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chapter 46

作品:《死者是我

    陶源没有见到那个人。


    那个她生物学上的父亲,陶雪树。


    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发现踪影,绝不留下后患。


    但她没在老房子里找到人,只找到了有人进来过的痕迹,她只好先联系关锋。


    得知陶萤那边没事,这才放下心,继续在这座老房子里搜寻那人的踪迹。


    陶雪树这人,她并不了解,来这里找人也只是碰碰运气,真要说她对这人有多少了解,可能也只有小时候记忆里的零星碎片,而那些碎片,全都来自于她妈妈的转述。


    妈妈不常提到父亲,偶尔她们问起,才能从妈妈口中听到只言片语。那些碎片在她幼年的记忆里组成了一个父亲的形象。


    那是个聪明、漂亮又善良的男人。


    她曾抱着一点小小的期待,想着未来某一天也许能见到这个人,到那时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别人,她有父亲,而且还是个很好的父亲。


    直到亲眼目睹了妈妈的惨死,陶源才突然回过神来,想着……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妈妈就不会死在那些人手上。


    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她和妹妹才会在五岁那年被迫分开。


    她一直都想替妈妈报仇,想找到那个男人,她还想知道……那个人到现在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只可惜十八年来,她都没有见过那个人,自然也没有机会问一句,他当年抛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有没有后悔过一秒。


    妈妈已经不在了,那些问题的答案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即便见到那个人,她也不会再多问一句,她只会亲手送那个人去见她们的妈妈,让他当面和他的妻子下跪道歉。


    陶源走出大门时,忽然注意到院子里的那棵老树。


    那棵树她不止在这见过。


    ……


    北城虽然大,但种有流苏树的地方不多,十几年前的银河福利院曾有一棵,那棵比较有名,每年花期都会有很多人特意过去赏花。


    自从恶性纵火案之后,每年去赏花的人渐渐少了,那个地方也就慢慢荒废了。


    五年前福利院重建后,改名银河之家,知道的人很少,只有附近的少数人知道那院子里的流苏树这几年又重新开始开花了,偶尔路过会进去看看,除此之外,没有人会特意过去,只为看花。


    除了陶雪树这样,特地为了一棵树找过去的人。


    陶雪树没有在老家停留太久,他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他,甩开那些人只不过是暂时的,他们估计很快就会追来。


    他现在不比以前了,他是杀人犯,是人人喊打的凶手,在监狱里那些日子时常有人为了心中正义出手教训他,他总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咬紧牙关,一忍到底。


    现在出狱了,外面想要教训他的人一定也不少,他心里清楚,所以不敢在同一个地方久留。


    但他身上没多少钱,只能乘坐公共交通,他沿路跟人打听哪里种植了流苏树,大部分人说不知道,少部分人因他看起来精神状很不好,以为是精神病,没有回答只是摆摆手就把他打发了。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年迈的老妇人告诉他,曾经有家福利院就种了这么一棵树,他千恩万谢跟人握了好几次手,随后便阴差阳错跟自己的女儿搭上了同一辆公交车前往北城郊区。


    抵达最后的终点站时,车上只剩下几个乘客,其中就包括他们,陶萤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一直看着窗外,不曾注意车上的乘客,自然也没注意到有人正在看她。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陶雪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因为她和妻子实在是很像。


    但陶萤没有认出他。


    想也知道,一个从未见过父亲的女儿,怎么会认为偶然间同坐一辆公交的乘客其实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呢。


    陶雪树戴着帽子,特意把帽檐压得很低,他跟着陶萤来到银河之家,见到了院墙边的那棵大树。


    一时感慨万千。


    他觉得很可惜,如果可以早点出狱,他就能赶上花期了。


    不过可惜也没办法,有些事错过了就错过了,正如他过去这十八年的禁制一样,没法挽回。


    陶雪树躲在附近,远远注意着那边的一举一动,约莫是中午,他看到一个走路风风火火的女人出来了,她似乎跟他的女儿起了争执,两人在说着什么,但他隔得太远,一句也没听见。


    之后那个女人就开车走了。


    不过陶雪树不是来找女儿的,所以对她们的争执并不好奇。他是来找那棵树的。


    他的妻子曾经跟他说过,要是未来的某一天必须离开这个家,她一定会把院子里的树一起带走。


    他当时觉得好笑,因为这种长了很多年的老树,光是地下的树根都成百上千,肯定搬不走,就是搬走了也不定能活,他笑他的妻子太天真,说要是这么喜欢这棵树的话,一直在这住下去不就好了。


