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做？告诉他们你改变想法了？”温雨晴随口追问道。


    “雨晴。”程凡扭头认真地看着这个女孩。


    而听到程凡这么亲昵地喊自己的名字，温雨晴心不禁漏了一拍，她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竟然真的正视了她的感情。


    “我也不知道我对你什么感觉。”程凡接着说道，“但我会努力，努力帮你摆脱内心的…痛苦。”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我和特调局牵扯过深吗？”


    痛苦…说对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自然是无法愈合的…


    温雨晴眼神黯淡下去。


    程凡现在需要做出选择，但他也要考虑旁边人的感受。


    他不想失去每一个对他来说重要的人。


    沉默带来的寂静，让他们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在晚风下飘散，飘散，然后消逝在广阔的海面上…


    “还记得文修吗？”


    就在程凡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温雨晴突然提起了那个让他们相识的人，那个活着的恶魔。


    “记得。”


    怎么可能不记得，昨晚还被他来回砍呢…


    程凡在心里腹诽道，不过昨晚的事终究不方便说出去。


    “我当时对你说过，他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哥哥，温海亮…”


    温雨晴扶着冰凉的护栏，望着被星光点亮的海面，回想起了那记忆里哥哥的模样…


    已经变得模糊，如同被风吹拂过的海面，波光粼粼，但扭曲了星星。


    程凡没有打断温雨晴的思绪。


    “我没对你说的是，在他死后，我还见过他。”


    “鬼魂？”程凡皱起了眉。


    “没错。”温雨晴轻轻点头，“但我当时并不知道。”


    “我只觉得是我太想念他，产生的幻觉，毕竟只有我一个人见过他。”


    “也因此，我开始质疑警察发布的公告，试图寻找他们的漏洞来证明我的哥哥还活着…”


    “但事实是残酷的。”温雨晴回忆着忍不住带上了哭腔，“我的哥哥被他分尸，这个事实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但也正是我接受这一事实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过我的哥哥。”


    “于是我开始调查凶手，直到遇见你。”


    “遇到了被文修杀死的林枫…”


    “知道了鬼魂的存在，知道了特调局的存在。”


    “特调局，是以清除鬼物为任务的。”温雨晴叹道，“而我，无法保证我的哥哥还保留着人性和理智。”


    “所以，我不想让你加入特调局，不想让你有朝一日…可能与我的哥哥死战…”


    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温雨晴感觉自己轻松很多，擦了擦眼泪看向程凡。


    但少年正在思索，神情也越发凝重。


    “雨晴。”程凡回过神看向眼前的女孩，“我们，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


    不等温雨晴询问，程凡就解释道。


    “你哥哥死亡之后，不论是变成红衣还是变成厉鬼。都势必会引起特调局的关注。”


    “可他在死后多次出现在你面前，特调局却毫无反应。”


    “而且，文修杀死两人，两人都成为游魂…这个概率太高了。”


    游魂，按照叶老的理论，本应是一种概率极低的现象，毕竟它的出现源于地府的疏漏。


    可文修杀死的两人不仅都成为了游魂，还很有可能都是红衣。


    这样一来即便两起案子相隔数年，疑点也太多了。


    “你觉得，文修的背后还有一个组织？”温雨晴顺着程凡的思路说道。


    “没错。”程凡点头，“


    而且这个组织强大到足以在特调局的眼皮底下活动。”


    “可这个组织…以人杀人为了什么？”温雨晴疑惑地思考起来，“他们应该是御鬼师组织而非纯粹喜好杀戮吧…”


    御鬼师！！


    两人心有灵犀地互视一眼。


    这个组织，通过未知手段筛选出死后可以转化为红衣或者厉鬼的活人，然后蛊惑他人将其杀害。


    必然是为了红衣厉鬼的能力…


    “那我哥他…”温雨晴脑海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他哥多次出现，从状态上看并没有失控，可他后来却销声匿迹了。


    现在看来，或许就是被这个组织控制了。


    温雨晴求助得望向身前的少年，但他并没有看到温雨晴此刻的脆弱。


    程凡在回忆，回忆遇到林枫后的每一件事…


    其他人，包括背景雄厚的方远，都只是强行利用鬼物的力量而已，足见红衣的珍稀。


    而昨晚…是程枫催着他要提前进入“游乐园”，那么他对“游乐园”的事，是不是早就知情？


    不，不对。提前进入对自己更有利…


    毕竟特调局的人只是为了试炼进入，并不是要铲除“游乐园”。


    如果没有提前进入，那他的同学们都会沦为“游乐园”的玩物。


    可，后面的决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段记忆的缺失，也是让程凡不愿意再与特调局深交的原因。


    特调局明显已经开始对自己展开了调查…


    程凡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解答，而这些疑问深深影响着他的判断，让他举棋不定…


    “班长，程凡，程枫。”


    朱晓新站在三层喊道，“已经深夜了，外面冷，快去船舱睡觉吧。”


    但三人却仿佛没听到一样，朱晓新想了想还是自己回了房间。


    “呼…”程凡回过神来，但还没决定好下一步该怎么走。


    “先不要去找特调局。”


    “嗯？”程凡诧异地看向女孩。


    “反正你也已经拒绝了，倒不如趁此机会掌握主动权。”温雨晴放下自己的事情，替程凡分析道。


    “李局向你提出邀请，也就意味着目前的s市可能没有比你和程枫更有实力或者潜力的御鬼师了。”


    “那么，即使你拒绝。他也一定会想各种方法让你在选拔开始前同意他的邀请。”


    “这样一来，你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他再次向你抛出橄榄枝，然后你就可以讨价还价，“勉为其难”地同意。”


    “对啊！”程凡激动地锤了下手边的栏杆，“以退为进，这样一来就可以化被动为主动了。”


