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张开嘴要说些什么，视线里却忽然放大小男孩的脸。


    他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垂直扎进650搭在沙发上的手背。


    太突如其来，650闪躲不及时，手背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俞灵反手抓住影影肩膀，将他往身后摔去。


    小孩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灵活一扭便挣脱俞灵的桎梏。


    “现在是我进攻的回合！”影影兴奋地喊道，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


    他说：“我们来玩解救人质的游戏吧！”


    “我当坏人！你们当警察。”


    650大脑飞速运转，问出关键：“那人质呢？”


    影影嘴角一咧，跟钓鱼似的拖着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将他卧室里的人拖了出来。


    俞灵难以描述她此刻看见的一幕，饶是经验丰富，看到刚才还和善地在厨房替客人们煮食材的泰莎，现在手脚却被绑起来，胸口扎着一把水果刀，不断的溢出鲜血，心脏还是紧缩了一下。


    好消息，找到泰莎了。


    坏消息，泰莎快死了。


    650上下扫视一眼，低声道：“没有伤到心脏，但不及时救治也会死亡。”


    先不说这个，十分钟内如果解决不掉污染扩散的问题，泰莎还是死路一条。


    影影的力量在污染空间几乎是无敌的，俞灵跟他交手过两次，如果不是靠速度，根本无法抵御超过三回合。


    而且这家伙也不知怎么长的，竟然不怕子弹。


    子弹打在他肩膀，像是陷进一团橡皮泥里。


    刀刃擦过她的脸，直接把桌子扎穿。


    俞灵太阳穴上还连着丝线，她不能大幅度移动，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一挪动位置，就会牵扯到泰莎。


    她被困在原地了。


    不是说这影影有天生的智力缺陷吗，怎么还能精准辨认出空间里最难搞的，然后用这种办法限制住她的行动？


    俞灵的目光跟泰莎擦过，她口里吐出一股鲜血，含糊不清地咕哝着。


    “她说什么？”


    650：“她说抱歉。”


    抱歉？


    一个快死了的人对同样是受害者的人道歉？


    俞灵没想明白。


    泰莎嘴唇再次蠕动。


    在这个间隙，影影又发动攻击，这次水果刀对准她的心脏。


    俞灵抬手格挡，直接用手臂接下了这一刀。


    她是肉身，又没有改造人那般钢铁皮肤，手臂很快就断掉了。


    无法移动，俞灵只能尽可能防御，在影影手伸过来的间隙回击。


    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都血迹斑斑的。


    650也没好到哪儿去，浑身是伤，在地上滚动，躲避无休止的攻击。


    短短两分钟，她腹部多了三道刀口。


    “我们不能这么耗下去。”650说。


    俞灵还在思考泰莎说的另一句话。


    看嘴型，好像是在说——


    “对不起，这个陷阱原本是我设计的，为了以防万一，对付影影。”


    嗯？


    这跟俞灵推理的有偏差。


    她以为这个已经被激素控制昏头的母亲，会无条件保护自己的两个孩子。


    现在晴晴没了，还剩下一个影影。


    泰莎忍心对唯一的孩子下手吗？


    明明她已经纵容这个家伙成为了连环杀人魔。


    泰莎眼角流出血泪，颤巍巍地用气声说：“对不起，我以为只要坚持到他们长大就会好起来的。”


    “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时已经来不及，这个陷阱是我用来限制影影的。”


    “起因在我，我想亲手结束这份罪恶。”


    泰莎想杀了影影，然后自己再顶替连环杀人魔的罪名。


    这样最起码能保住她的丈夫和女儿。


    但没想到儿子会先对自己下手，而女儿为了让妈妈解脱，也动了手。


    于是，两个人都倒在了真正杀人魔的刀下。


    泰莎绝望地呢喃：“丝线拔不出来的，你会死。一切都完了。”


    “我们失败了。”


    她无力地倒在地板上，似乎想要把那把水果拔出来。


    一旦刀身脱离，泰莎恐怕几秒内就会暴毙而亡。


    俞灵皱了下眉，朝泰莎甩出一截带着尖刺的东西。


    “你失败了，但我还没有。”


    650已经被血糊住了双眼，没看清俞灵扔了什么，因为她很快被俞灵扶起来，护在怀里。


    “你扔了什么？”650问，嘴里冒出一股鲜血。


    “少说话存点力气，”俞灵冷冷地说，“一个从污染程序里拿到的道具。”


    玫瑰花尖刺扎进泰莎的手背，她瞬间软了力气，无助的在地板瘫成一块血饼。


    650从来没以这种视角观察过别人，俞灵凌厉的下颌微微绷紧，表面上气定神闲，但650能感觉到身下俞灵紧张的肌肉。


    不知道是因为断了手臂的痛，还是愤怒。


    很快，650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俞灵往她手里塞了个冷冰冰的东西。


    “对准这个方向扎，快点。”俞灵语气很急促。


    “只剩下三分钟了。”