    当时妻子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凑近吻了他一下,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捧着妻子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后来很多年,他在监狱里反复回想那天的对话,思量着那时候的妻子,是不是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离开他的打算。


    现在一模一样的树找到了,可他依旧不知妻子在何处。


    他想当面问一问女儿,但他不敢。


    他不敢面对自己的女儿,他害怕听到一些可怕的答案。


    陶雪树就这么站在院子外面,静静等待着,约莫是午后,他站在树下,女儿突然回头看来,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视线跟她对上了,于是慌不择路躲开,等再看过去时,女儿背对着他蹲在树下,又不像是发现了他的样子,他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男人轻而易举翻进院子,看两人说话的样子,显然是认识的。


    接下来的几小时,陶雪树一直在附近徘徊,傍晚来临,他站在黑暗里,遥遥望着楼上女儿住的那间宿舍,忽然发现窗边有亮光闪了一下,他本能躲了起来,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真的被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了,他也不好继续躲着,有些事早晚要面对,躲也躲不过。


    陶雪树等到夜深,等到所有人都睡下了才开始行动,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楼顶有人影在动。


    人影吊在一根细绳上,直直下落,稳稳落在了办公室的窗台上,很快,人影扑了进去,里面隐隐传来打斗的动静,动静不大,转瞬即逝。


    陶雪树躲在暗处观察,没一会就见那个黑衣人翻出了窗户,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他紧贴着饭堂外墙,心跳如雷,又见女儿探头出来,似乎是在确认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他发现女儿的手部动作有点奇怪,表情也像在强忍着什么。


    他这才明白女儿刚才就在那个房间里。


    办公室的灯打开了,他匆匆溜进房子里,鼓足勇气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地上有血,女儿手上有伤,父女俩四目相对,没有意想中的温馨相认,唯有回过神来,刀剑相向。


    “你先听我说……”陶雪树紧紧攥着那支圆珠笔,奋力抵抗没让笔尖刺进身体。


    陶萤手上的伤还没完全止血,刚才那一动作又扯动了伤口,血顺着手臂滴落,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持续不断。


    陶雪树微微颤抖,饿到快脱力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他这么花费力气抵抗,“我是来帮你的……”


    陶萤眉头紧皱,忽然想到了树下的人影,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那道人影不是关锋,也不是“裁判”,而是另一个,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


    她当时觉得眼熟又是为什么?


    这时她又想到了在公车上的匆匆一瞥。


    陶萤听陶雪树仿佛从牙缝里挤出的音节,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说:“因为你是……”


    话音未落,陶萤突然被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拉开,骤然失去平衡让她止不住往后踉跄,不受控地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不等她回头去看,耳边温热扫过,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退后。”


    腰上一股力道压来,她被迫退后的同时,只见身后的人往前一步,挡在了她面前,接着便是手起刀落,呲啦一声,利刃划开衣料的声音骤然响起。


    随即响起的是重物撞在门上的声音,陶雪树抓着撕开的外衣,急促喘了几下,一咬牙旋身躲开迎面一击,他的动作其实不慢,但相较之下,对方还是更胜一筹,即便他躲开了,颈侧也还是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电光火石间,他冲出门外。


    身后那人抬脚便追,陶萤倒吸一口凉气,那人立刻顿住脚步,转过身来,见陶萤用力捂着掌心,眉头紧皱。


    立马察觉她是在忍痛。


    血不断挤开指缝流出来,留下一地狰狞的血迹,陶萤声音很小,带着沙哑:“你别追了……”


    陶源咬了咬牙,低头从自己身上划下一块衣料,反手收起匕首,大步上前帮陶萤包扎伤口,她包扎的动作很娴熟,像是做过很多次,即使闭上眼睛也知道该怎么止血。


    陶萤微微勾了唇角,掀起眼皮看她,无奈道:“你是护士?”


    陶源抬眼,对上她视线,神情严肃:“我会让他还回来的。”


    陶萤看了眼伤口,又看她,知道她多半是误会了,赶紧解释:“这个是你小迷弟弄的,不是刚才那个人。”


    陶源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001,是你的外号吗?”陶萤说。


    陶源微微睁大眼睛,“谁告诉你的?”


