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 58 章

作品:《表姑娘金安

    方瑀珩搀扶着伤重的陈叔上了马车,秦宝姝亦步亦趋,慌乱得如迷失方向的孩子,上了马车思绪也是乱糟糟的。


    “把软垫都拼一起,陈叔你趴着吧。”


    “不对,身前也有鞭伤,不能趴着……”


    “不能躺着,也不能趴着,这可怎么好?!”


    她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要不是车内人多逼仄站不起身,她恐怕早在车内慌神地打转。


    方瑀珩去握了她手,用掌心的温度去暖她冰凉的指尖,温声道:“莫慌,把床褥铺多几层,软和些,就压不着伤口了。”


    陈叔作证后,所有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光了,就连上马车也全靠本能支撑,听见少女带着哭腔的话,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吃力地安慰:“姑娘不用担心,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秦宝姝也知自己的焦虑传到了陈叔那,不想让他还分出精力来担心自己,连连点头。


    然后她跟边上的拂风说:“回去第一时间把东厢房的床榻铺厚一些,薛郎中让他也留下吧,这两日都别走了。”


    陈叔又挣扎着说:“姑娘,我回商行,哪里能住到你院子。”


    “我在哪儿,哪儿就是你我的家,不说好了一块回家去。”秦宝姝摇头拒绝,“而且我不在边上照看,我放心不下来。”


    陈叔却挣扎着又要坐起来:“姑娘,即便我年长,依旧男女有别,万万不可……”


    “陈叔住到我那边去吧,我在边上也能照顾,外院自然不用担心男女有别。”方瑀珩给忙着劝道的秦宝姝示意,微笑着说服陈叔。


    陈叔垂着眼思索片刻,抬头又对上少女期盼的双眸,到底是点了头。


    “可老夫人那边……”


    “外祖母若得知你伤了,我却放任你在外头,才会恼我毫无孝心,那才是有愧她多年的教导。”


    如此,陈叔就暂时住进了跨院养伤,秦宝姝回到伯府第一时间就跟老人禀报了前因后果,老人还想要再收拾一个院子,在众人劝说伤着别再多挪动才放弃。


    在秦宝姝往颐安堂去的空当,陈叔吃力地跟方瑀珩说:“表公子,你是担心傅家身后的人对我不利,才会坚持让我在伯府养伤?但我害怕会连累姑娘……”


    方瑀珩没有否认,站在床边沉声道:“傅家身后的人如今无须顾虑,我是怕牵连海运的那几个官员身后,有人认为你坏了事,想要下黑手。姝儿那你也不用多担忧,伯爷出征,她如今明确和傅家没有关联,即便你是她掌柜,他们也没胆子动手,所以你只需要安心养伤……”


    说罢,他在陈叔欲言又止中微微一笑:“而且,我留陈叔在跨院也是有私心的,这样就可以每日光明正大和姝儿来往了。”


    他把私心说得坦荡,陈叔眼角抽搐了一下。


    一时不知道他究竟是君子,还是臭不要脸的浑小子。


    方瑀珩和陈叔的担忧是存在的,审讯结束,大理寺寺卿就马不停蹄进宫,将涉及几个官员的账本呈上。


    皇帝大怒,急召刑部的人,要两个衙门联合彻查。


    “那傅家的人……”大理寺寺卿拱手询问圣意。


    “那恶婆子虐待妾室,杀人罪证确凿,还敢和官员勾结,死不足惜!只要是傅家犯事的,一律严办,不然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朕!”


