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作品:《爱的凌迟(悬疑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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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张克辉穿着睡衣,懒洋洋地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


    张母来的时候,他还在床上睡觉,直到中午醒来,一桌子好菜也就做好了。


    “蟹炒年糕出锅咯~!”张母捧着青花瓷盘,一阵风似的走了出来。


    “儿子!快尝一尝!”她摘了围裙,在张克辉身旁坐了下来,一面惊奇道:“咦?谁给我把饭都盛好了?”


    “你儿子。”张克辉淡淡说道,顺便夹了一块年糕放进嘴里。


    “诶,你先尝尝这个梭子蟹,又肥又嫩!”张母点着筷子,笑嘻嘻地说。


    “这是冬蟹吧?这时节哪来的梭子蟹啊?”张克辉欠身瞧了瞧。


    “梭!子!蟹!”张母说着,瞪他一眼,随即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快递送来,我亲自签收的!要是冬蟹,还单跑去买什么年糕啊?这道菜是临时加的,本就不在我今天买的食材里!”


    张克辉有点意外:“快递?谁的快递?”


    “你的啊!我又没住在这儿,还能是我的快递啊?”


    “不是,我是说,谁寄的快递?”


    张母哼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同事啊。”


    张克辉停了筷子,狐疑地看着她。


    “李佳~”声音拖得长长的。


    张克辉更奇怪了:“她怎么···”


    “我怎么知道呢?你打个电话问问不就清楚了?”张母似笑非笑着说。


    “······”


    一顿饭吃完,张克辉坐在沙发上,握着手机,微微出神。


    “吃水果!”张母收拾了厨房,铛地一声,放下水晶盘子。


    “打个电话啊!谢谢人家!”张母说着,一面把牙签插在苹果上。


    张克辉刚站起来,又被人拉回了沙发。


    “去哪儿?就打个电话,还要躲着我啊?”


    张克辉叹口气:“妈,您想哪儿去了?我怎么可能···”


    “谁说你可能不可能了?”张母擎着一牙签苹果,就往他嘴里塞。“我只让你打个电话,谢谢人家!”


    “打!我这就打!开免提总行了吧?”张克辉皱着眉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嘟···仅响了一下,那边就接通了电话。爽朗的女声随即传来:“哥~螃蟹收到了吗?”


    张克辉咳嗽了一声,便说:“刚炒了吃了,我妈做的。谢谢组长!味道不错!”


    那边轻笑了起来。


    “是梭子蟹吗?这时节,你上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爸的一个开养殖场的朋友寄到我们家的。我在家人群里看见了,就叫阿姨挑了些个头大的,再寄你那儿去了!你前几天不说过伯母在给你做饭吗?要不然,我这边就做好了再给你送···”


    “咳···咳···咳”张克辉剧烈地咳嗽着,站起身来。“那什么,我妈在旁边呢!”


    那边顿了顿,立刻大声道:“伯母您好!”


    “嗨!你好!”张母也大声地笑着回应。


    张克辉关了免提,又合上房门。


    觉察到瞬间安静的环境,李佳低低地问道:“张哥,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张克辉愣了愣,反应过来她指的是祭奠张希阳生忌的事情。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安静了片刻,那边自言自语地解释道:“张哥,没别的意思,只是特意感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张克辉敷衍着转了话题:“案件资料都整理完了?”


    “刚撰写完起诉书,一会儿再把资料证据都整合起来,由专人移交到检察院去!”


    “对了,余小乐的日记本还在我这里···”张克辉眯起眼睛,望着床头柜上的黑皮封面。


    “咦?怎么在你那儿啊?银行卡呢?”


    “也在我这儿呢!”张克辉翻开日记,摩挲着夹杂期间的银行卡。“沈霖到警局采血的那天晚上,我顺便带回来了。”


    “哦,两件事我都已经写进材料里了,还需要影印一份纸质文档吗?”


    张克辉颔首道:“那我现在用相机拍下来直接传给你吧。”


    “好吧,省得你再跑一趟。”


    张克辉正要挂电话,李佳又突然说道:“张哥,你看新闻了吗?”


    “沈霖向王梅提出离婚的新闻?”


    “那是头版头条,我说的新闻,是谢璞被沈霖接走的新闻。”


    “哦,是吗?”张克辉淡淡地说,似乎这消息也正在他意料之中。


    “那你肯定错过了很多热门新闻!”李佳轻笑着说,“王海涉嫌财报造假,被经侦带走调查了,我估计他有坐牢的可能呢!”


    “还有谢文,他的情况很不好,已经到肝昏迷的阶段了。”


    “倒是沈霖,终于肩负了父亲的责任;他已经搬出紫宸别墅,又把谢璞安置在另一处安保严密的豪华寓所里,杜绝了媒体一窝蜂地去骚扰孩子!也不知道沈霖将来会不会把他送出国···”


    张克辉听着,不时嗯地回应一声。


    “张哥,你说谢璞会和真正的生父——沈霖好好相处么?”