    只剩三分钟，污染边界就会触碰到春日小学的校门。


    650对这东西的手感太熟悉了，是一把水果刀。


    俞灵疯了？要她拿刀捅队友？


    650难以置信：“你被精神控制了？”


    “没有，快点！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俞灵声音更急切了。


    要不是她断了一只手，她可以自己来的。


    现在只能希望650相信她的话。


    晴晴的记忆芯片给她留下了新的一段异能，镜像操控。


    镜像操控，当对方沾染到自己的血时，可以在一分钟内，可以将自己受到的攻击同步反射到对方身上。


    俞灵操纵的对象是影影。


    她刚才就发现了，自己挪动断掉的那只手臂时，影影的眉头轻微皱了皱。


    这小家伙肯定感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疼痛。


    她万不得已也不敢冒这个险。


    虽然她是不死之身，但不代表心脏停止跳动后还能立即恢复，上次在任务里受重伤，代价是在重症病房躺了三个月。


    “就剩十秒了！”俞灵喊道。


    650深吸一口气，决定相信队友，闭上眼睛的刹那，将手臂推了出去。


    噗——


    鲜血喷溅。


    俞灵紧抱650的手臂瞬间失去了力气，她仰躺在地面上，瞳孔扩散之前，用余光捕捉到影影也栽倒在地的样子。


    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太阳穴的丝线紧绷，在她脑海里发出铮铮的拨弦声，震得她发晕。


    她已经尽力了。


    但愿泰莎不会死。


    但愿污染扩散会停止。


    俞灵应该是失去意识了的。


    她的头很疼，很胀，意识漂浮在没有边界的黑色空间。


    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除了那个无处不在已经渗透神经的任务系统。


    系统：“最终警告！倒计时结束前，若未完成任务将判定失败，您已丧失重启任务的机会！将面临失败的惩罚。”


    “五、四、三、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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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灵自己在心里默数。


    她聪慧的大脑，虽然没有那么完美，但她很喜欢。


    如果让她彻底失去认知能力，还不如死了算了。


    希望辛柚能在接她回公会时，找到她压在床板底下的遗书。


    把她扔进海里吧，别让公会的人看见她这副痴傻模样。


    “喂，先别在这里睡。”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穿插过来。


    俞灵松了松紧锁的眉。


    头盔系统也来跟她道别了吗？


    任务失败后，她大概也没有能力使用这种高精度智能辅助工具了。


    “醒醒。”


    声音又在叫她。


    这次更清晰了，仿佛就贴在耳边。


    嘶——


    手臂好疼。


    俞灵意识有些涣散，她不清楚这些想法有没有念出声。


    应该是出声了的，否则为什么会有个声音一直回答她？


    “当然会疼，毕竟是断了条胳膊。”


    声音冷冰冰的，似乎还带着一点怒意。


    俞灵突然睁开了眼睛。


    糊住眼睛的线条不见了，她应该还躺在地板上，身下全是干涸的或者未干的血迹。


    手臂越来越疼，似乎在被绑紧。


    “长官，这样应该可以了吧？”650的声音也在。


    长官？


    俞灵抻了抻脖子，额头立刻被一只手按住。


    “先别动，伤口还没包扎好。”


    刚恢复的听力不太好用，耳朵像是泡在水里，听人说话总伴随着嘈杂的鸣音和低频嗡声。


    还有一道诡异的合成音。


    【任—任—任务——】


    任务失败，她替它说了。


    【任务成功！】


    【叮～恭喜获得赏金，五万点晶石，另获得一枚记忆芯片，可解锁异能：塑形。】


    “我在做梦？”俞灵纳闷道。


    她脸上被贴到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有些凶巴巴地从皮肤上碾过。


    血迹被清理干净后，听见耳边那道冷冷的音色。


    “现在能看清了？”


    她确实还躺在地下室里。


    区别是少了一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少了影影，多了个——


    温序。


    “温序？”俞灵这回真说出了声，而且音量还不小。


    “很意外用这种方式见到你。”他抬了下眼皮，“污染源被你杀死了，但我不太想恭喜。”


    650靠坐在桌腿旁，脚边还躺着一把水果刀。


    记忆没出乱子的话，那把刀刚才应该是被扎进俞灵心脏里的。


    她下意识抬起没受伤的手，摸向心口。


    厚厚的绷带，还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愈合剂味道。


    脚尖挪了挪，踢到一片空试剂瓶。


    这些刚才都用在了她身上。


    “我还没死。”俞灵确认道。


    也没疯，没傻。


    还赚了五万晶石。


    温序沉沉地看了她一眼：“正常人变成这样应该是救不活的，所以你还是别乱动了，让你可怜的心脏歇歇，行吗？”


    俞灵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黑沉沉宝石一样的眸子此刻冻了一层冰霜，那道冰霜现在布满了破碎的裂痕。


    他这语气怎么那么委屈？


    受伤的是她吧！她还没喊疼呢。


    不对，被包扎手臂时喊过一句。


    “污染程序呢？”她掠过温序那张冰冻脸，转而问650。


    650：“应该是被解决了。你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安排777，让他带着人把泰莎拉到抢救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