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提着工具箱，背着画板包，从画室出发，步行赶往滨海艺术学院。


    今天是省艺术统考的第一天。当下的统考与许多年后的统考不同，只涉及本省招收艺术类考生的学校。统考成绩与其外省学校无关。


    从画室出发到考点的途中，姜哲不想冒险坐车。从2000年起，滨海已经有严重堵车的现象。考试这一天，考点前必然堵车。步行虽慢，可以保证到达时间。现在，在考点附近租房子的考生是少数。


    姜哲走在人行道上，距离艺术学院大约还有将近1千米，南北向六车道的马路，已经开始堵车。


    公交车，私家车，出租车挤满路面，缓缓挪动。很多司机正在拼命的摁喇叭。


    姜哲远远的看到，滨海艺术学院门口的东西向道路也在堵车。


    他庆幸自己选择正确。与此同时，一些背画板的考生，陆续从各种车辆中出来，加入行人队伍。


    姜哲走到学校门口，排队通过检查，顺着指引牌的指示，来到美术学院的小广场。


    小广场在两栋教学楼之间。高年级学生举着考场牌，排成一行。已经抵达的考生去看告示牌，寻找考场。


    姜哲从告示牌上看到自己在第三考场。


    艺术学院的美术学院招生不到300人。考场将近60个，按每考场40人计算，考生超过两千人。


    姜哲来到第三考场的考生队伍后，负责第三考场的老师，拿着一摞报名表走过来。


    “同学，看一下你的证件。”


    姜哲拿出准考证和身份证。


    老师核对完毕，嘱咐道：“你是第16号，等一会儿按序号排队。”


    “谢谢老师。”姜哲等待的时候，环顾四周，打量其他考生。


    他很肯定，前几个考场都是报考绘画系的考生。因为这几个考场里，往届生比例更高。有几个人面相老成，和重生前的自己差不多。


    偶尔还能看到熟悉的人，但距离太远，考生太多，没办法打招呼。


    等考场的人基本到齐，姜哲看到陈嫣来到小广场。


    陈嫣一眼看到姜哲，对他挥手。


    姜哲挥手示意。


    陈嫣报考的专业，排在最后的考场。


    时间到，主考官开始宣布考试纪律和考试要求。


    监考老师带领考生们进入考场。


    姜哲跟着第三考场的队伍，进入南楼。他估算，报考绘画系的考生约有三百人。其余进入北楼的考生，应该是报考设计系的人。


    他跟着队伍来到三楼一间教室，原本的班牌已经被贴上考场的名字。


    进入考场，监考老师分配座位。


    姜哲看到考场中，已经摆好几十个画凳和两個模特儿座位，估计今天是要写生。


    做到自己的位置，姜哲环顾四周。


    这间教室或者说画室，约有百平米。一些无法搬走的大画架，被搬到角落堆放。角落里还有大型的《拉奥孔》石膏像。


    画室虽然有些陈旧，但艺术气息浓厚。在这里学习和创作，应该是让人愉悦的事情。


    监考老师再次检查考生们证件时，两个年轻女子走进考场，坐到模特儿的位置，吸引了众多考生的视线。


    大多数人以为今天可能会考头像写生。


    不过，姜哲注意到，两位模特都穿长裙，就觉得考题不会是头像。


    老师发放考题。


    姜哲看到考题要求：完成一副戴帽子的青年女子半身像素描。


    尺寸：4开。


    这个考题出乎大多数考生的意料，也让考场的工作人员准备不足。


    估计是刚刚打开密封的考题，两位模特穿长裙，没戴帽子。


    姜哲隐隐听到，有巡考人员正在安排，给几个考场准备女士帽子。


    老师发放画纸，让考生们填写信息。


    不久，有巡考的人员送来两顶女士太阳帽。两个的帽子款式不一样。


    幸运的是，姜哲面对的模特，帽子与裙子的样式，勉强能够搭配起来，不会看着别扭。


    姜哲把画板竖起来，用双膝夹住。左手拿橡皮扶住画板，右手拿起铅笔。等模特摆好动作，就开始观察。


    这位模特大概二十几岁的年龄，扎着马尾辫。脸型饱满，额头有几颗青春痘，眉毛细，眼睛大，两眼间距宽，鼻子也宽，整体来说，不算漂亮，但很有特点。


    她穿浅色宽松呢绒上衣，搭配扎染花色的裙子，太阳帽有花纹装饰。


    总而言之，模特自身存在不少干扰因素，如果处理不好，会让画面显得杂乱。


    姜哲边观察边思考。画这位模特，必须抓住她的神态与形象特点，在原有的特点中寻找美感。为营造美感，所有的装饰包括裙子衣服的纹路、褶皱，都要进行修改调整，形成统一的韵律。但这种修改是有限度的，不能改动太大，否则会达不到考题要求。