    “谁知道呢?”说着,张克辉抿了抿唇,又突然问:“沈霖是直接到警局里接走的谢璞吗?”


    “是啊,怎么了?”


    “那谢璞愿意和他走么?”


    “开宾利来接的,傻子才不跟着走呢!”李佳笑道。


    “不是,我是问谢璞的态度,他对余峰···”


    “哦,他情绪没有很激动,或许是已经接受现实了,也说不定?倒是沈霖哭着安慰了谢璞一番,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说了许多好话,谢璞就很平静地跟他走了···等一下!马上就好!”


    那边传来另一名警官的声音,李佳说了声“有空再打给你”,便挂断了电话。


    张克辉放下手机,心脏却突突地蹦跳起来。他在床沿边上坐了一会,然后挪动身子,找出相机,对那日记拍摄起来。


    滴答滴答的声音回响在耳际,像是佛语纶音般为他指出了一条迷津。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打开电脑,把图片一一传给李佳。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中炸开,似是一朵烟花,烫得他头疼欲裂。倏忽之间,又格外分明了。


    张克辉跳将起来,立刻换了衣服,把银行卡插在裤兜里;抓起日记和手机,匆匆走出房门。


    “去哪儿?”张母站在门口,被吓了一跳,后退几步。


    “警局里有点事。”张克辉便走边说。


    “回来吃晚饭不?”


    “不回来,别等我。”他穿上鞋子,打开防盗门。


    “那我也回去了?”


    门砰地关上,张克辉压根没有听见。


    -


    看守所内,张克辉坐在厚障壁般的隔音玻璃前,等待着余峰的到来。


    少时,铁栅栏哗啦地推开了,一个脚步蹒跚、面容憔悴的男人走进探视室中。


    他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衰颓的气质。


    看见张克辉,那人脚步顿了一顿,眼里的一点星光,旋即变作陨石,生生地坠落下去。


    张克辉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拿起挂在玻璃壁上的有线话机。


    余峰直愣愣地坐了下来。


    “接电话。”张克辉比着口型。


    余峰默了半晌,还是照做了。


    “在这儿待的还习惯吗?”张克辉淡淡地问道。


    余峰从鼻子眼里嗯了一声。


    张克辉扯了扯唇角:“看见是我,而不是谢璞,让你失望了?”


    余峰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谢璞暂时没办法过来,毕竟外面铺天盖地的,可全是你们的新闻呢!”


    余峰也扯了扯唇角,略略地点了点头。


    “我来这儿,是有件事情想找你确认一下。”


    余峰沙哑着嗓子:“什么事?请说吧。”


    “记录着谋杀沈百川计划的那本日记,外壳是什么样子的?”


    余峰疑惑地看他半晌,随后目光往下,停留在张克辉手边的日记本上。


    “和小乐的这本一模一样。”


    张克辉闭了闭眼,在这一瞬间,他听到了啪叽的声音,代表童真的肥皂泡在耳边破裂了。从此以后,于他来说,这世界只剩下唯一一种残酷的真相,那是成年与未成年所共同信奉的黑暗法则。


    “你是说···”张克辉的嗓子竟比余峰还要沙哑。“两本日记都是纯黑色皮面材质的?具体外观、大小、厚度是一样的吗?”


    余峰仍不解其意,但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我就照着小乐这本买的。”


    “为什么要照着这本买?”


    “给小乐复仇,把杀死沈百川的过程写下来,也算一种仪式吧。”


    “余峰,你老实回答我,你写下的那本日记,现在哪里?”


    “烧了啊!”余峰蹙着眉头,眼里却有一份认真。“我没有骗你,谢璞作案之后,我立刻就烧掉了它。”


    “是谢璞提议你烧掉它的?”


    余峰点了点头,又立刻摇头道:“无论他提不提议,我都会烧掉那本日记。”


    “所以···谢璞确实有提过烧掉日记本的建议?”


    余峰笑了笑,语气温馨又平和:“他不是提议,是请求,是命令!那孩子···执意要毁掉所有对我不利的证据。”


    张克辉被那笑容刺痛了一下,他垂眸,拿起手上的日记本,问道:“余小乐这本日记,谢璞知道吗?”


    余峰摇了摇头,声音也低落了八度:“小乐的事全都封藏在我心底,而我一意只想谢璞顺利完成杀人计划,怎么可能让他提前窥探到我的隐秘?”


    “所以,你留下日记和银行卡,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让他去杏林养老院取回?或者他会跑来质问你,然而,那张银行卡就是你对他的愧疚和道歉?”


