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市局。


    莫寻听完了陶萤的描述，沉默，继续沉默。


    陶萤疑惑：“你不信我？”


    张阔无奈：“不是她不信，是没有任何证据。”


    陶萤：“什么意思？人证不算证据？”


    张阔：“那些人都说根本没这回事。”


    莫寻点头，低声道：“按照张阔说的，除你们之外，一共16名玩家，其中2名游戏人员自爆，尸体消失，1名玩家失踪，剩下13名玩家全部统一口径，不承认参与过游戏。”


    陶萤说：“难道你不能查他们这些人的行踪吗？”


    “查过了，在你们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伪装成你们的样子正常生活，没有任何破绽。”莫寻说。


    陶萤恍然想起不久前妈妈跟她说的那些话。


    什么知识竞赛，什么车祸……


    难不成那根本不是班主任善意的谎言，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有一些人在他们被迫参加游戏期间，伪装成他们所有人的样子正常生活，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陶萤忽然想起了什么，忙说：“那其他人呢？在游戏中被淘汰的人去哪了？”


    先不说在游戏前就被淘汰的人，就说那被枪击的三个人，现在游戏结束了，场地被摧毁了，那他们三个呢？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了尸体……


    殊不知这话，张阔早就问过了。


    莫寻说：“验过DNA了，都是本人，你们仔细想想，当时看到的尸体真的是他们三个吗？”


    那三个人被杀的时候，陶萤在昏睡，亲眼看到被枪杀的是其他人，张阔也看见了，还有……


    “对了，”陶萤问，“关锋呢？”


    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没听他们提起过他。


    关锋总不至于也被替代了吧？


    “这就是我刚说的失踪那个。”莫寻严肃道。


    失踪？


    怎么会这样……


    陶萤快被绕糊涂了。


    她记得关锋说过他需要她的帮助，所以才会特意过来找她，还说让他们安全离开就是他给出的诚意。


    现在他们安全了，但他却失踪了？


    可他还没告诉她，他需要的帮助究竟是什么？


    张阔：“你说的这些我早就跟莫警官说过了，那个关锋从林子里出来就不见人，问过其他人也都说从没见过这么个人，我怀疑这个关锋应该已经被他们抓回去了。”


    陶萤没有说话，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所有信息。


    按照张阔和莫寻说的意思，他们参加游戏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一切，都不算证据，所有算得上人证物证的都没了，现在唯一没有否认的人里面就只有她和张阔两个人，既然他们两个记得，其他人必然也记得，但他们为什么要否认呢？


    陶萤抬起头：“莫警官，有没有可能其他人是被他们威胁了？”


    莫寻：“考虑过这个可能，所以这几天我都让人分头跟着他们，目前来看，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


    陶萤又说：“你上次给我看过的视频我还能再看一次吗？”


    莫寻：“你是说那两段监控？”


    陶萤点头。


    “可以。”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陶萤直勾勾地盯着这两段视频。


    反复看了好几遍，陶萤问：“莫警官，你现在能告诉我这视频是从哪来的吗？”


    两段监控画面都太黑了，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陶萤认不出这人所在的地方是哪，感觉上又不太像游戏场地。


    莫寻沉默许久才说：“有人匿名寄来的，暂时没查到来源。”


    陶萤皱起眉头。


    一旁的张阔疑惑不已：“是跟你有点像，但这人明显不是你啊。”


    陶萤投去惊讶的目光，毕竟连她本人当时第一次看到视频都有点犹豫，认了很久才确定那不是自己，莫寻最开始也因为这两段视频怀疑过她，但张阔这么个外人，竟然能一眼看出那不是她。


    她着实有点诧异。


    莫寻：“怎么说？”


    张阔指着屏幕说：“我有个朋友就是练跑酷的，视频里这个人的动作就有点类似跑酷动作，落地的时候快速翻滚其实是为了卸力，避免受伤，能练到这么熟练的程度，基本都成本能反应了，但你……”


    说到这，他上下打量陶萤：“你细皮嫩肉的，手上连茧都没有，四肢也不够灵活，身体素质看起来也不咋地，所以不论怎么看，这视频里明明就是另一个人啊。”


    陶萤选择性忽略前半句，忍不住抬起大拇指赞叹道：“厉害厉害，不愧是球神。”


    “嘁，”张阔说，“少在这拍马屁，你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是不是傻？”


    陶萤翻了个白眼，问莫寻：“莫警官，当时寄来的只有这两段视频吗？没有其他的？”


    莫寻说：“有。”


    说完，她拿出手机，将手机里的照片递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A4纸，皱巴巴的，像是对折过很多次留下的折痕，纸上的字不是手写，而是从什么杂志或是书里剪下来的，一个个小方块歪歪扭扭凑凑而成。


    【杀人游戏即将开始，当第三次游戏结束时，新的X将会诞生】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警察都敢威胁？”张阔愤愤不平。


