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作品:《薄情前夫今天火葬场了吗

    崔韵时一出包间,就有两个身段风流的小倌从她面前走过,他们齐齐向她投来亲热的笑容。


    从四层走到三层这一路,她接连遇到十几个小倌,个个相貌姣好,气质不俗。


    反正左右无人,崔韵时的目光就大大方方地在每一个路过的小倌脸上停留。


    不愧是醉花阴,俊秀的男人真是像地里的韭菜花一样,一茬又一茬,看都看不过来。


    她转回头,迎面就遇上了薛朝容的弟弟,那个与她有一面之缘的薛放鹤。


    不等她说什么,薛放鹤就道:“好巧,竟与姑娘在此处相遇。”


    崔韵时:“……”


    这里全是小倌,她出现在此处并不算稀奇,可是薛放鹤出现在这里,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不过他是她将来顶头上司的亲弟弟,她自是不能怠慢,但也需保持适当的距离。


    她扯了几个安全的话题同他闲谈,既不疏离也不亲近。


    几个来回后,谈话本该就此结束,可崔韵时看着薛放鹤又起一个话头,越说越来劲的样子,她觉得不大对劲。


    她回想上次见面薛放鹤殷勤地给她捞团扇的模样,产生了一个猜想:薛放鹤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吧。


    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见过不少倾慕于她的人。


    那些人在她面前时大多都是如此,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让她印象深刻的话,莫名其妙地频繁出现在她面前,想要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没说几句话就会越来越不自然。


    太明显了。


    所以她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站在她面前的人是不是对她有意。


    所以她也能分辨出,白邈爱她,谢流忱最爱他自己,而薛放鹤,瞧他这说话时舌头和脑子都不太灵光的样子,啧……


    崔韵时不想再和他多说,和未来要效力的对象的弟弟搅扰不清,会给她原本明确的前途罩上不明确的阴云。


    她不好直接走开,抬手捻上花瓶里的四季秋海棠,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口中更客气地与薛放鹤对谈,终于说到无话可说,这才告辞离去。


    过道的墙上挂着几面小巧的菱花镜,她站到镜前端详自己的脸,镜中人仍旧年轻,可她仔仔细细地瞧,还是在眼角等处看见了细小的纹路。


    韶华逝去,谁都不能幸免,她既可惜又庆幸。


    可惜自己在谢流忱身上浪费了六年,也庆幸自己不必再在他这种人身上抵上下半辈子。


    只愿自己在这六年已经把这辈子大半的苦都吃完了,将来一切都平安顺遂,再无波折。


    ——


    薛放鹤将方才与崔韵时的对答完整地回想一遍,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发挥好。


    无趣、木楞,一头驴都比他会说话,她都不用转身就会把他忘在脑后。


    薛放鹤在心里小小地哀鸣一声,盘算着如何才能扭转她对自己平庸的印象。


    他心事重重,缓步前行,迎面来了两个捧着紫檀首饰盒的小侍,薛放鹤正欲相让,那两位小侍连连躬身,请他先行下楼。


    薛放鹤便走在他们前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劈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小侍手里的珠玉盒没被拿稳,里面的红玛瑙源源不断地滚落下来,洒满了整个楼梯。


    小侍们惊慌失措地看着前面的薛放鹤,他踩中红玛瑙珠,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下一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人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轻巧翻身,从楼梯中段飞身掠至下一层,稳稳落地,丝毫不见狼狈。


    小侍们见客人无事,这才松了口气,一步步小心地走下来,对他连声道歉。


    薛放鹤摆手表示不必在意,其中一个绿衣小侍说:“方才我忽然头晕,才拿不稳盒子,幸好有惊无险……”


    话毕,他又是一阵眩晕,身体向前栽去,薛放鹤出手稳住他,对另一个小侍道:“你快送他回去歇息吧。”


    那二人离开,另叫了其他小侍来收拾楼梯上的玛瑙珠,薛放鹤也绕开地上散落的珠子往前走。


    可他一脚踏下去便觉不好,脚下的地板大约是年头太久,脆得像层纸一般,一踩就碎裂开来。


    薛放鹤整只左脚都陷在地板里,他大吃一惊,小心地想将脚提起,却又被卡住了,想直接脱掉鞋拔出来,可被卡得太死,根本动弹不得。


    “公子稍安,让我来试试。”


    有人停在他面前,出声阻止他想强行拔出脚的动作。


    那人俯身看了看,招呼身后的两个随从来帮忙,将薛放鹤踩出的那个洞弄得更大以后,薛放鹤很轻易地就将脚拔出来了。


    薛放鹤欣喜道:“多谢多谢,兄弟真是热心……”


    薛放鹤的话戛然而止。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眼前人不正是崔韵时的夫君,他从十四岁到二十岁,一直没看顺眼过的那个人吗?