    余峰惨淡地笑了笑:“很傻X,对吧?他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总之,我希望他以后的人生都能幸福。”


    张克辉站起来,诚挚而郑重地说:“好的,我会把你这句话转告给谢璞听的。”


    “谢谢你,张警官。”余峰的眼睛罩上了一层湿雾。


    “银行卡我也会替你转交。至于这本余小乐的亲笔遗物,等法院判决下来之后,我再还给你吧。”


    “谢谢!谢谢您!”余峰泪如雨下,作揖不止。


    张克辉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街道荒凉,行人潜踪。


    张克辉放下手机,一段休息室内的监控画面被他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此时,他不再看了,只是目光定定地直视着前方。


    萧瑟的秋风裹着细碎的石子,噼里啪啦地打在前挡风玻璃上。犹如真理之神的手掌,在面颊上扇了耳光,尖利的拖拉出一道道血痕。


    张克辉觉得身心皆有火辣辣的痛楚,磨折着思想,燃烧着意志。


    他狠命咬了咬牙,提醒自己保持镇静。然后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


    -


    今日的咖啡馆比上次更显冷清。张克辉坐在窗边,眼望着街角的一只白色塑料袋,正在凄风里哀哀起舞。


    一辆出租车停在马路边上,司机一挥手,红色的空车标识立了起来;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位女士,头发立刻被风撩拨得散散乱乱。


    此人正是陆媛,她一眼看见了张克辉。于是她一边打理着披在肩上的栗色烫发,一边面色不豫地穿过马路,快步走进了咖啡厅内。


    “不是说了吗?不要打电话给我!”她甩了下挎包的链带,怒气冲冲地坐了下来。“咖啡呢?这么冷的天把人叫来···”


    她一下子住了口,因为张克辉从身后拿出了那本黑色日记。


    陆媛的脸刷的雪白了,她紧紧抓住胸前的链条,像一个被当场拿住的囚犯,顿时浇灭了张狂的气焰。


    “你···你怎么也有这本日记?”她嘴唇哆嗦着,把包提了,搂在怀里。


    张克辉伸出手:“给我吧。”


    “什···什么给你?”


    “你替谢璞保管的证据。”


    “没!没有!”她一下子跳将起来,膝盖被桌子撞了,顾不得疼,跌跌撞撞地转身。


    然而,她并没有走,又躬身摸着膝盖,缩头缩脑地坐了下来。


    “他妈的!”她骂了一句,立刻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日记,啪地一声,丢在桌上;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就像卸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似的。


    张克辉拿过来,比对了一下:一模一样的黑色笔记本,皮纹的材质。


    然后他随意翻了翻,里面的字迹确乎成熟得多,一看便知是成年人的手笔。


    “谢璞什么时候给你的?”


    “那小子,上个月17号快递给我的!”陆媛拍着胸脯,仍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看了里面的内容?”


    陆媛紧张地点点头:“我刚拿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谁写的杀人小说。后来在网上一查,妈的!真有个星光棋牌室!也真真的死了个人!”


    “他只是拖你保管?还有其他什么···”


    “这本日记里原夹着张字条,一起寄来的快递里还有把钥匙。”陆媛在包里又翻找了半晌,摸出钥匙,也掷在桌上。“他叫我时刻关注新闻,在得知他被捕之后,凌晨去一趟他家,把这本日记放进次卧靠墙的衣柜,还要夹在棉被里!”


    张克辉摩挲着那枚崭新的钥匙,语气平静地问道:“字条呢?”


    “烧掉了,他嘱咐我看了一定要烧掉。”陆媛咬了咬嘴唇。“字条背面还用红笔写着,务必做到,这是能证明他无罪的唯一证据!”


    “但你没有照做。”


    “老天爷!”陆媛拍了下桌子。“我是个正经人!有儿有女的!我几个胆子偷溜进别人家中啊?要是被逮住了,岂不说我是小偷?”


    “谢璞没有说过吗?他家最近是没有人的。”


    “前一天说过了,但是我不敢···真的不敢!”


    “前一天?你们在16号通过电话?”


    “我没有他的电话!是他来找我,跑我家来了!敲门,我开的!幸好我老公不在家!”


    “上次你说你至今没有见过谢璞。”张克辉冷笑道。


    “我必须撒谎!那孩子千叮万嘱,如果警察找到我了解情况,一定不能说和他见过,甚至不能提起他的名字。要表现出全然不知的样子!”


    张克辉抿了抿唇,问:“你们谈了些什么?”


    “他让我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帮他一次!让我留心明后两天寄来的快递,务必要照着他写给我的东西去做。那时我还不知道寄了什么东西,他也不说,只是反复强调,我身为人母,没有照顾过他一天,应该感到惭愧,还说我很对不起他!如果拒收快递或是不照他吩咐的去做,他就会天天来找我,并去法院起诉我!”


    说着,陆媛喘了口气,表情十分慌张和后怕:“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