去美国读研这件事……”翩翩本来已经是委婉的拒绝了。


    可老教授还是将有关的文件资料全都塞到她手中，“小顾啊，我约了人先走一步，你好好考虑啊，我过几日再找你。”


    回家路上她草草翻了下这些资料，还真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可惜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好好学习啊。


    推门而入时被姜姨告知季绍霆已经回来了，翩翩心下一紧，她没想到他今天竟然提早下班。


    她今天只斜背了一个小包包，这厚厚的一沓资料没地方放，所以她是捧在手上拿回来的。


    可是万一叫季绍霆瞧见……误会她想去美国留学可咋办啊。


    小女孩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想说不要惊动他便是了。


    没想到季绍霆听见她回来，竟然迎面走下来接她。


    翩翩一紧张，小手背向身后，只想把这沓东西藏起来。


    季绍霆眉眼间笑意温柔，如常捏了捏她的小脸，大手不动声色地从她身后将这叠资料扯了出来——


    翩翩几乎停止了心跳，忐忑地打量着他手上的动作及脸上的神情。


    只觉得……季先生好像只是挑了下眉，似乎并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他修长的手指粗粗翻阅了大致，眯眸轻笑，“想要申请研究生么？”


    翩翩本来就硬着头皮拼命在想应该怎么同他解释，怎么解释才会显得不牵强而且不假。


    反正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真有出国留学这种念头而且先斩后奏事先不与他商量的话……她会死得惨惨惨惨的。


    翩翩怯生生地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他眼中似有笑意，可这笑意却与单纯的笑……略微有些不同。


    她特别艰难地解释道，“不是的，这就是放学前姚教授给我的资料，说是让我考虑一下，如果有兴趣，他手中有两个免考推荐名额……这资料我就是蛮拿回来的，我还没看呢，老公你知道的……我志不在此啊。”


    季绍霆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似乎不是很专注地“嗯”了一声，继而道，“你去洗澡吧。”


    翩翩习惯放学后回到家先洗澡再吃饭的。


    小女孩点点头便往主卧跑去了，一边跑一边忍不住轻拍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还好他没什么过激反应啊。


    翩翩之所以这么紧张，并不是因为她敏感，而是因为她不想看到季先生不开心。


    结婚至今已经快三年来，相比于新婚时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她和季先生已经很久很久都不会吵架了。


    翩翩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懂事了，凡事已经学会换位思考了，也有可能是她和季先生都已经完全熟悉彼此的思维模式，很多事各退一步就真的怎么吵不起来了。


    不过……翩翩也发觉不知道从何时起，争吵莫名其妙的就被季先生转变了表达方式……呜呜呜呜总之她各种受压迫各种可怜说不出来。


    晚餐时姜姨煲了靓汤，翩翩专属的那只汤盅被推至她面前。


    这只汤盅特别精致，青色的陶瓷，上面的花纹十分与众不同，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对翩翩而言，她只是比较怀念从前的那一只。


    因为从前的汤盅宝宝是普通size，她是能够喝的完里面的汤的。


    可是自从有一回……她感冒发烧折腾了小半个月，季绍霆觉得她是体质受损严重才会一点小病折腾这么久，于是乎带她去看中医。


    中医说翩翩的体质已经弱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大约是喜欢熬夜，晚睡晚起的生活方式，不喜欢运动，加之受过极大的寒，种种原因导致的大虚。


    受过极大的寒指的自然是在日本遭遇雪崩之后被困住两日，在冰天雪地雪地之中被冻了两日的那一次。


    再加上伯母和奶奶都很担心那一次的遭遇会导致翩翩宫寒，恐怕生育会很不容易，可是又不愿找她这个小姑娘谈论这些问题，于是轮番找季绍霆做他的心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