    陶萤却沉默不语，看向莫寻。


    她现在终于明白莫寻为什么会认为她参加了三次游戏，因为警告信清清楚楚写着“第三次”，加上视频，指向性就很明显，视频里动作利落的女人就是X。


    陶萤一直以为这个所谓的游戏是从鬼屋许愿开始的，现在看来，别人可能是，但她肯定不是，因为在她关注这场屠杀之前，她就已经是别人眼中的猎物了。


    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暗河对正式成员的测试吗？


    那些在游戏中死去的人，到底是障眼法，还是死而复生？


    如果新的X指的就是她，那么旧的X又是谁？


    陶萤隐隐觉得事情开始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去了。


    看着陶萤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莫寻不禁想起了前不久从陶家夫妇口中得知的一些事。


    听到林香承认陶萤是他们收养的孩子，莫寻并不惊讶，因为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收养孩子需要申请一些手续，孩子的信息也会在公安系统里留下记录。


    但她问到陶萤是否有兄弟姐妹的时候，夫妇两个却矢口否认了。


    “要是有，当时我们就一起收养了。”陶萤的养父陶坤说。


    莫寻：“那她小时候有没有提过身边的人？”


    林香摇头：“这孩子曾经亲口跟我说的，家里除了她就没人了。”


    “你没有问过那里的院长，你只是问了孩子？”莫寻说。


    “我当然问过，但院长也这么说。”


    林香又说：“那年她五岁，收养手续弄好没多久她就生了一场大病，连着好几天都反复高烧，当时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说到这里，林香有些犹豫：“但是病好以后，她就再也想不起五岁以前的事了。”


    “她的性格也变了，之前是文文静静的，病好了以后就变得很活泼。”陶坤说。


    “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回忆里的话音慢慢消退，还剩下最后的余音环绕在莫寻耳边。


    “说来也是奇怪，我们带孩子离开不久，那家福利院就起了大火，后来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给我们吓得……”


    莫寻从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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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神，轻声问道：“怎么样，能想起什么吗？”


    陶萤摇了摇头，心知莫寻还在怀疑她。


    莫寻收起手机，淡淡道：“我以前办过一个案子，那起案子的嫌疑人得了个非常罕见的怪病，每次犯案之后都会陷入昏迷，醒来后就会认为杀人经历只是一场梦。”


    张阔看看她，又看看陶萤，连他都听出了这话里的言外之意：“你该不会是在怀疑这些事都是陶萤做的吧？”


    莫寻说：“作为一个大人，我信你们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但作为一名警察，在没找到证据之前，我会保持中立，因为涉案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她有意无意看了陶萤一眼，声音低沉：“或是即将成为凶手。”


    陶萤抬眸与她对视。


    目光清澈，无动于衷。


    这让莫寻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怀疑，她觉得陶萤身上有秘密，而那个秘密或许就是打开真相大门的钥匙。


    莫寻又等了一会儿，陶萤依旧没有说话，于是她丢下一句“你们回去吧，我还有事”便起身离开。


    张阔叫住她：“莫警官，你就这么走啦？”


    莫寻说：“查案的事就交给我，你们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没事少出门，负责你们的警察最近会加长巡视时间，要是有紧急情况发生他们会及时出现，所以不用太害怕。”


    张阔连连点头：“能透露下他们长什么样吗？我这几天也没看到附近有什么人在啊。”


    “……你知道什么叫‘紧、急、情、况’吗？”莫寻看着他。


    张阔哑了两秒，随即点头：“哦哦，懂！我懂！”


    莫寻又看了陶萤一眼：“有异常随时联系我，走了。”


    陶萤忽然开口：“莫警官，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撒过谎吗？”


    莫寻脚步顿了一下，仿佛没听见似的，大步走了出去。


    陶萤目送她背影远去，心说张辽的事，你就骗了我，你不信任我，那我也不信任你，大家扯平了。


    莫寻一走，陶萤便将注意转到张阔身上：“你刚才为什么不问她窃听的事？”


    张阔说：“之前就问过了，莫警官说不用管，装作不知道就行。”


    陶萤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起身走向门口，张阔紧随其后：“你去哪？”


    “回家。”


    陶萤没回家。


    她去找了那三名“死而复生”的玩家。


    三个人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每个人的脸都很疲惫，像是熬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夜，精神状态也很不稳定，一见到陶萤就像见到瘟神一样把她赶走了。


    陶萤接着又去了余下玩家的家里，他们的状态倒是稍微好点，神色如常，只是说到游戏的事情便避而不谈，或是佯装不知，每个人的态度都有点奇怪，就好像都不认识她似的。


    陶萤能找到他们这些人并不容易。


    她不知道名字，只记得脸和穿着打扮，凭着这些信息去碰运气找人，她运气不错，找到这些人才发现原来都是学生，最小的上初三，最大也就大三。


    只可惜忙活了一整天，还是什么都没问到。


    快到家的时候，已是傍晚。


    陶萤走得浑身酸痛，经过路灯下忽然翻开手掌的纱布看了一眼，掌心的伤早就结痂了，纱布着实有点多余。


    她轻轻拆下纱布，沿路找垃圾桶打算扔掉，走到路口，远远就看见了小萤便利店的灯牌。


    随即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赵星说的话——


    “取一样东西。”


    取什么东西……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沉，那种沉很奇怪，意识是清醒的，但是身体极其僵硬。


    她想，难不成当时赵星取的那样东西，其实是她的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