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窥破

作品:《秦晋之好

    秦昭清掀帘入了屋,发现屋里头静悄悄的。


    平日里只要是见她回来了,这贵妈妈都是远远地便出来相迎,今日是怎得了。


    外屋正在清洗衣衫的平儿,朝里头努了努嘴,做了个鬼脸。


    秦昭清见了,噗嗤一笑,猜出了个大概。


    “我的好妈妈,我在那襄王府,一日下来水米未进,现下腹中可是闹腾的紧呐!”


    秦昭清快步走进内屋,瞧见贵妈妈正背着身子生闷气,伸手趴在了她的肩头,娇嗔着。


    贵妈妈原还在因早晨的事情气闷,一听秦昭清一日没吃东西了,就啥都抛脑后了。


    她忙回转身来,拉过秦昭清,心疼道“一日都未吃吗?怎得会这样?我即刻去小厨房给你拿吃食,早早都给你备下了了的。那襄王府办的是什么劳什子的春宴啊,还叫人饿着肚子归家。”


    贵妈妈絮絮叨叨地忙着,一道道冒着热气的吃食便陆续上了桌。


    “姑娘快些过来吃吧!你这身子,可是不能饿着了。”


    贵妈妈站在桌边,手脚不停的帮秦昭清夹着菜。


    “且够了且够了,妈妈坐下歇歇吧!”秦昭清笑着,招呼着梧桐也一起用些。


    “谢小姐。”


    梧桐乐得不行,拿着公筷夹了一些,在一旁吃着。


    “妈妈可将那七宝绣鞋拿回来了?”


    秦昭清夹了一筷子鱼脍慢慢嚼着,这鱼脍今日有些做老了。


    “姑娘还说呢,今早老奴急吼吼的赶去,那云烟斋的师傅连匝边都还没匝好呢!老奴想着姑娘急着穿,就给拿回家来了。谁曾想,巴巴的来,姑娘却撇下老奴跑了。”


    贵妈妈说起来又有些委屈,拿过一旁的绣鞋,背过身匝着边。


    秦昭清和梧桐交换了一下眼色,道“好妈妈,是昭清错了!今儿不是起晚了嘛,实是赶不上了。你说去襄王府,也不是去平头百姓家里头,迟了,终归是不好的。”


    “姑娘也莫要嘴甜哄老奴了,终归是老奴老了,讨人嫌了!”


    贵妈妈气哼哼的,还是没哄好。


    梧桐机灵,忙接过话头道“贵妈妈这么多绝技在身,怎得就讨人嫌了!要说我,那云烟斋的师傅,都比不上我们贵妈妈的手艺。小姐你瞧贵妈妈锁的这边,这针脚我在外头是看也没看到过,这么精巧别致的。”


    说着还凑上前细瞧了几眼,啧啧称奇。


    “你个死丫头,也哄我!”


    贵妈妈侧过头轻嗤一声,但面上明显已然松动了,“夸我别的我倒是不敢说,但要说我这个锁边针脚的功夫,那老奴倒是认得。这种手法,现如今也没几个人会咯。”


    “我瞧瞧!我瞧瞧!你两说得如此奇,到底有多精巧!”


    秦昭清被她俩说得也有些好奇了,也俯过身凑过来瞧。


    细眼一瞧,那精巧的菱形针脚好似扎在了秦昭清的眼中,她眼前陡然一黑,一时有些站立不稳,踉跄了好几步。


    “小姐!”


    “姑娘!”


    梧桐和贵妈妈都慌了神,忙伸手扶住了她。


    “贵妈妈,你说这针脚,如今没几个人会做了是吗?”


    秦昭清再次确认着,此刻,头还是有些发晕,心头却一下子清明了。


    贵妈妈不解秦昭清的意思,只能如实回道“这针脚手法,名唤菱角合心,据传早前是从宫里流出来的手法。因着有合心合意之意,以前给新婚夫妇绣喜服或是相好男女之间绣荷包绣香囊,多用这类针脚。但这针法费时费力,不好做,渐渐也就失传了。现如今,没什么人会了。”


    “没什么人会了……”


    秦昭清坐在椅子上,蹙着眉,喃喃着。


    她今日在文妃处,见到那香囊时,就觉得眼熟,但实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刚刚看到贵妈妈所用的针脚时,才赫然想起,那日晚上,在丰乐楼,那世子也是不自觉地把玩腰间的香囊,那香囊的锁边针脚,分明也是这菱角合心的针法!


    难不成,这文妃和世子?


    秦昭清心头狂跳,有些不敢想下去。


    如若这世子是和文妃有瓜葛,那他和这谢无双又是闹哪般?


    文妃获宠,是在柳妃有孕期间,按理来说,母凭子贵,这段时间柳妃本因是最受宠的,为何圣上反而转头去独宠文妃了呢?


    后来柳妃千辛万苦,产下圣上登基的第一子,才重获圣心。


    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因由呢?


    秦昭清眸色一闪,忽而想起头年父亲偶然提了一嘴,那柳家,卷入了一桩贪腐案,惹得圣心大怒。而参奏的,正是那谢国公!


    难道!


    秦昭清感觉周身的血都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这京都的浑水,远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深上许多。自己虽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只要一招不慎,他整个秦家,都有可能顷刻间倾覆!


    怪不得今日,文妃一开口,便问那博陵郡之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原来是早就有人告知她了。


    秦昭清不觉苦笑。


    亏得自己,还觉得这宣文宏尽心相帮,心头甚是感激,闹了半天,转头就将自己卖了。


    那晋仰岳呢?他又在这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起着什么样的作用?


    自己和他数次接触下来,都觉得看不透他。他似是周身都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参详不破。


    秦昭清只觉自己的太阳穴一阵阵的发紧,疲累的很。


    “姑娘?你没事吧?”


    贵妈妈和梧桐瞧着她神色很是不好,又不敢贸然开口。


    秦昭清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梧桐忙上前扶住了。


    “晚膳我也没胃口了,先撤下去吧。我头疼得紧,想先回房里躺一会。”


    秦昭清略略摆手,有些有气无力。


    贵妈妈看着心焦,忙让平儿和梧桐将秦昭清扶了进去。


    “哎哟,这做的是什么孽啊,花儿一般的姑娘,被这一府上下的事给搓磨得不成样子。”贵妈妈叹息着,将那没动几筷子的晚膳尽数撤了下去。


    秦昭清这一觉睡得沉,梦里还梦到了小时候和父亲母亲一起去郊外大营猎鹿的场景,跑着跑着,一扭头,父亲母亲却都不见了……


    “父亲!母亲!你们别走!”


    秦昭清的额间沁满汗珠,双手握着锦被,猛然惊醒。


    四周床幔沉沉,微弱的晨光透过那缝隙,闪着点点光亮。


    只是一场梦而已……


    “小姐!小姐!前头二大娘子和三大娘子好大的阵仗!带了好些人过来,将我们那前厅都塞满了!”


    梧桐着急忙慌地从外头跑进来。


    “好些人?要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