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定风波(四)

作品:《宿敌就是要变情人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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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鹤守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很快又从善如流地回答道,“长街巷尾里的一家酒肆。”


    “不曾去过,下次带我去?”


    “……”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愿意带我去?还是说——压根就没有这家酒肆?”


    面对忽然如此咄咄逼人的赵玉妗,鹤守玉的神色不见任何异常,他垂眸看向赵玉妗,答道,“京都之内,自然也是公主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


    鹤守玉模仿她的话回堵自己。


    赵玉妗唇边笑意凝固了片刻,而后故意直直地盯着鹤守玉看了许久,直到鹤守玉终于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笑着将手中的酒瓶塞进鹤守玉的手中,站起身不容置喙道——


    “我想喝酒,你陪我一起。”


    赵玉妗语气肯定,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


    看着赵玉妗转身离开的背影,鹤守玉闭了闭眼,问道——


    “……公主想去哪喝?”


    “屋顶吧。”


    赵玉妗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径直走出了屋外。


    ——


    鹤守玉是住在单独的小院。


    院落之中有一颗枝繁叶茂的槐树,槐花长长地垂落下来,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赵玉妗走出屋外在槐树下站定,抬眼看了一眼屋顶后又看向鹤守玉。


    “看我做什么,我不会武功,你带我上去。”


    鹤守玉:“……”


    鹤守玉动作利落地抱着赵玉妗上了屋顶。


    公主府在京都之中自然是最繁华的地段。


    赵玉妗望着夜色笼罩之下的京都,隐藏在黑夜中庄严无比的皇宫宫门和万家灯火构成一幅泱泱盛世的繁华画卷。


    可纵使夜空之中皓月繁星,看似静谧美好之下掩藏的是却是不为人知的邪恶。


    赵玉妗静静地望了许久,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对身旁的鹤守玉道——


    “你之前怎么不说你会武功。”


    “臣没有说过不会。”


    呵。


    鹤守玉啊鹤守玉。


    上一世,她怎么就没发现他的演技如此高超呢。


    赵玉妗望向鹤守玉,心中暗自冷笑,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也太突然。她只觉得烦闷极了,拿起酒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鹤守玉的目光落在她扬起头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上,她今日看上去心事重重,动作也没有以往在人前的拘束,有晶莹的酒液顺着她的脖颈低落。


    他眉心蹙了蹙。


    而后看着赵玉妗毫不在意地从袖口内拿出有些眼熟的帕子擦了擦唇角。


    正是今夜他递给她的帕子。


    “对了,这帕子我让侍女洗洗还给你。”


    “……”鹤守玉眉头一跳,隐忍道,“不、用、了。”


    “好吧。”赵玉妗是故意的,她晃了晃手中的手帕,似在挑衅,“那我就——自己收起来了。”


    鹤守玉握着酒瓶的手不着痕迹地微微收紧,“公主随意。”


    赵玉妗闷声继续大口喝着酒,酒瓶不过就巴掌大,没几口她就喝光了。


    她察觉到鹤守玉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鹤守玉的视线从赵玉妗一张一合的柔软双唇上掠过,沉默了片刻,“……这酒后劲很大,别喝了。”


    “……不会的,我酒量尚可。”


    但很快,赵玉妗脸上开始泛红,她眨眼的速度也逐渐变得迟缓了许多。


    ……


    鹤守玉侧眸看她,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淡声道,“我送公主回房休息。”


    “我?”赵玉妗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你好奇怪,怎么一会儿自称臣,一会又不说了。”


    “臣……”


    “算了,你往后就别勉强自称臣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公主醉了。”


    “我没有醉,我清醒得很!嗝,鹤守玉……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什么。”


    “你……在公主府做长吏这么久,就不想回家看看吗?”


    “……”鹤守玉沉默了半晌,眼神微微顿了顿,“公主忘了,我的命乃公主所救,我是孤儿,无家可归。”


    赵玉妗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三年前初遇他的那个雪夜。


    那时她才从冷宫里出来,在宫中又整整病了一年后,父皇为她行了及笄礼,赐给她京都地段最好的宅院作公主府。


    那时候的公主府里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她和越珠、妙珠还有几个宫里拨来伺候的宫女。恰逢上元节前后三日取消宵禁,京都之中有灯会,四处张灯结彩,长街内挂满各式各样的彩灯,亦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赵玉妗兴奋又好奇不已,她那时候脸上还充满稚嫩之气,因着病愈不久看上去还有些病恹恹的。她拉着越珠撒娇了许久才出了府,越珠为她披上姝妃送给她的黛蓝色大氅,边角还缝制着雪白的兔子绒毛。


    她的裙摆犹如熠熠雪光流动,腰间挂着的玉佩随着她的欢快的步伐而摇晃着。


    灯会上,她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不一会儿手上就提了三四个花灯,又看到护城河的桥上来来往往的许多人,河面上漂着犹如点点星光的河灯。


    她好奇地挤上去想看看别人是怎么放花灯的,一会儿她也可以学着这么做。她走到卖花灯的小摊贩前,刚想让越珠掏银子买几盏花灯,回头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和她们走散了。


    赵玉妗一时间有些慌乱,四处张望寻找她们,却顺着人群涌动的方向越走越远。


    她不知走了多久,自己也走累了,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一条昏暗的街巷内,她就是在那里见到了鹤守玉。


    她拢着她的披风,在不经意瞥到靠在危墙之下的鹤守玉后愣住了,八岁以后她便以养病的缘故幽禁在宫中,她见过的男子寥寥无几,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男子。


    他看起来面色苍白,虚弱极了。


    雪花飘落,覆在他低垂着的眼睫之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他浑身颤抖着。


    即使一袭粗布衣也掩盖不住他出尘的气质,赵玉妗这才发现他的衣衫上竟然染着大面积的血迹,他受伤了。


    赵玉妗犹豫了很久,还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试探着抬起手伸到他的鼻尖下,尚有微弱的鼻息。


    她正想起身去叫人,却被鹤守玉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吓得差点叫出声,鹤守玉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很大,她怎么甩都甩不开。她害怕了,用力用手掐他,终于他垂下了手。


    她转身就要跑,身后却传来鹤守玉微弱的声音——


    “……别走。”


    而后越珠妙珠带着一队天京卫匆匆赶来,赵玉妗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鹤守玉带回了府中治疗。


    几日后,赵玉妗想起府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再次去看鹤守玉的时候,就见他一言不发地靠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窗外落着鹅毛一般的雪,白雪皑皑一片。他清冷分明的轮廓晕染着淡淡的疏离和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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