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陈序对奖金题的变化完全没有了解，最终确定之前，组织者也没办法提前把决定发给他。


    ----其实，哪怕他提前知道了，也不会太关心。


    反正他只要钱，无论是ak的钱、奖金题的钱还是审题的钱，都是一样的。


    而就在他还在跟林星漪讲题的时候，那边renqing打的钱就已经到账了。


    不过陈序暂时还没办法验证，因为他提供的卡号是他爹的，也是他前世倒背如流往里面打了不知道多少次钱的卡号。


    没错，现在的他没有银行卡。


    准确地说，不仅没有银行卡，连他么身份证都没有。


    在小县城需要什么身份证？


    18岁之前基本不可能出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区，市区买大巴车票不需要身份证，直接交钱上车就完了。


    至于其他的场景.....


    陈序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去宾馆开房。


    不过很显然，绝大多数学生，是不会用上这个场景的。


    所以没身份证才正常，在他的印象里，高考前学校通知办证，大家伙儿挑个时间统一去派出所排队，也算是一年一度的盛况了。


    甚至于派出所都要专门安排几天暂停其他办证业务，给高考生让道。


    这种情况知道2015年的时候才彻底消失，但并不是因为小县城居民的观念进步了，也不是因为当地各部门管理严格了，单纯地只是因为一件事情：


    这个县城，通高铁了。


    高铁一通，从县城到市区的距离不变，但旅行时间从3个半小时直降到35分钟，去市区逛街这种娱乐活动直接下沉到了乡、镇、村级别上，身份证也几乎变成了刚需。


    每次想到这一点，陈序都还是挺感慨的。


    要知道，他自己的高中时代，印象最深刻的娱乐活动也不过就是去中心广场打气球套圈然后吃个路边摊烤串。


    时代在变化，这个小镇也在变化。


    大概没有来得及跟上变化的，就是这些小镇青年的前途和命运.....


    坐在电脑前的陈序看了一眼时间，随后打字对林星漪说道：


    【我准备下了，那边钱到账了，我得让我爸去取一下。】


    loopy：


    【你用的是你爸的卡吗？】


    sloppy：


    【对，我没银行卡，明天打算去办一下】


    loopy：


    【我带你去！我知道怎么办！不用身份证也行的！明天早上8点学校见！】


    sloppy：


    【OK】


    【明天早上去办，下午打模拟赛正好】


    【下了，拜拜】


    loopy：


    【我也下了，拜拜】


    看着这几个字，陈序没来由的有些陌生感，但一时间又不知道陌生感从哪来。


    直到走出网吧他才反应过来，智能手机普及之后，“我下了”这几个字，也几乎从日常语境中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互发表情包后的沉默，晚上八点半的晚安，当然还有“我洗澡去了”。


    嗨呀，真是太不体面了！


    陈序摇着头拐进巷子，踩着傍晚的阳光走进家门时，父亲陈武正在忙着从三轮车上往地上卸粗煤。


    他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帮着卸好，随后开口道：


    “爸，先别忙了。”


    “你去一趟银行，带上你的卡，查查有没有一千块钱到账。”


    “如果到账了就取出来，晚上加点菜。”


    “一千块钱？”


    陈武愣了。


    “怎么会有一千块钱？从哪里来的？”


    “我比赛的奖金，我今天刚参加了市里的一个小比赛，第一名有1000块钱奖金。”


    陈序没有跟陈武解释什么审题啦、什么OJ啦之类的东西，因为他反正也不可能听得懂。


    就说是比赛奖金，反而简单直接。


    “真的？不会是骗人的吧？”


    陈武的表情惊喜又诧异，但出于本能，他还是保持着那么一丝怀疑。


    “当然是真的，人家都把打款凭证发给我了。”


    “你去取吧，取回来给我500，我后面比赛还要用。”


    “1000块钱都给你！”


    陈武接过旁边谢红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把脸，随后说道：


    “你凭本事赚的钱给我干什么！自己留着！”


    “他妈，你去买菜，我去取钱！”


    “好嘞！”


    谢红乐呵呵地转身出门，陈武也紧跟在他身后。


    刚刚还热闹的这间小小的院子瞬间冷清下来，陈序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便干脆把地扫了扫，把房间收拾了一番。


    而等他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谢红和陈武也正好回来了。


    他们还没进门，外面的巷子里就已经传来了他们的声音。


    “.......是啊，我儿子比赛赢的！”


    “一千！”


    “是嘛！现在脑子好在哪都能赚钱！”


    “奖状还没发呢，钱是先打到银行卡的！”


    “不说了，做饭去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两张满是笑意的脸出现在陈序眼前。


    “回来了？拿到钱了没有？”


    “那肯定！银行正好要下班了，我硬给他拦下来了，说是我儿子的奖金！”


    陈武眼睛里骄傲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他举起手里的袋子，继续说道：


    “4斤重的大鲤鱼！今天闷豆腐鱼吃！”


    “这儿还有烧鸭，买了半斤猪耳朵，还有你爱吃的酥肉。”


    “今天全是现菜，你请客了----饮料忘买了！”


    “来，把钱拿着，你自己去买！”


    一边说着，陈武一边把手里的一沓钞票递了过来。


    钞票上还带着几分他手里的温度，很显然，他就没把这玩意儿揣进兜里，就这么一路拿着回来了。


    陈序又是好笑，又是有几分心酸，他点出五张百元大钞递回给林武，剩下的则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拿着吧，我用不了什么钱。”


    “而且明天还有两千，不着急。”


    “还有！？”


    陈武愣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序，开口问道：


    “奖金还没发完？”


    “不是。”


    陈序摇摇头，回答道：


    “明天还有一场比赛，打完估计钱就到账了。”


    “到时候还是再给我一半，我攒起来，去市里参赛的钱就有了。”


    “全部给你，你放我这的我也给你留着，到时候一起给你！”


    陈武乐呵呵地点头，大概在他看来，这笔钱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自己儿子拿奖这个荣誉。


    虽然，他其实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比赛，也不知道这样的比赛，其实是没有奖状的......


    太阳还没落下山的时候，占满了整口锅的豆腐炖鱼已经端上了桌。


    陈序买回来了可乐和酒，一家人的杯子碰在了一起，为陈序庆祝着这一次小小的胜利。


    他暂时忘记了那些繁复纷乱的计划，心里只剩下了久违的温馨感。


    等到一顿饭吃完，父母带着些微的醉意回房睡觉时，他则是自己静静地坐在了巷子里，看着从巷子深处缓缓升起来的月亮。


    漆黑没有路灯的巷子里，月光如同静水一般在缓缓流淌。


    他的思路渐渐飘散，随后又很快收敛。


    明天的模拟赛，会出什么题？


    陈序不知道。


    但没关系。


    他很自信，自己会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