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大人没有死

作品:《奴本为后

    美酒,艳舞。


    一群官员却垂头丧气,噤若寒蝉。


    满场只听胶西王的喝彩声。


    “好!来人!赐酒!”


    他一声令下,一个宫人端着盘子走出来。


    胶西王双手击掌,乐声止,舞姬都停了下来。


    他兴高采烈地说“本王新得了一个舞姬,大家说她舞姿好不好?哈哈哈哈,“


    他莫名大笑。


    底下的官员却一个个勾着头,胆子小的甚至全身发抖。


    我心生疑窦,这帮官员,为何如此怕他?


    “婉歌,给魏大人敬酒!”他朗声道。


    从几案后站起一个人,花白胡子,官服下双手隐隐在抖,涩声道“王爷——”


    “怎么?怕本王给你喝毒酒?”


    “臣——绝无此意!”他慌忙跪下。


    胶西王朝我摆摆手,宫人走到我面前。


    我拿起酒壶,倒在金杯里,缓缓走向魏大人。


    在场的有十几个朝廷命官。


    即便胶西王是一方之主、皇亲国戚,但若是说他这般明目张胆谋害朝臣,我决计不信。


    魏大人颤巍巍喝下酒后,已是面如死灰。


    众舞姬退下后,只留我一个在场。


    胶西王命人抬来一架琴。


    我坐在琴前,下意识弹着琴,余光却观察着魏大人。


    他除了紧张恐惧的不停擦汗外,无一丝异常。


    我心想,这帮官员,畏惧得毫无道理。


    弹完一曲,胶西王又说“婉歌,去,给方大人剥几颗葡萄吃。”


    一个宫人将他适才不停吃的葡萄端下来。


    一大串葡萄,他吃了一大半了。


    我垂着眼温顺接过,心里怒火却是一点点在燃烧。


    这次宴会,他要做弄的,分明是我!


    我端着葡萄盘子,跪在那位方大人面前,他比我都紧张,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来吧。”


    “诶,”胶西王道“美人儿剥的葡萄才香嘛,方大人你脸色怎么不好?可是生了什么病?”


    “微臣……无恙,无恙……”


    在他们交谈间,我剥了一枚葡萄,双手奉给他。


    方大人从我手里接过,像吃药似的放进了嘴里。


    我一连喂了方大人五颗。


    胶西王才说“行了,你净净手接着抚琴吧。本王今日要和众卿畅饮!”


    我站起身,低着头走开。


    身后传来“咣当”的一声,随即,众人或高或低发出惊呼声。


    我回头看,方大人推倒了面前的几案,肥胖的身体踉跄着站了起来。


    一直走到我面前的不远处,然后“咚”的一声,俯身倒下。


    一动不动。


    全场静默片刻后,嘈杂起来。


    胶西王也大声喊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本王就说,这方大人面色有异……”


    又一个人死了,死在我面前。


    死在我手里。


    我跪在案前,目光盯着烛光许久。


    门咯吱响了一声,很快胶西王就懒散地斜斜坐在我对面。


    “听说你要绝食?”


    我直视着他“我不会再听你任何差遣,你必定要杀我,何必浪费米食。”


    ”我都说了,我不杀你,半个月后我让人送你回长安。“


    “我不会再替你害人。”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害人了?……


    “昨日的许老爷,他打开锦盒后就死了,盒身无毒,必定是盒里边有毒。“


    “里边的东西,我也摸过,并未中毒,那毒必定是剧毒的气味,所以,他才一打开就中毒身亡,”


    ”今日,你让我为方大人剥葡萄,葡萄是你吃剩下的,葡萄无毒,但方大人却死了,我从正殿回来时,一个宫女端了水看着我净了手……我的手上有毒?我自己却不知道……我想,是琴弦上有毒,是不是?“


    “难怪胶西的官员个个害怕你,你……这个恶人!”


    我站起身,指着他你害人就害人,为何让我双手沾血?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还没骂过人,更少发火动气,可眼前这个毒蛇般的人令我气愤至极!


