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秦玉收拾完，她又问：“玉姐，我能下床走走吗？”


    这会儿醒来倒是没咳得那么厉害，又测了一次体温，在正常范围内。秦玉微微放心，然后拒绝她：“不行。”


    “哦。”池秋影也不失望，她就是随口一问。


    “可以带你出去转转，去河边吹吹风，但你不能自己走。”秦玉又说。


    池秋影不太想出去，麻烦。


    “不想出去吗？”秦玉问。


    池秋影诚实地说：“不想。”


    “你一个多月没出门了小朋友，医生说你要适当出去透透气，晒晒太阳……”秦玉看了一眼窗外，是个阴天啊，上午明明还有太阳的，真是善变的天气……又接着说：“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恢复好。”


    池秋影：“？”


    医生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不重要，我知道就行。”


    池秋影也看了一眼窗外，问道：“你确定医生是说这种天气出去吹风吗？天都快黑了。”


    “不要在意这些小问题，天黑不黑也不是关键，重点是要出去，先出去了再说。”秦玉已经在开始拿衣服了。


    到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没有太阳又怕什么，穿厚点不就行了吗？


    “不去。”池秋影说。


    “听话，过两天要下雨了，到时候我也带你出去。”


    天气预报确实说后面几天有雨，但池秋影可不相信这话。


    “骗人。”


    不是不信天气预报，是不相信玉姐。


    “啧……你这个小朋友真是，我保证，不骗你。”


    秦玉把衣服放在床上，语气中听起来没几分可信度。


    池秋影看她一眼，说：“骗人是狗。”


    秦玉：“汪！”


    池秋影：“……”


    反对是无效的，池秋影只好给慕柳发消息说要出门一趟，然后任由秦玉帮她套上外套。


    “穿这么厚有必要吗？”


    刚过了立冬羽绒服就穿上了？


    池秋影忍不住皱眉。


    秦玉帮她把外套拉链拉起来，说：“你看你，太久没出门都不知道外面什么温度了吧？”


    “我昨天出去了。”


    昨天没出门吗？玉姐什么记性？


    “去医院不算，再说……你昨晚回来发烧了。”


    池秋影沉默了两秒，问道：“那你今天还让我出去？”


    “所以我这不是给你穿羽绒服了吗？怕你在屋里闷出病来啊。”


    “我不会。”


    池秋影翻了个白眼，她在房间待着挺有意思的。


    “你说了不算。”


    池秋影：“……”


    她还想挣扎一下：“羽绒服没必要。”


    “毛衣你方便穿吗？别的外套保暖吗？我还嫌你这衣服不够厚，回头得重新买两件……”


    秦玉才不管她的意见，小心地把她抱到轮椅上，还扣上了轮椅的安全带。


    池秋影看着腰上的安全带一脸懵，问道：“你要推我去跑步？”


    “不，万一你出去太兴奋自己跑了呢……”


    秦玉说着又拿出口罩帮她戴上，在她疑惑目光中说道：“外面空气很凉，你会咳嗽。”


    调好了轮椅靠背角度，用厚厚的毯子裹住她的双腿，把毯子拉高盖至胸口，又新拿一条毯子叠起来把她的双手也盖好。


    秦玉这才满意地推着她出了门。


    池秋影：“……”


    行吧。


    外面确实温度低，风也大。


    池秋影伸出手感受了一下。


    秦玉“啪”地一巴掌拍在她手上，又把她的手盖了回去。


    池秋影老老实实地靠着不动了，玉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她也懒。


    秦玉推着轮椅慢慢悠悠地晃到河边，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河边这时候基本没人。


    秦玉推着她顺着河岸一直走，绕过一小片竹林，又走了一段不近的路，从大路到小路，脚下的路面已经不复之前的平坦，轮椅从地上滚过有些颠簸。 到了一个平坦开阔的地方，秦玉停了下来，这边比较偏僻，晚上不会有人过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


    这一带的河流已经没有护栏了，最近的路灯也在几米外，隐约能见河面，看得不是很清楚。


    秦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把轮椅推到河边上，直到不能再往前一步，才把轮椅固定住，往旁边走了几步看着池秋影发呆。


    池秋影出了些汗，风一吹有些凉，咳着嗽按住因路上颠簸而疼痛的胸口缓了缓，然后盯着在晚风中闪动着波光的河面看了一会儿。


    夜色真不错，她的心情蛮好。


    又微微偏着头，问：“玉姐，你想说什么？”


    特意把她带来这里一句话都不说？


    秦玉笑了一声。


    看来小朋友看风景看够了。


    调直轮椅的靠背，秦玉半蹲半跪在轮椅侧边，看着池秋影的眼睛，问道：“阿影，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池秋影反问。


    “跟我一起，你后悔吗？”


    池秋影说：“不后悔。”


    “真的吗？”秦玉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池秋影也认真回望，说：“我不后悔，你该明白的玉姐，我只是不想让我姐姐知道。”


    周围很黑，看不真切眼前人的神情，只能看到彼此眼中闪着的光。


    “你之前不是……想撇开我们？”


    池秋影没说话，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了。


    秦玉又笑了一声，她当然明白，小朋友怎么会后悔呢？又问：“你提这个问题的时候，想过我吗？”


    池秋影神色奇怪地看着秦玉。


    她以为，玉姐应该不会有这个困扰才对？


    就算事情真如她当时所想，玉姐也还是她的朋友啊。除了外面的事情她不再参与，其他的什么都不会变。


    秦玉怎么会不懂她的想法？正因为懂她，所以问完之后秦玉沉默了。


    池秋影在思考玉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秦玉又笑一声，问：“那你自己呢？你想过你自己吗？”


    池秋影双眼中透着茫然，她自己？想什么？


    “阿影，你是人，不是一件道具。”


    不是任何人有需要你就存在的道具。


    “什么意思？”池秋影问。


    “阿影认为自己是人吗？有心吗？”


    秦玉的声音低沉带着狠戾。


    池秋影慢慢从毛毯中伸出左手，覆在秦玉抓着扶手的手背上。


    空气真的很凉，但玉姐的手还是蛮热的。


    她语气很温和，说道：“玉姐，你才不是人。”


    骂她？玉姐才不是人。


    秦玉：“……”


    真蠢啊，小朋友。


    阿影，我真想……毁了你。


    池秋影抓紧扶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凑近了秦玉，问：“玉姐，你在想什么？”


    秦玉没说话，池秋影又说：“玉姐，我就在这里，你不用害怕，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一直陪着你。”


    她的脸上已经又开始有汗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