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莫名羞怯。


    他竟然，竟然在帮她洗脚。


    男人阴着脸拨弄着她的脚丫，脸色一点也不好看。


    方才她跑出去大约也有一两百米，院子里都是水泥地面，虽然没有磨破皮，但也硌出了一道道印子。


    男人冷冷地威胁，“顾翩翩，下回你再敢不穿鞋子乱跑出门，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不能跑，也不用穿鞋了。”


    翩翩咬着唇哼哼了几声。


    太凶残了，世上竟有如此凶残的男子。


    不过她不和他呛，她不能被打断腿啊。


    她还要跳舞呢，而且还有漂亮的足尖鞋，以及各种美貌的高跟鞋要穿呢。


    季绍霆越想越气，刚才他总共也没说几句，这死丫头片子竟然就这么闹着跑出去了，又来半夜离家出走？


    这么屁点大的女孩，他竟然搞不定？


    真是应该狠狠教训她一顿，真吃到苦头自然就会学乖了。


    洗净之后，他拽来浴巾，将她两只脚轮流擦干，自己又认真的洗了两遍手。


    翩翩不自觉的盯着水流下的那双修长美手，暗自咒骂……


    洁癖！臭洁癖！


    季绍霆擦干手便抱起她出了浴室，随手往床上一丢，随之欺身而上……


    “你在心里骂我什么呢？”


    天呐，翩翩小心肝一颤一颤。


    这男人是会读心术吗？


    季绍霆凤眼微眯，似笑非笑，“怎么，不敢说？”


    翩翩紧紧咬着唇，将脑袋转到另一边，避开他的视线……


    季绍霆瞳孔抽搐。


    悲惨的生活？


    长指轻捏住她的脸，“悲惨的生活，和我结婚到底是有多悲惨，我是虐待你了？还是让你饿肚子了？你给我说清楚。”


    翩翩也是醉了，为什么他就不能好好和她沟通，为什么他听到的重点和她想表达的重点总是差距这么这么的大？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这么早生宝宝，过上当妈妈奶孩子的悲惨生活。”


    季绍霆沉默。


    翩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他的脸色……晦暗不明，猜不出情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心情一定不能算是愉悦。


    她等了好一阵，季绍霆还是没有开口，她心里感到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


    看来，她是真的不能说服季绍霆了……


    之前她提过很多要求，比如不改夫姓，不转专业，不剪头发，他都毫不犹豫的让步，一点也不和她斤斤计较的大度样子。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他为什么会这么的坚决。


    回想昨晚……他硬是在她身子下面垫了一个枕头，明显是很急切的想让她受孕。


    虽然不明白他对于传宗接代的心态究竟是怎样的，但翩翩最直观的感受是……


    他太狠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执着强硬地要求这么年轻的她马上就生孩子，都太狠了。


    翩翩有点绝望地张了张口，声音绵软低沉，带着一点点被她竭力压制着的哭腔，“季绍霆，我不想生孩子，至少大学毕业前不想生。我知道我既然嫁给了你，很多事情……就没有自己决定的权利了，可是……这件事情上，我一定要坚持。反正，如果你不愿意做措施，我就吃药，如果你不准我吃，让我真的……怀孕了，我也会去把孩子拿掉。我不要这么早生宝宝，就这样。”


    说完这番话，她预料到季绍霆应该会很生气，甚至暴怒，就垂着眸子，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不再出声。


    天知道她说出这样一番话需要顶着多大的压力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


    反正她尽力了，尽力保全自己的人生。


    剩下的事情，她真的控制不了。


    她根本不能想象自己挺着一个孕妇的肚子，去学校上课，和闺蜜聚会，在街上逛，更不敢想象的是……等到爸爸回来的那天，看到她不但结婚嫁人，竟然怀了宝宝，爸爸应该会被她气死吧。


    “顾翩翩，你威胁我的本事，进步挺快的。”


    男人的语气阴冷阴冷的，翩翩不自觉的轻颤。


    “把孩子拿掉？如果你怀上了，我会把你关在家里，让人24小时监视你控制你，你别想踏出门半步。请你告诉我，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把孩子拿掉？”


    他一字一句，极为残忍。


    翩翩眼眶瞬间就红透了，眼泪在打转，咬着唇瓣，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强硬，竟然换来了他更残酷的压迫。


    是啊，她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反抗他。


    “不准哭，把眼泪给我咽回去！”


    季绍霆粗暴冷漠的命令吓了她一跳。


    男人的大掌捏着她的腰，语气嘲讽，“不是挺拧的么？敢威胁我？哭什么，哭有用么，继续拧啊。顾翩翩……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翩翩咬着唇，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湿漉漉的液体，一颤一颤。


    她已经拿出最大的胆量，说出最狠的话来对抗季绍霆。


    可还是被他的凶狠和残酷打碎了希望。


    她算是明白了，之前无论怎么闹，只要季绍霆肯让着她，都是他心情好。


    一旦他真的发起狠来，只怕她就算以死相逼，也抗拒不过他。


    翩翩简直死的心都有了，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


    男人掐着她纤腰的手更重的施力，“怎么不吭声了？说话啊，不是挺能说的。”


