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很大，已经大到了再往里进人纯属于送死的程度。


    可偏偏有人想往里冲，只不过被旁边的人紧紧地抱住了，这人正是武中大三郎。


    “武中老爷子！”坂田银时抱着大黄快步走过去。


    武中大三郎本来还在挣扎，看到他怀里的大黄时，瞬间卸了力瘫坐在地，伸手将它抱了过来：“大黄啊，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大黄也趴在他的肩头轻声呜咽着。


    忽然一阵警铃声响起，是很多辆消防车赶到了。


    十多位消防员下了车，动作迅速有序，为首的人竟然是前几天刚见过的酒井千夜，只不过他今天穿的是厚厚的防火服。


    酒井千夜也看到了坂田银时，但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有眼神的交流，他已经不得不忙碌了起来。


    他皱起眉：“怎么火势会这么大？”


    消防出警非常迅速，从接警到赶往现场，不过几分钟而已，一般来说，只要报警及时，是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火势的。现在这个情况，要救火已经很难了。


    “里面全是纸壳、塑料等易燃物。”和报警人沟通过的通信员解释，“住在这里的老人家平时是以拾荒为生的。”


    武中大三郎忽然挣脱开旁边人的束缚，朝这边冲了过来：“长官！快救救我哥哥！”


    酒井千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里头还有人？！”


    武中大三郎哭喊着：“是啊，我哥哥还在里面啊！我哥哥他……我哥哥他动不了，他活生生地被烧着啊！”


    酒井千夜立马背上空呼，准备进去救人。


    就在这时，围观的群众里忽然有人嘟囔着说了一句：“哎呀，大三郎，救什么救？你哥哥不是瘫痪好多年了吗？就这么被烧死一了百了，还替你去除了个累赘。你也不用有负担，这么大的火，大家伙儿都看着呢。”


    武中大三郎勃然大怒，大骂道：“说的什么胡话！那可是我亲哥哥！”


    那人小声反驳：“你这残废哥哥被烧死，总好过让人家消防官兵去送死吧？”


    与此同时，有消防员拦住酒井千夜，向他请命：“队长，还是让我去吧，这火实在是太大了！”


    “不行，”酒井千夜摇摇头，“正因为火太大了，才不能让你们去冒险。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继续灭火。”


    “可是……”那消防员还想说什么。


    “闭嘴，这是命令。”酒井千夜一句话将他给堵了回去。


    武中大三郎忽然跑到酒井千夜面前，直直地跪了下去，痛哭着说：“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酒井千夜没和他多说，现在一秒钟都是极为宝贵的，自然是救人要紧，便越过他径直往里走去。


    友利绫走上前，将武中大三郎扶起，又扶到一边坐好，嘴里安慰着：“武中老爷子，你别伤心，你哥哥肯定会没事的。”


    先前扶他的一位大娘抹了一把眼泪，叹息着说：“大三郎是个苦命人啊，父母走得早，没人照顾，好不容易才长大，娶了媳妇儿，可媳妇儿生孩子的时候难产，一个都没能救回来，只留下了这个瘫痪的哥。”


    友利绫问：“您是说，这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他妻子的亲哥哥？”


    “是啊，”大娘点点头，“大三郎一辈子都没再娶，就靠捡垃圾为生，照顾哥哥了一辈子。我们邻里邻居的都敬他是条汉子。唉，谁知道会遇到这档子事！”


    友利绫心里也难受极了。


    消防员们已经铺好了水带、拿起了水枪在灭火了，只不过火势太猛，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彻底处理好。


    友利绫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到处都找不到坂田银时的身影。


    -


    酒井千夜刚进入房屋，着火的房梁忽然掉了下来，幸亏他及时躲开，这才免于一击。


    屋子里的情况非常糟糕，几乎所有可燃的东西都着了火，已经是寸步难行。


    浓烟四起，视线被阻挡得很厉害，幸亏穿着防火服、背着空呼，还不至于影响呼吸。


    房屋不算大，酒井千夜很快发现了角落里有一张床，上面有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身上已经开始着火——想必这就是武中大三郎的哥哥了。


    酒井千夜心头一紧，立马往那边赶。


    可房屋的支撑结构本就早已老化，更是经不起火灾的考验，接二连三地坍塌下来，让他的脚步也受到了阻碍。


    又一根着火的房梁掉了下来，正好直冲着酒井千夜而去，防火服虽隔热却笨重，即使平日里整天训练，想把身体锻炼到极致，但在这种情况下，人体已经到了极限，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能力躲开。