    陶萤抬了抬受伤的手,说:“还能有谁啊。”


    “他跟你说什么了?”陶源问。


    陶萤盯着她的眼睛,犹豫片刻,才说:“他说……你有事瞒着我。”


    “你信我还是信他?”陶源表情十分认真,好像这个答案非常重要,她今天必须要知道。


    陶萤扯了扯嘴角,“这个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有没有瞒……”


    陶源:“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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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萤:“……”


    “有人。”陶源低声道。


    李文心本来睡得正香,突然就听到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高处砸下来了。


    她睁了睁眼,又缓缓闭上,随即又听见咚咚咚的声响,这回她蹭的一下就起来了,确定绝对不是自己听错,是真的有人在走廊上跑。


    她怒气冲冲杀到睡房,却见一屋子孩子睡得好好的,根本没有起夜的迹象。


    她在睡房里悄悄绕了几圈,重点观察平时最不爱睡午觉的那几个孩子,结果人家睡得可香。


    她只好从睡房里出来,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接着睡觉,隐约又听见了有人在说话。


    这个点,谁会跑到她办公室讲小话?


    李文心壮着胆子走过去,推开办公室的门,打开灯,视线一扫,室内一切如常,哪有半个人影?


    就是这个地板砖吧,她觉得有点太过干净了,就像刚刚擦过似的,仔细看还发亮呢。


    错觉,一定是错觉,她没当回事,关了灯走出办公室,快步往房间走去。


    灯光熄灭后,银河之家再次归于平静。


    从二楼直接飞到三楼宿舍的陶萤呼吸还没平稳,屏息从窗边探头看下去,还是难以理解刚才的那一幕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然而一转头,陶源已经收好了绳子,挂回腰间。


    陶萤凑上去低声问道:“所以你不是护士,你是特工?”


    说完,脑海中浮现出在医院病房被人拖下楼的画面,当时的绳子,似乎跟陶源腰上那条差不多。


    陶源正要回答,却听她语气立刻变了调,又问:“你也是暗河的人对吧?”


    “你跟那个威胁我的男人是什么关系?”陶萤说,“同事?还是仇人?”


    陶源没想过说实话,从一开始她就打算瞒着,她是暗河的杀手这件事于她来说,是极大的耻辱,谁知道都没关系,她就是不想让陶萤知道。


    可现在陶萤已然猜到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沉默。


    正是她的沉默,让陶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些秘密,那些瞒着她的事情,这就是其中之一吧?


    沉默许久,陶源才说:“别的事我没法告诉你,但我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唯独这件事我发誓,我没有骗你。”


    “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陶萤看到了,她打算对那个人下死手,如果不是认识,她为什么一来就照着人脖子出手?


    她就是冲着杀人去的。


    “说啊。”陶萤催促道。


    陶源:“我……”


    她看起来很犹豫,那种犹豫并非是想隐瞒,而是有口难言。


    “你这样要我怎么信你?”陶萤说,“你真的是我姐姐吗?如果你是,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告诉我?你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去了?还有我们的亲生父母又是谁?为什么当初只有我一个人被领养?”


    陶萤自己也觉得奇怪,其实她没想提这么多问题,但这些疑问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一旦有了口子,迟早决堤。


    但陶源似乎没有要告诉她的打算,她沉默地看着她,缓缓低下头去。


    良久,陶萤笑了。


    “算了,当我没问过。”她笑着说。


    说完便往床边走去,侧过身躺了下去,仿佛一种无声的抗议。


    陶源转过身来看着她,忽然无奈叹了口气:“陶萤,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生气就说要睡觉。


    她摘下腰上的绳索,随手挂在桌边棱角处,随后走到床边,突然坐了下来。


    陶萤反应极快,把手抬起来,往后缩了缩,让出一点空位。


    她用手肘撑着床就要起来:“你干嘛?”


    陶源把她摁了回去,顺势自己也躺了上去,她抱住陶萤,像抱住了一个大大的玩具熊,手脚并用紧贴着,下巴在她肩侧蹭了蹭。


    “你神经病啊?”陶萤想挣扎,又怕碰到伤口,不敢动作太大。


    陶源闭着眼睛,懒懒地说:“你气消了我就放开,在那之前就这么睡吧。”


    她实在是太困了,没有力气继续跟她讨论下去。


    “嘶……”陶萤扯到了伤处,咬牙切齿地说,“很热啊。”


    陶源勾勾唇角,低声道:“小时候你天天都这么抱着我睡的,我可没说过热。”


    陶萤想从缝隙钻出去,刚有起身的苗头就被陶源挡住了,一把将人抓回来抱得更紧了。


    消气是不可能消气的,陶萤都快炸了,她从小都是一个人睡觉,这还是第一次跟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这么个搂搂抱抱,不成体统的姿势。


    “你好烦啊。”


    “嗯。”


    “你有本事一辈子别松手,否则我……”


    “嗯?”


    “烦死了,睡吧睡吧。”


    “嗯。”


    “你笑什么笑?”


    “睡觉。”


    “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