    明明就是个奢淫残暴的君主,此时倒是在意自己的名声了,不过越是缺什么,自然是越在意。


    大理寺寺卿依令彻查傅家,先是请旨褫夺傅家老夫人的诰命,而后对傅老夫人恶劣的一桩一件事迹进行定罪。


    皇帝明显是想要杀鸡儆猴,海运一事,本是朝廷的银子都落臣子手里了,皇帝心里的恨意滔天,哪里能再拖延。


    于是,大理寺寺卿和刑部官员联手,直接判定傅老夫人杀人偿命,于五日后行刑。


    至于账本上的官员,两个衙门的人先抓捕关押,力求封印前办妥当,首先是要把那些人的家都抄了入库,好缓解国库的压力。


    此案属于快刀斩乱麻,让许多官员头皮发麻,个个都夹着尾巴生怕被皇帝注意到,一连给抄家砍头。


    但抓来抓去,自然还有藏在幕后的黑手,派人给唐家施压的是其中之一,余下的个个也在后面恼火焦急。


    生怕大理寺和刑部太能干,这把火会烧到身上,也有人想要把陈叔直接弄死,但陈叔住进伯府,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从这个案子其实已经可以猜出来,秦宝姝就是傅家女,只是没有任何证据,且平西伯府是知情的!


    所以他们动了陈叔,相当于也是和平西伯府结仇。


    平西伯如今出征在外,指不定就要立下大功,到时候就是皇帝心腹,如何能轻易去结仇?!为此只能压下不满,耐心等待案件结束。只要不波及他们,倒也不是真就要拿人性命。


    秦宝姝在判决下来那日,搀扶着陈叔,重新为孤零零近二十年的祖母正式迁了坟,把她遗骨埋在了父母旁边。


    她擦拭着祖母已经改名换姓的墓碑,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她和祖母素未谋面,祖母却不惜尸骨不全,也要留下证据,甚至多年还要被起骨验身,扰得不安宁,来给她一个清白身世。


    那个时候的祖母,还不知道父亲是否会娶妻,是否会有后代,却是用自己来守护后人。


    “姑娘不要伤心,老太太和老爷、太太泉下有知,只会高兴!”陈叔哑着声音,刚才已经偷偷抹了一把泪。


    他总算没有辜负故主的托付!


    秦宝姝给长辈们叩首,然后下山直接去了大理寺的大牢。


    大牢外,已经有一妇人在等候,妇人穿着一身陈旧的衣裙,发髻间只有简单的银簪装饰,但不管是衣裳还是头发,都是干净整洁,甚至可以说打理得一丝不苟!


    “大太太,我们进去吧。”秦宝姝下车来,朝那妇人微笑。


    妇人朝秦宝姝屈膝一礼:“秦姑娘还是唤我向娘子罢。不是姑娘,我如今还身陷傅家,还是她傅家妇,要被牵连得流放,不知哪日就死在路上给她陪葬了!”


    这妇人赫然是傅老夫人的长媳向氏。


    秦宝姝抿唇笑:“是了,你现在开始,就是向娘子了,自由身,恭喜娘子。”


    向娘子侧身,让她先行。


    给衙役塞了点银子,秦宝姝就带着陈叔一应进了大牢。


    死刑犯也会赏一顿饱饭,秦宝姝拎着食盒来到傅老夫人跟前。


    傅老夫人哪里还有先前的光鲜和嚣张,此时头发披散着坐在草堆中,听见有人打开门,以为是要抓她去行刑,吓得整个人都在哆嗦,直接失禁了。


    牢房内本就难闻,再加上尿骚味道,叫所有人都皱了眉头。


    向娘子说:“姑娘别进去了,腌臜地方,腌臜的人,姑娘就在这儿看看她,我把东西给她送过去。”


    秦宝姝颔首。


    向娘子接过食盒进去,把饭食一一给昔日的婆母摆出来。


    傅老夫人哆嗦着抬头,一直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给舍弃了,就进了大牢等死了!


    她看见长媳熟悉的脸,猛地就扑上前,牢牢抓住她胳膊,张口就想说什么。


    可是傅老夫人喉咙里出来的只有模糊不清的嘶哑声音,居然是嗓子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宝姝和陈叔相视一眼,知道这应该是先前保傅老夫人那个贵人,为了躲避攀咬,暗中把她给毒哑了。


    向娘子听着那恐怖的嘶哑声,不但不害怕,甚至露出欢喜的笑容来:“您在说什么,是在骂我吗,还是要求我救你?”