    他想好腹稿，开始画动态线，然后调整动作和比例。


    按照他的设想，画中人物的动作，要比模特更放松，身体略有扭转倾向，一手扶在膝盖上，凸显出人物微妙动态和美感。


    姜哲用简略的线条概括出人物形象，然后对形象做修改和夸张。


    此时，周围铅笔、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已经越来越大。很多考生已经进入分明暗，铺色调的阶段。


    姜哲没有着急，坚持按照自己的习惯和节奏调整人物造型。有良好开端和环环相扣的步骤，后面的创作会更顺畅，更舒服。


    门被缓缓的打开，一位秃顶的老人走进第三考场，还有几位老师紧随其后。


    监考老师看到这几位进来，立刻笑脸相迎，用笑容和口型打招呼。


    几位巡考的老师在考场走动，目光扫过一张张作品。看到不错的作品，就会停步注目。


    秃顶的老人注意到姜哲的作品，缓缓走到他身后，驻足观看。


    姜哲正在画人物面部的暗部。


    秃顶老人回头，看向一个梳着背头，头发花白的男子。


    两人目光一碰，秃顶老者指了指姜哲。


    头发花白的老师，走过来观看姜哲作品。半晌之后，他对秃顶老人点头，又凑近一些，看姜哲的准考证和身份证，又看姜哲的侧面。


    姜哲发现有人看自己的作品，礼貌的回应后，继续作画。


    其他几位老师陆续过来查看，然后继续巡视。


    他们把北楼考场全部走过一遍。秃顶老者对头发花白的同事询问：“老秦，你看这个姜哲的画，怎么样？”


    头发花白的老秦说道：“不错，基础好，对美感非常敏锐。虽然刚刚开始画，但画面的形式和韵律美，已经表现出来。”


    其他几位老师也先后点评。


    “这个学生不错。”


    “听过他获得设计大奖的奖项，没想到，他的素描和色彩也很好。”


    “如果能招进来，会是个不错的苗子。”


    几个人边走边聊，非常放松。


    这时，曾经找过姜哲的金老师，快步走向秃顶老人。


    “梁主任，秦老师……”她依次和几位老师打招呼。梁主任是绘画系主任，是她的上司，另外几位是负责专业的骨干教师，所以，她的言语中透着尊敬。


    “梁主任，我打听到，姜哲不是只有获奖经历。他的作品有被收藏的记录，画的价格不低。”她拿着一份资料给梁主任。


    梁主任快速翻看后，把资料递给头发花白的秦老师。“老秦，你看看。这个学生还没考上大学，绘画的价格，超过咱们一些老师。”


    秦老师边看边说：“你说的太委婉了。这几幅水彩画很好，可惜，没看过原作，等下午考色彩的时候，要仔细看看。如果可以，让他直接到我们油画专业吧。大家看怎么样？”


    另一个老师说道：“秦老师，您先别着急，咱们学校一直想成立水彩画专业。我看这个姜哲的水彩画很好。”


    秦老师说：“水彩画，现在只有工作室。今年是来不及了，等以后再说。”


    金老师说道：“秦老师，这学生是不是咱们系的人，还不一定。设计系的老师向院长反应，姜哲的设计作品拿过奖，应该调剂到他们系，不管是平面设计，还是产品设计都可以。”


    一位老师说道：“他们可真行。这种事也能硬要？直接捡成绩？”


    梁主任并不担心：“学生报名，报的可是咱们绘画系。


    只要他的成绩合格，咱们不会让出去。至于他去哪个专业，到时候再说吧。”


    “主任说的对，毕竟还有两场，万一他成绩太差，也不能录取。”


    “还记得吗，以前有过这样的例子，那个连续考五年的学生？”


    “记得。”


    ……


    考场。


    姜哲已经开始刻画细节。


    他瞄过其他人的作品，水平参差不齐。


    敢来报名的学生中有高手，但是也有水平不够的人。


    自己想拿到好名次，必须在美感方面下功夫。


    他用心调整光影和人物结构的平衡，协调的服饰与人物的关系。


    不知不觉，考试结束。


    姜哲顺利结束创作，喷定化液。


    考生们画完素描，接着完成一张人物速写。


    姜哲借着老师收试卷的机会，看了其他人的素描卷。他有自信，在第三考场上，自己的素描绝对能脱颖而出。


    他离开教学楼，走到小广场，就看到陈嫣在远处对自己招手。


    姜哲走过去，问道：“你考的怎么样？”


    陈嫣摇头：“不知道，嗯，敢去考模特专业的人，身高是没问题。但是……”她突然笑出声：“都没有我好看。”


    姜哲也笑了：“嗯嗯，就你最好看。”


    “你怎么样？”陈嫣问道。


    姜哲描述考题。


    “这么难？”陈嫣惊讶：“绘画系果然难考。半身像已经很难画，更别说还有这么多要求。


    难怪好多人都愁眉苦脸，你没问题吧？”


    姜哲很自信：“应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