    女孩终于受不了这种精神高压，翻身趴在枕头上呜呜哭了出来。


    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悲戚，小女孩终于被老狐狸逼得崩溃了。


    她哭得太激烈了，整具小身子都在颤抖。


    季绍霆冷眼旁观。


    她痛哭了足足十分钟，姿势也一动不动，季绍霆开始担忧她会这样活活哭晕过去。


    长臂托起她的身子，将她靠在自己身上，语气生硬，“好了，哭够了，现在听我给你讲道理。”


    翩翩根本就抑制不住，眼泪拼命掉落，倾盆大雨一般。


    她觉得自己简直不如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是要过惨成狗的日子，天天要被季绍霆在床上虐死，然后还要给他生孩子奶孩子。


    迟早活活死在季家。


    季绍霆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这丫头片子的声嘶力竭震破了。


    哭声嘹亮。


    铁石一般捂不热的心，竟然，一点一点，被融化了。


    这个男人前头近三十年的人生里，几乎没感受过心软是什么滋味。


    直到娶了这么一个爱哭的小女孩。


    她总是一点事情就要用哭来解决，他本以为自己渐渐习惯了，有了免疫力，可没想到还是莫名其妙被她哭得心软了。


    温热的大手轻拍她的背，“好了好了，翩翩不哭了。”


    翩翩根本停不下来。


    “好了，我答应你，孩子先不生，至少目前不生，等你想通了，以后再说。”


    声嘶力竭的哭声戛然而止。


    女孩抽抽噎噎地，怀疑地看着他。


    季绍霆笑笑，“我是认真的。”


    “……”翩翩不解地摇摇头。


    刚才他还说的那么认真那么残忍，好像已经决定让她生孩子，而且无论如何哪怕她以死相逼都不可能撼动他的决定。


    怎么才几分钟他就突然转变了态度。


    她哭得小脸通红，小鼻子也红彤彤的，大眼睛泪哒哒，简直呆萌可爱。


    季绍霆捏了捏她的鼻子，骂道，“小哭包。”


    长臂一伸，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男人语气勉强算得上温柔，“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这件事也可以。但是翩翩，你要好好和我说，不要试图用威胁、激将、哭闹的方式。你用什么态度对我，我就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懂么？”


    翩翩根本不懂。


    她只是慢慢明白……


    刚才，她是被他耍了？


    他刚才说的什么等她怀了宝宝就把她关在家里不准她踏出门半步，让她没有机会拿掉孩子……


    这些话，都是在教训她，因为她刚才威胁他？


    她觉得季绍霆的脾气也是……和他的取向一样的变态至极。


    她本来就是好好说的，打算和他好好商量，劝服他。


    是他自己态度那么强硬，逼得她无路可走才敢那样说狠话威胁他，现在全都成了她的错？


    她咬着唇，轻颤。


    虽然刚刚情绪崩溃，一时间还没能完全缓过来，但她现在心里多少是兴奋和安慰的。


    好在，好在他肯答应暂时不要孩子。


    她服软道，“我错了，我不该威胁你，不过这件事……你既然答应我了，就不能反悔。”


    季绍霆见她满血复活的模样，咬牙切齿，“我不反悔，以后做措施。不过……那种药，要是再让我发现你吃一次，我会打烂你的屁股，让你一星期都不敢坐着，你记清楚了。”


    翩翩被他吓得打了个寒噤。


    男人虽然现在不与她计较，但方才是真的生气。


    那种药是有多伤身体，一年最多只可以吃两三次，她竟然喊着要天天吃？


    他微微抬高声调，声线严厉，“记住了么？”


    “噢，记住了。”女孩哪敢说没记住，反正吃不吃药……也是看他的表现，只要他肯做措施，当然不吃药是最好的。


    药片又苦又硬又难闻，据说还会有很多副作用。


    季绍霆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长臂将她轻轻搂紧，温声哄着，“困不困，想不想睡觉？”


    翩翩当然想睡觉了，而且昨晚被他欺负得太狠了，一整天小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起来，刚才又赤着脚跑出去很远，早就困得不行了，一直硬撑着。


    她现在的情绪很复杂，不过复杂之中却包含着很大惊喜的成分。


    本来以为怎么抗拒都没用了，注定要被他逼着马上就怀孕生宝宝，没想到态度那么坚决的男人前后不过几秒钟就变了。


    好像就是在她受不了崩溃大哭之后……


    女孩暗叹，看起来季绍霆是真的很怕她哭。


    没想到她身上还能有让季绍霆打怵的特质……


    这个发现，简直棒棒哒！


    两只小手缓缓缠上男人的脖子，咬着唇瓣，“季绍霆，你实在太凶了，你以后能别对我这么凶嘛……”


    小女孩的声音又娇又软，仿佛天真呆萌，又仿佛摄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