    薛放鹤再也笑不出来了。


    想不到谢流忱不仅人长得俊美,心地也是这样的善良,对素未谋面之人也会出手帮一把,难怪崔韵时会嫁给他。


    薛放鹤心中一阵悲凉,他自是不希望崔韵时生活坎坷,可他也盼着她的丈夫不是个好人,或者夫妻关系不睦,这样他才有机会。


    他再也说不下去,勉强感谢谢流忱几句后,便匆匆离开。


    转入拐角后,薛放鹤郁气难舒,伸手探入袖中,想要取出那朵经过她手的海棠花聊以慰藉。


    可在袖中摸索半天都找不到,那朵海棠花已不知去哪了,他顿时懊恼至极,在身上到处寻找。


    而在薛放鹤离开之后,谢流忱看了看手里那朵海棠花。


    突然犯晕拿不稳盒子的小侍、脆弱得一踩便塌的地板,他布置这些,为的都只是这朵花罢了。


    薛放鹤一个少将军,怎的也不防备着人点,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拿到了东西,这点心眼也敢和他抢人,真是痴心妄想。


    谢流忱轻飘飘地将花丢在地上,而后抬脚踩了上去,一碾再碾,直到将它碾碎成没人会多看一眼的残花,才一脚将它踢下楼,即便薛放鹤回来,也再也别想看到一片花瓣。


    他做完这一切,方才心满意足、步履从容地离开。


    既然私事已经办好,接下来,就该去办公事了。


    ——


    月下坐在镜前,卸下面上的妆后,青黑的眼圈和疲倦的脸色显露无疑。


    他在醉花阴这么多年,从小侍做到人尽皆知的月下仙,付出了不少努力。


    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心力交瘁。


    师傅下落不明之后,南池州的那群苗人还是要他为他们做事,他想让他们打听师傅下落,可他们总是拿话敷衍他。


    月下虽心焦,却也无可奈何。


    他情不自禁叹了口气,拿起签筒,想要摇一摇占卜师傅的吉凶,又怕摇出下下签,只能作罢。


    “在想你师傅如今是否平安吗?”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道。


    月下悚然一惊,他不知屋中何时来了人,他自己暗地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时时怀着防备心,从不敢松懈,可他根本没察觉有人进来了。


    月下站起身,不等他寻找,那人就自发从飘飞的舞缎后走出来,好似方才无声无息地躲起来,只是在同他开个玩笑。


    另外两人在他身后一动不动,谢流忱则在案前坐下,和善道:“你师傅在刑部做客,他好得很,你若是想见他,我也可以带你去,事后再将你送回来。月下,你帮我们做事,告诉我你所知的关于苗人的事,你们师徒不仅可以团聚,我还会让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再不被牵涉其中。”


    月下恍惚一阵,谢流忱和之前在兰山轩里见到的不太一样,那会谢流忱正为他母亲带着他妻子来喝花酒而生气,这会却像只布好蛛网,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蜘蛛。


    月下没什么好考虑的,不管谢流忱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永远不会和官府合作。


    他抓住一条飘飞的红缎,装作犹豫的模样,手掌轻捻,猛地向谢流忱撒下一片粉末。


    那些粉末在空中爆开,炸出一大片声势骇人的火花。


    月下转身就跑,拉住一条长得出奇的飘带助跑一段距离,飞扑向窗,借着这条飘带,他可以直接从三楼跳到外边大街上。


    他双腿一蹬,即将冲到窗前时,手上陡然失去力气,天地倒转,他重重跌在地上。


    他意识到飘带被人割断,心中暗恨,翻滚到另一条飘带后躲藏起来,隐匿声息。


    粉末制造的烟尘渐渐散去,月下偷望一眼,谢流忱的身影渐渐清晰,他还站在原地,仪态从容,像个等候主人现身招待的雅客。


    “月下,何必如此剑拔弩张,你有什么心愿和条件,我们都好商量,”谢流忱好言相劝,“你看,你拿这种脏东西往我脸上撒,我都没有和你计较。”


    回应他的是月下扔出的另一把粉末。


    谢流忱拿出手帕捂住口鼻,对两名下属做了个手势,詹月与杜惜桐会意,分别绕到两侧寻找月下的踪影。


    谢流忱则从月下的首饰盒中拿出一柄金簪,随手向上一抛,割下一条飘带。


    他一边拿月下心爱的发簪当暗器扔,一边与月下闲话。


    月下浑身紧绷,眼看能够藏身的飘带一条条地被这个人割断,每一条剩余的长度都分毫不差,这已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更吓人的是,这人拿的根本不是特制的暗器,金簪的尖头也根本没有锋利到能当暗器用,却能将那样宽的飘带割断。


    这样惊人的手法,若是被谢流忱发现他藏在哪,同时扔出数道暗器,他还怎么逃得了。


    月下被逼无奈,正要拿出看家本领,两双手同时按住他的手脚,将他压在地上。


    他死命挣扎,却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双靴子停在他面前。


    月下气极反笑:“大人为了对付我这么个无足轻重之人,还带了这两位高手来,看来大人是个谨慎之人,殊不知人算不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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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怎么样,大人要不要在我这算一卦。”


    谢流忱:“我知道你以算姻缘奇准出名,你算命卦就算得不怎么样了。”


    月下脸被压在地上,含糊笑道:“那大人便算姻缘吧,尊夫人在我这可抽过一支很有意思的签,夫妻一体,大人怎么能不抽一签呢?”


