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正事，周异这才有了和达文西单独交谈的机会。


    对这名因医疗事故背负高额债务的新员工，周异了解很少，主要看中对方的手术能力和经验。


    蛇岛这事能看出，达文西的确是医生里的激进派。


    B级光爆下，机电生命同样受到冲击。


    控制车的概况界面显示，达文西受损率超过了21%，能量消耗过半，之前属于带病治疗的状态。


    周异好奇地询问：「你留蛇岛，是因为用病人磨练自身技能，还是职能机制影响的结果？」


    「董事长，我不知道。」


    机电医生回答道：「我的机体内并没有相关深度计算的模组功能。」


    「不过我想，应该和我的演算法修正有关。」


    「说说看。」


    「我是在死海里觉醒的。」』


    达文西台灯罩般的头部，长条显示屏上的函式波形图消失，转而变成了更稳定的矩形脉冲波形图。


    周异后来才知道，这代表达文西处于节能模式一一或者说，非工作状态。


    「像这类情况的机电生命，通常会就地等待，对外持续发出求救信号。因为周围环境无法计算和评估，所以保持既有状态是生存的最佳策略。』


    「在死海，大多机电生命觉醒后，会在高密度死光持续辐射下自我意识损毁，沦为未开化体甚至彻底毁灭。只有很小一部分觉醒者能得到及时发现和救援。」


    达文西继续讲着。


    「频繁激流冲涌和死光爆发作用，我尽力躲避，但机体还是越来越弱，始终无法修好。」


    「在受损率达到55%时，我决定离开那里。」


    「我无法辨认方位，只能朝远离灾难的地方行走。我在海底行驶了三年，沿途也经历了不少危险，最终找到了不会受到袭击的安全陆地，那里就是递回市。」


    「幸存的结果，让我得以修正自己，在我的评估和认知中，机会优先顺序高于机率。即使机率很低或无法计算的情况，如果是为了生存这一最重要目标一一不论为了我本身还是病患，都值得尝试。』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达文西面对两名慢性死亡的病患，提出可以为它们进行手术。


    可惜好运并不是次次光临。


    周异问：「这种手术，你以前做过多少例？」


    「4例。上一次两起高风险手术很成功，这次都失败了。」


    周异心说果然。


    这种事就是唯结果论。


    如果成功，那麽谁都没有损失，也不会触发问责程式，机电城市也不会去管。


    可一旦失败，病患所在的东区疗养院就要受到牵连，就得有人为此负责一一这个负责的当然是达文西。


    忽然周异想到。


    郑陶本身也身患绝症，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冒险。


    他让龚正去2号楼找到郑陶。


    为退休强化者做过全身检查后，达文西说：「这是血死病中的肺栓塞，考虑到患者的年纪和生理状况，手术失败率很高，在80%以上。」


    老人脸色黯然。


    「血液粘稠度和堵塞状况已经很危险，随时可能引起猝死。


    达文西告知病人：「进行手术，还有机会。保守治疗，就只能等待死亡。」


    郑陶只是叹气。


    达文西提出：「你的强化体是舌头，以味觉作为核心强化机能，倒是很少有的型别。」』


    「按照你的当前生理情况，你应该会死在这里，在此期间我会为你进行一些理疗舒缓，帮助你减少痛苦。」


    「你死后，能否将尸体留给我呢？对于这样手术的实操练手机会很少，才死亡的尸体还保持活性，可以进行高模拟手术，对治疗这一类疾病具有重大帮助。」


    「只要是趁热的话，用一些仪器还能将身体运转起来。血泵能把心脏重新启用，让血液在全身正常流动，高温刺夹能刺激肌肉跳动，甚至身体都还会发出无意识地活动，只是大脑死亡而已。』


    「你的身体会变成极有价值的案例，透过医学百科和圣山，被所有医生们所学习，成为后来者所借监的标本。」


    周异听得脸都绿了。


    人还没死就开始说死后用人家尸体练手的事了，这实在有些难顶。


    旁边的郑陶果然脸色难看至极。


    好在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强化者，郑陶最终调整了呼吸，彷佛下定决心：「如果能为其他人带来一点帮助，我这副身体也没什麽好留恋的。』』


    「不过。」


    老人看向达文西，目光凶狠：「在死之前我想再拼一把，我可不想坐以待毙，医生，


    你敢给我做手术吗？」


    「好的。」


    达文西一口答应：「不过这一手术的死亡率在80%以上，请务必清楚。」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


    郑陶也是一个敢决断的人。


    「为了提高手术成功率，我需要进行稍作准备。」达文西说。


    它所说的准备，就是藉助蛇岛的小型医院。


    那座建筑生命本身充能严重不足。之前收容受伤胜蛇，又被高强度光爆近距离冲击，


    如今机


    体运转都趋于停滞，就连对伤员简单包扎和缝合都无法做到了。


    达文西对周异说：「董事长，蛇岛的建筑生命和医院有关。那里设有急诊室丶内科丶


    外科丶产科，药房丶化验室丶消毒供应室等，能提升生育率，并做基础消毒和用药。」


    「如果能对它做一定补充，其机制将会有益于病人手术和术后康复。』


    「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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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胜蛇如今也在修养康复中，手术急救挽救了它们一部分的生命，它们对于我们公司的态度也非常友好——」


    它希望能够争取到一笔光种，以让那小型医院也能动起来。


    钱现在倒不是问题。


    兜里还有小4万，正愁没地方花。


    周异大手一挥：「去蛇岛，即刻出发。』


    坐在猎脊者背上，周异一路飞到了60公里之外的小岛。


    猎海这个冬天来回接送，也是出差频繁。


    周异说：「辛苦了。」


    「不辛苦，董事长！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猎海倒是表现得很积极，


    周异则想着搞个飞行载具，哪怕租一个也好，不然自己出行不方便。还想去递回市访问一下，实地见识一下机电城市的风貌。


    回去就得考虑这事了。


    达文西带着病人郑陶一路进入残破医院。


    周异在外线观察了一圈这座小型医院，可惜已经看不到任何记录它名字的东西。要不是建筑生命本身的觉醒，这一老旧建筑怕已经垮得不能看了。


    他将手贴在长有青苔的潮湿墙面上，开始能量输入。


    「你好，能听到吗？」


    等了好一阵都没有任何回应，


    周异又尝试了一下，同样是石沉大海。


    -10


    -10


    可能量持续从体内进入墙内，然后被吸走。


    周异心里寻思。


    这家伙该不会是白怪吧？


    直到一分钟后。


    他脑内终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欢迎，欢迎光临————」


    周异懂了，原来是能量严重不足的原因。


    于是他文输出了一阵。


    「这里是哪？」


    「您好，这里是玛利亚妇产医院。』


    意识中传来的讯号非常柔和，与翡翠城冷硬感完全不同。


    不是社群医院。


    周异略有失望。


    他所处的时代，私立校医院各种坑病人的事屡屡出现，给他印象不太好。


    不过他立即又想到。


    不对啊。


    私立医院就可以买啊！公立医院说不定买起来还麻烦。


    周异心中一振：「我要买你，出个价！」


    片刻后。


    「玛利亚妇产医院，当前总价摺合为54200光种，请问您是否需要成为这里的法人？


    周异的意气风发稍微收敛。


    预算超出了一截。


    周异只能说：「我再考虑考虑———-你这个价格有点高。」


    「您愿意出多少呢？」』


    周异半响没回过神，脑子里闪过一道晴天霹雳。


    原来，这是能讲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