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 1

作品:《死者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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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连下了三天大雨,雨停是在晚上八点左右。


    凉风席卷了这个华灯初上的城市,风吹起窗边的白纱,吹亮了房间里唯一的光亮。


    那一点光亮是橙色的,颜色由深到浅,越来越亮。


    伴随着光亮扩散的,是一股焦糊味。


    再看床上躺着的人,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察觉床单已经被歪倒的蚊香给点了。


    ……


    当消防车赶到现场,仰头望向火势最大的二十九楼时,眼里满是绝望。


    “楼层太高,水压上不去!”


    楼下已经聚满了逃命的业主,即便警察一直在疏散人群,也还是有那么十几二十个不听劝的,依旧堆在附近看热闹。


    众人瞅着消防员提着工具匆匆进楼了,忍不住高声议论起来。


    “都烧成那样了,里头的人还救得了吗?”


    “难说,说不定人早没了,他们来这么晚,现在进去装装样子呢吧。”


    “你说什么呢,他们来这么晚还不都怪那些歌迷,一个个不遵守交通规则结果把路都堵死了!”


    “是啊,积点口德吧你,谁能料到刚好是演唱会开始的时间点着火呢。”


    “哎哎,又是你!挤什么啊挤!”


    人群里窜出一个看着只有十七八岁的男孩,刚挤出来就要伸手掀开警戒线进去,警察立刻把人拦下了。


    “退后!这里很危险,不能进!”


    “是我报的警!”男孩甩开他的手,往里挣,“我朋友还在里面!”


    旁的警察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把人往后拉:“不是叫你别添乱了吗?快出去!”


    男孩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男孩力气贼大,两个警察都没摁住他,上来三五个才把人推了出去。


    “轰——!”


    楼上传来一声巨响,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碎片伴随喷涌而出的火舌掉落下来,在怔愣的人们脚下炸开。


    许多人没来得及躲避,被崩开的碎片划出了血口子,离得近的,碎玻璃渣子直接嵌在腿上。


    尖叫声此起彼伏。


    男孩仰头,浑身紧绷。


    警察顾不上男孩,散开处理受伤群众去了。


    “轰然现象……”男孩低声喃喃。


    女孩的声音浮现耳边。


    “火灾发生后会产生大量可燃气体,当它们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就可以在一瞬间引燃所有物品,前后最多不过几分钟时间,效果跟爆炸差不多。”


    以前只是听,从没亲眼目睹过,现在亲眼看到了才明白,原来一条人命在灾难面前,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


    家属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熄灭了。


    来的是对中年夫妇,着急忙慌过来看到的,是担架上已经盖了白布的焦尸。


    经过DNA比对,确定尸体就是他们的女儿陶萤。


    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是十二点左右,这一天,刚好是她十九岁生日。


    约莫是家属认领尸体之后的第四天,那个男孩突然出现在北城市局门口。


    有警察认出了他。


    “张阔?”


    张阔点头。


    警察:“你来干什么?”


    张阔:“陶萤不是自杀。”


    警察起初没明白,仔细琢磨了几秒才恍然:“你发现什么证据了?”


    “没有,但我知道是他们做的,”张阔说,“一定是。”


    警察眯起眼睛:“不可能。当时你也看到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你们真的认真找过了吗?说不定那个时候有人提前逃走了,现在回来复仇了啊。”


    “那是炸弹,张阔,”警察说,“没有人能在那种地方全身而退。”


    留具全尸都难如登天,何况是活下来。


    张阔咬紧牙关,手指不知何时紧攥成了拳头,关节发白,微微颤抖。


    警察无奈叹气:“她确实是自杀。”


    不可能。


    警察拍拍他的拳头,低声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从尸检结果来看,陶萤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成分,这表示火灾发生当时她是绝对清醒的,还有现场勘验结果也表明,陶萤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逃出来,但她最终什么也没做,如果这不是自杀,那……”


    哐当一声。


    杯子倒在桌上,里面的水顺着桌角流下。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张阔低着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总之,这就是谋杀。”


    女孩的声音又一次浮现耳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总有种感觉,感觉活着没意思,但又不想去死,做人真的挺矛盾啊。”


    他站在桌边,单薄的身体绷得笔直,“谁都有可能这么做,但陶萤绝对不会。”


    不等警察再说些什么,张阔已经先行离开了房间。


    走出市局大门,张阔走在人行道上,人群不断来往,他突然耳鸣,浑身脱力跪了下去。


    这几天他都在殡仪馆,没怎么吃喝,熬了好几个大夜,今早凌晨又跟着出殡上山。


    此时眼下发青,眼白都是红血丝,疲惫程度跟去年他哥过世那次相差不大。


    他先是跪着,下一瞬倒下了,倒下的时候没个征兆,吓得来往路人尖叫一声,下一分钟才有人战战兢兢围上来,发觉倒下的人竟是还睁着眼睛。


    像是死了,却又不像真的死了。


    如果在场有人认识陶萤,那么他们一定不会感到惊讶,因为陶萤也很喜欢随地大小躺,逗逗好心的路人,吓吓路过的猫狗。


    但张阔是真累了。


    趴下就起不来,也没心情像回忆里的女孩一样蹦起来捧着肚子笑。他直勾勾地盯着人群之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说话声也逐渐嘈杂,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分不清是眼花还是错觉,他刚刚……看到陶萤了。


    他记得曾经问过陶萤:“你信这世上有鬼吗?”


    陶萤是这么回答他的。


    “我只信我自己。”


    我也只信我自己。


    众人一声哗然,只见张阔从地上飞快爬起,冲出人群,踉跄而去。


    是人是鬼,看清楚了才知道!


    另一边,北城市局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寄信人提前交给快递派送员,要求在预定好的时间内送到警察手里。


    问到那人是谁,派送员说是现金交易,查了留下的信息,发现都是假的。


    能看出来,这人有点反侦察意识。


    信里是一张照片,照片黑白的,巨大的流苏树开满了花。


    拿着照片的警察愣住,因为照片里的地方,一年前她见过。


    一年前。


    北城常年干燥,尤其夏季。


    暑期将近,成天烈日炎炎,大部分学生心思早就飞了,恨不得赶紧跳到放假那天,每天不是讨论去哪儿玩就是追剧追星磕CP。


    也有没心思玩的,每天一早到了教室除了吃饭上厕所这种必须离开座位的问题,其余时间一概两耳不闻窗外事。


    还有第三种人,不出去也不学习,眼珠子都快拴人身上的同学。


    这位同学顶着一头深黑短发,真要说其实也不短,挡在额前的刘海都快过眼睛了,好在刘海细碎柔软,倒是不扎眼,一吹就开,碎发下的一双眼睛迎着光,呈现清透的琥珀色,阳光衬得少年皮肤更加白皙,顶好一副清纯少年人的模样。


    此时,这位清纯少年正伏趴在课桌上冲女同桌说话呢。


    “哎呀你就跟我透露透露呗,周末上哪儿玩啊,带我一个行不?我保证不烦你!”


    “哪儿也不去。”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上周也说不去,上上周也说,结果每次我上你家找你你都不在。”


    女同桌翻了一页书,没抬头,目不斜视,嘴唇抿着,像在忍。


    少年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