    他笑吟吟地听我骂完,拍着手说


    “董姑娘果然冰雪聪明,主意是我想的,你却猜得分毫不差,看来你也有害人的天赋呀。你想不想也体验一下,悄无声息处理掉你看不顺眼的人,却让对方抓不住一点把柄的感觉?”


    “你不是恨苏大人么?你去把他解决了……”


    依旧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我端着盘子,黄色缎布下是三个蜜桃。


    管家领着我,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到了苏府偏殿。


    油灯恍忽,苏韩胄坐在案前写着字。


    管家退下后,我将盘子放在他案上,说“苏大人。”


    他写好最后一笔,搁下笔后,说“你来啦——”


    回去时,月亮高悬,月辉淡淡,王府一片静寂。


    除了若有若无的箫声。


    我推开门,胶西王放下手里的萧,愉悦地迎上我“如何?你看着他断气没?”


    我一伸手,握住他手中的萧,走回案前,跪身下来,吹他未吹完的曲子。


    他也不急,在我对面斜躺下,颇有兴味地看我吹箫。


    吹完后,我将萧还于他,柔声说“王爷的头发散了,民女帮你梳一梳吧。”


    他的乌发散开,背对着我而坐。


    我一缕一缕梳,低声说”苏大人没有死。“


    ”为什么?他猜出了哪个桃子无毒?“


    ”没有。他其实与民女有恩……民女不恨他,民女也请王爷饶过他,好吗?“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睡着了一样,过了会儿,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到他怀里”好啊,你陪我一宿,我就不动他。“


    我颇惊讶“他们说你……”


    他将我抱到床上,一翻身就躺到了我身边。


    我紧张的一动不敢动,他只是双手双脚搂着我,闭着眼睛,用鼻音说


    “对,我不能近女色……我每回跟女人亲密接触,就会害一场大病。我从小有隐疾,不能人道……不过那天,我以为你是美男,亲了你,却无恙……”


    回到长安城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


    我没有回碎玉院,而是先去了我和赵长卿生活过的宅子。


    那宅子是赵长卿偷偷挪了家里的钱买下的。


    地契写的是他另一位好友,嵇唐的名字。


    前院不大,但后花园却种满了玫瑰。


    那是赵长卿要成亲的前两日,用手帕蒙了我的眼,用手牵着我,待我置身花海时,方让我瞧见的。


    他说“我爹非逼我娶妻,我实难抗命,婉歌你可莫要怪我啊,你看,我买了这宅子,找花匠种了万株玫瑰,往后这里便是我二人的家园,你喜不喜欢?”


    那么多娇艳欲滴的花儿,哪个女人不喜欢?


    此时仍是鲜花盛开的时候,却是物是人非。


    暮色昏沉的时候,我听见了赵长卿的声音。


    我还以为是幻觉,惊喜万分地回头看。


    古力扎尔,那个下落不明,明明应该早已去重新投胎的女人,竟然好好地向我走来。


    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赵长卿,俩人说着话儿走过来。


    赵长卿竟然带她来这里!


    带她来属于我董婉歌的地方!


    我从未像那一刻意志强烈过!就连从扎尔口中得知他们同过床都不曾这般清醒!


    他们没有瞧见我,我朝他们迎上去,柔声唤赵长卿“长卿哥哥。”


    赵长卿丢下扎尔,跌跌撞撞朝我急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就往回走。


    我心生疑惑,但更多是源源不断的期待,我甚至忍不住想笑。


    可是他拉着我走的很远后,却说


    “董婉歌,我拜托一件事,扎尔被华山派的弟子救了,但她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她现在是华山派的女弟子,你不要对她提过去的事好么?等时机成熟了,由我告诉她,拜托拜托!”


    我瞪大双目,打量眼前人,他是那个口口声声对我表达爱慕的赵长卿么?他不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刀子么?


    男人……他,还不如胶西王呢!他还如不会人道、喜好男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