    见到他豁然开朗的样子，温雨晴也松了口气。


    “额…”程凡意识到自己忽略了温雨晴的隐忧就想了想道，“我们现在也只能这样借力打力了。”


    “先搞清楚文修背后的组织以及他们的真实目的，才能救出你哥。”


    雨晴点头。


    他们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


    “那么，晚安。”温雨晴笑了笑。


    清冷的月光照在女孩精致白皙的脸庞上，却让程凡感觉到燥热。


    温雨晴轻笑一声离开了。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女孩身上的温热气息。


    程凡站在原地，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看了一夜好戏的程枫。“走了，回去睡觉。”


    程枫嬉笑着跑到他身旁，他们睡觉的舱室也早已安排好，倒是可以睡个安稳的晚觉了。


    此前青云山道观，当然不是游客如织的道观。


    而是一方小观，残阳


    如血，也让这里多了几分悲凉。


    青衣少年站在道观门前郑重地行了叩礼。


    而a市的特调局局长范耀正则站在一棵松树旁等待着，这个小观知道的人很少，几乎与世隔绝。


    他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就好像这道观的真人早有预料，自己刚说清来意，对方就派出了这个青衣少年。


    “走吧。”少年相貌俊朗，又身穿古式的青衫，头束传统的道教发髻。宛如古画中的小道士。


    “啊耀正并不摆自己局长的架子，“对了，道长…嗯…可有名号？”


    “云虚。”


    两人走下山去，这座小小的道观则慢慢消失在原地。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他们便在海上游玩，甚至还在浅水区学了学怎么开快艇，当然是有专业人员看着的。


    而他们之间的关系，该确立的确立，没有确立的好感起码上去了。


    一周过后，几个人的肤色都变了，不过还是感觉这次旅游很值也很难忘。


    坐上返回a市的飞机，窗外的云层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有种神圣的庄严感。


    下了飞机，众人都有种满载而归的感觉，这次的旅游对他们来说都有着独特的意义。


    只是，刚出机场他们就感觉s市的气氛很是古怪，所有人都有意得与其他人保持着距离。


    “有事随时联系。”


    他们散开的时候，程凡还是忍不住对温雨晴叮嘱了一句。


    雨晴愣了一下笑道。


    此刻正是七月正午，可人们的疏远却让人如入深秋。


    s市特调局局长办公室里，李国盛一脸愁容地坐在椅子上。


    短短一周时间，s市接连发生三起谋杀案件，还可以完全确认是同一人所为。


    关键是，明明知道是鬼物所为，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查清楚鬼物的特殊能力究竟是什么…


    先前特调局因为文修的案子刚出过风头，现在s市的政府部门都指望着特调局赶紧解决这次的连环杀人案件。


    是期待也是压力…


    除了这个，更关键的还是御鬼师竞赛，这可是事关国家战略。


    而且虽然全国都知道中部三省的特调局损失惨重，但问题在于s市特调局一向实力强劲。


    这次，竟然连一个合格的人名都没能报上去…


    回想着刚才上级打来的恨铁不成钢的视频电话，李国盛只感觉深深的无奈。


    但现在叶老休养，也只能由他来一力承担这些压力了。


    “范耀正那家伙竟然真的找来了道观的人。”李国盛越想越气，最让他生气的还是范耀正通过这一手还得到了中央在特调局内网上的点名表扬。


    说白了，这次竞赛除了要选出各地特调局的好苗子之外，也是暗中鼓励他们动用各种关系去寻找本土的外援，争取把全国上下那些优秀的御鬼师挖出来。


    这也就代表着这次竞赛势必有着无比重大的历史性意义。


    笃笃！


    国盛迅速换上严肃沉稳的神情，拿起旁边的文件。


    “局长。”一个青年人局促得双手递过一个档案袋，“这…这是您要的两份档案。”


    李国盛扫了眼上面的档案人—程凡，下面就是温雨晴…


    国盛放下手上的文件。


    “那个，局长…”青年人大着胆子道，“他们的申请被拒绝后，按照规定其个人档案是要进行删除的。”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特调局的网上档案库里已经完全删除，所以李国盛才要纸质档案。


    “你的意思是，我要违规了？”李国盛向身后一靠，反问道。


    青年人低下头，


    不过还是没有松开抓着档案袋的手。


    “他们的申请是由我和叶老一同提交的，我连亲手处理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李国盛后面压着愤怒的语气，青年人吓得松开了手，“您当然有资格。”


    “出去吧。”李国盛冷哼一声。


    青年人便低着头退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挺负责的嘛。”李国盛笑了笑，然后拿起两份档案。


    还好他们特调局最近人手不足，也就没有人关注这些档案，也没来得及按照规定及时删除。


    李国盛翻开他们的档案，试图寻找着程凡的突破点。


    叶老休养期间闭门谢客，弄得李国盛也没机会向他求救。


    可上面发下来的任务终究是要完成的，他自己也想让s市在这次竞赛里有一个好的表现。


    “爸，妈。我回来了！”程凡打开门感慨着喊道。


    程枫也跟在身后，不过并没有显现身形。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程凡的母亲放下正要洗漱的碗筷笑道，然后走近观察着儿子。“这一去怎么还晒黑了？”


    “我们去海边玩了。”程凡开心得说道。


    莫名的，旅游回家的这一刻，程凡反倒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家的含义。


    “跑这么远？没跟人家添麻烦吧？”程凡的父亲煞风景地说道。


    母亲回头瞪了他一眼，“别听他胡说，玩得开心就好，添麻烦了事后补偿回去就好。”


    凡的好心情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因为他明白，这次旅游自己确实承了不少人情。


    “吃饭了吗？再给你热点吧？”母亲见状也不再追问。


    凡如往常一样简短地回答着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