    生命危在旦夕，但酒井千夜心中很平静。


    从他选择加入消防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随时可能会牺牲的准备。只可惜，这样的死法，还是会有点疼啊……


    最遗憾的是，还没来得及和妻子女儿好好告别呢。上一封邮件，为什么就只问候了一下她们有没有吃饭呢，为什么不再多叮嘱几句呢？如果要知道那是最后一封邮件的话……


    不远处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那个人，他也还没能救下来……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


    酒井千夜用力往后一倒，房梁正好砸到他的腿上。


    “嘶……”他疼得吸了一口冷气，这下是真的动不了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巨大的木头死死压住他的腿，火苗也逐渐向周围扩散。


    忽然间，沉重的木头被一股巨力掀到一边，他的腿瞬间轻松了起来。


    “坂田先生？”


    酒井千夜看向拿着木刀冲进来的银发男人，先是有一瞬间的惊喜，可很快他就变得异常严肃，甚至恼怒：“胡闹！你竟然什么装备都没有就这样直接冲进来了？！你这是在找死！赶快出去！”


    坂田银时将他扶起来，顺手又劈开了一块着火掉下来的木头，“队长哟，我可不是你的手下，用不着听你的命令。”


    “可是你这样太危险了！”


    坂田银时语气轻松：“我只是受人委托，替人办事而已，这也是我的工作。”


    说话间，他已经快步冲到武中大三郎哥哥身边，扑打着他着火的腿部。


    酒井千夜也赶紧挪过来帮他，嘴里还在劝说着：“你会没命的，火场可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是在开玩笑，”坂田银时将武中大三郎背起，“我只是想拯救一些不该死的人而已，这就是我的武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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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井千夜笑了笑：“巧了，我的道义也是必须拯救每个需要帮助的人。”


    他不再多言，开始为坂田银时开路。


    “队长！这里！”门外有消防员大声喊道，大门的地方被他们集中灭掉了部分的火。


    房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如今只能致力于将火场撕开一道口子，让救援能顺利完成。


    武中大三郎知道他们正在救他哥哥，略微放了些心，呆呆地看着面前滔天的火光，下意识地将大黄搂得更近了些，呢喃着说了一句：“大黄，我们的家没有了啊……”


    友利绫听得眼眶一热。


    本就命运多舛、生活拮据，如今唯一的亲人还没能脱离危机，唯一的房子也即将化作灰烬。接下来的生活，这位无依无靠的老人该怎么过啊？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忽然一阵疾风吹过，大门口刚刚才扑灭的火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酒井千夜的脚正要跨过去，又被火舌给逼退。


    坂田银时扶着武中大三郎的哥哥，走在后面，也有些扛不住了，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吸入了多少有毒气体。扶着的人情况更糟，几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酒井千夜看出了他们情况不佳，急忙将自己的空呼取下来，给老人家戴上，并说：“换我来背吧，我还有力气。”


    坂田银时也没和他客气。


    “队长！快！这边！”门口的火暂时被扑灭了，有消防员前来接应他们。


    坂田银时赶紧帮酒井千夜一起把老人家背起来。


    “快啊，老板！这房子快坚持不住了！”消防员催促着。


    可酒井千夜忽然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剧痛，是刚才被房梁砸到的地方。他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坂田先生，我想拜托你先把这位老人家救出去。”


    坂田银时狐疑地看着他：“那你呢？”


    酒井千夜苦笑了一下，实话实说：“我腿动不了了，你先救他。”


    “行。”坂田银时只好答应，“你要坚持住啊，我很快回来。”


    酒井千夜目送着他成功带着武中大三郎的哥哥逃出了火海。


    其他消防员还在外围灭火，需要确保火势不会蔓延到其他建筑，所以一时腾不出人手过来。


    坂田银时很快去而复返，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酒井千夜喝住了。


    “站住！”酒井千夜望着摇摇欲坠的房顶，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赶紧撤离！”


    坂田银时根本不听他的，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以求生的机会。


    酒井千夜见他还想往里走，拼尽了所有力气，往门口的方向爬了过去。


    火苗在他的脸上、头发上四处蹿腾，灼热得他生疼，他似乎还闻到了肉被烤熟、头发烧焦的味道。可此刻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死死地咬着牙，双臂撑起身体，一跃而起，用力将坂田银时给推了出去。


    一阵巨响过后，房屋彻底坍塌。


    “酒井队长！！！”坂田银时和其他消防都悲痛地大喊起来。


    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火势总算被彻底控制住了，可有一位英雄，却在这雨夜里湮灭，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