    “可惜啊,救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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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和你儿子,都要下地狱了,你们全家都该去阎王!”


    向娘子猛地拔高了声音,拿起勺子挖了满满的饭菜,直接掐着老人的嘴巴给喂了进去。


    “姑娘心善,见我受苦受辱,让郎中给我带来最好的伤药,帮我出了一计!让你在不知不觉中签下休妻书!不然我还要陪着你这个恶心的毒妇去死!凭什么!”


    这么多年在傅家受的委屈彻底爆发了。


    向娘子嘶吼着,不容老人拒绝一勺一勺给她灌饭!


    傅老夫人被噎得两眼泛白,心里怒骂向氏这个毒妇,终于明白向氏为何在上次病倒后就更乖顺了。


    休妻书……她只亲手写了几张宴请贵人的请帖,只有那几张帖子上有她的落款!


    向氏这个贱人居然利用请帖,骗她在休妻书上落款了!


    傅老夫人想要反抗,可是又惊又怕,这几日几乎没吃饭,哪里有力气,只能任由向氏给自己嘴里灌……馊饭。


    终于,傅老夫人再也忍不住那恶心的气味,推开向氏在边上吐得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向娘子愣愣看着呕吐的老妇人,秦宝姝在后边轻笑了一声:“老夫人,这些都是京城最好的酒楼里的饭菜,就是我忘性大,多放了几日,可能味道不太好。但老夫人今日不吃,明儿可不会有断头饭,也饿着肚子上路了。”


    给这老东西送饭?


    做她的春秋大梦!


    秦宝姝眼里都是冰冷的恨意。


    以德报怨,她是那样的蠢货吗,傅老夫人这样恶毒的人,就是被凌迟也难消她心头恨意!


    向娘子这才知道饭食居然是馊的,愣了愣,放声大笑:“痛快!你也有今日啊!姑娘到底是心善的,若是我,定等你死后,把你尸体拖去喂野狗!还要把你挫骨扬灰!”


    话落,向娘子直接就抓起那些饭,往傅老夫人嘴里塞。


    而陈叔在秦宝姝的示意下,把一炷特制的香插在牢房外。


    秦宝姝扫了一眼香柱,抿唇一笑:“老夫人,晚辈怕你不知上路的时间,特意燃香,好叫你知道时辰。什么时候香燃尽了,老夫人就该上路了。”


    一刀砍了脑袋,不过碗口大的伤,哪里能让她死得如此轻易?!


    秦宝姝就是要傅老夫人在死亡恐惧中挣扎、绝望,受尽折磨!


    向娘子此时是真佩服眼前这位少女,也感激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自己。自己听取了秦宝姝的意见,和她合作,最终脱离了傅家,成为把傅老夫人送上断头台的其中一人!


    秦宝姝何尝不是给了她新生!


    向娘子朝秦宝姝磕了头:“这里脏污,姑娘先回去吧,我一定把老夫人喂饱了,让她好安心上路。”


    从大牢里出来,刺眼的光线让秦宝姝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身侧响起一道声音,那人手里拿着干柚子叶,在她身上轻轻拍打:“去邪祟污秽,万事顺意。”


    秦宝姝回眸,看见方瑀珩那清雅的身姿,滑稽地上上下下挥舞袖子叶念念有词。


    她扑哧笑了:“举人老爷,你圣贤书怎么读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方瑀珩一脸认真道:“我请示过孔夫子,他说这叫习俗,无妨!”


    她也是服了,他总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呢!


    “你把方法教一教我,我回头请示孔夫子,问问我们可作配?”她抿唇一笑,低声在他耳边说着,还轻轻吹了一口气。


    方瑀珩耳朵酥麻,心尖也被她撩拨得发痒。


    他拉着她手,给她塞进马车,目光沉沉:“我们自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无需多问!”


    说完,他转身下了马车,秦宝姝清楚看见下车前他伸手扯了一下襟口,捂嘴偷笑。


    ——刚才他动|情了吧,她终于扳回了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