    只要谢流忱同意让他帮着算卦,他就有被松开手脚桎梏的机会,那时候他还得跑!


    “好啊,你帮我算吧。”


    月下被这两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女子按得像条死鱼,他艰难道:“我的签筒在身上,请二位姑娘放开我,让我做个小仪式,这样算出来的签更灵验。”


    谢流忱笑了笑,挥手示意杜惜桐二人放开月下。


    月下嘀嘀咕咕一串谁都听不懂的话,而后将签筒交给谢流忱,在他摸上签筒的一瞬间,月下立刻松手,要将签扔一地。


    可他连一步都没跨出去,一道细如牛毛的银光闪过,月下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歪了歪,直接瘫坐在地上。


    谢流忱看都没看他,好像月下只是一只被他踩住尾巴的小老鼠,怎么都跑不掉。


    他摇了摇签筒,问面前的三人:“怎么弄,一直摇吗?”


    杜惜桐:“恩师,一直摇到掉出一支签为止。”


    谢流忱照做了,一支签掉在地上,他捡起看了看,蹙起眉。


    月下眼珠子转过去,瞬间瞪大,表情也变得极为古怪,随后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无奈半边身子麻了,只有另外一半可以自如地咧嘴大笑。


    谢流忱眸色沉冷:“你笑什么?”


    月下笑得倒在地上:“我笑,我笑你们夫妻这样的,在我们村,会被拉去当作上等的祭品用来祭祀,天生怨偶,不得善终,万里挑一的好材料啊。”


    “大人,我当你们这样的上等人什么都好,连命都比我的好,没想到……哈哈哈……”


    谢流忱看着他笑,慢慢道:“你的师傅和你一样,被抓住以后还要玩弄口舌,说些诅咒人的疯话,可是一进刑部就老实了。你别急,你也马上就会进去学学说话的学问。”


    月下终于听见师傅现在的真实处境,他面露恨意:“师傅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也无所谓,反正这命落不到我们身上,我们有我们的苦,你有你的不得善终,谁都别急,谁也别笑谁。”


    “你一辈子都别想被她喜爱,你只会孤独终老、容颜衰败、凄凉度日,没有人会爱你,”月下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等着你的签应验。”


    谢流忱走近他,低下头看了看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抬脚踩在了他的尾指上,就像踩那朵海棠花一样反复地碾,月下的笑声转为痛苦的惨叫。


    过了会,他抬脚走开,对詹月说:“他的小指骨断了,将他医治好再拉去拷问。”


    詹月提起月下,悄然离开。


    屋中恢复安静,月下的怪叫声却仍在谢流忱耳边回荡,他静立片刻,突然将手里拿着的月下的首饰盒砸到屏风上,几根玉簪摔作数截,他却仍不解气。


    真晦气。


    居然听到这种话。


    杜惜桐看他气得厉害,劝道:“恩师,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过是嘴硬罢了,你与师母怎会是一对怨偶呢。”


    谢流忱:“我知晓。”


    心中却在盘算近日便去月老庙烧香,他可以送一笔丰厚的香油钱,请月老务必庇佑他的姻缘顺畅美满。


    杜惜桐见谢流忱重新恢复冷静,放心地退开。


    恩师性情沉定,从不为外物轻易拨动情绪,就是再让人恼火的凶犯,谢流忱对上他们也能谈笑几句,从不把他们的胡言乱语当回事。


    这次失态大概是意外吧。


    杜惜桐刚要将这间混乱的房间恢复如常,却见谢流忱拿起签筒,再摇了一次,她愣了愣,就见谢流忱摇出的仍是下下签。


    谢流忱脸色阴沉地将那两支下下签全部扔到一边,在签筒里仔细看了看,确认里面没几支下下签,却有不少上上签。


    他重新晃动签筒,开始摇第三次。


    这一回终于摇出了上上签。


    谢流忱将这支签看了又看,塞进袖中,又将另两支下下签投入火盆中焚毁。


    杜惜桐目瞪口呆,然后就看他摇了第四次、第五次……


    最后他又收了两支上上签,四支下下签,并再次把这几支下下签烧掉。


    杜惜桐怀疑,这里面本就稀少的下下签已经全被恩师销毁掉了。


    谢流忱求得三支上上签,终于感到一点踏实,它们坠在自己的袖袋里,轻飘飘的,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他探手伸入袖中,摸着这三根细长的木签。


    所谓人定胜天,便是只要心意坚定,一腔赤诚,便会求得所愿。


    所以他怎么会与崔韵时是一对怨偶呢,他们的姻缘,是这三支上上签都认定的。


    他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抓着木签的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怎么都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