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柳做了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


    在一栋起火的大楼里，有人抱着她往外跑。


    跑着，跑着，大火裹着什么东西直往下掉，眼看就要被砸在火焰之下，她被人扔了出来。


    她摔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被大火吞噬。


    又有人抱起了她。


    “别怕，小柳。”


    她听见那个人说。


    那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伸出小小的手指抓住她手。


    小孩儿的手心滚烫，贴着她的手，说：“姐姐不怕。”


    小孩儿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只是重复跟她说着不怕，不怕。


    那人抱着她和小孩儿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前面就是出口了。


    最后她和小孩儿摔在地上。


    原本抱着她的人被压在了火下。


    “妈妈——”


    她听见小孩儿在叫妈妈。


    她看见小孩儿手脚并用向着那个人爬过去。


    “别过来！”


    她听见那个人大声在喊。


    “不要过来……小影……”


    她看见那个人在流泪。


    她看见自己抓住了小孩儿的衣服，阻止小孩儿向大火靠近。


    “小柳——”


    她听见被压在大火底下那个人在说话。


    “带小影出去，能不能帮帮阿姨照顾小影，带小影出去——”


    “小影，妈妈爱你。跟姐姐走好不好，你听话，跟着姐姐——”


    “快走啊——”


    “快走啊小柳——”


    她看见自己拖着那小孩儿，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她听到很多嘈杂的声音。


    她看到很多人。


    她被救了出来。


    小孩儿呢？


    她看向自己的手，空的。


    小孩儿呢？


    看看旁边，也不在。


    那小孩儿呢？


    身后的火“轰”地一声炸开，她回头看。


    万分惊恐——


    那小孩儿——


    那小孩儿就站在大火之中——


    “小影——”


    “小影！”


    慕柳从梦中惊醒，惊魂难定。


    喘息了半天，慕柳拿过手机解锁，手机上面是她和小影互道晚安的对话框。


    长舒了一口气又躺下。


    还好，只是梦。


    还好，自己已经找到小影了。


    慕柳握着手机的手按在胸口，没事了，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池秋影一夜无梦，她根本就没睡着。


    五天时间过得很快，慕柳离开的这天，池秋影又请假出来送她。


    这天风很大，天色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快要下雨了。


    慕柳把池秋影拥在怀中揉乱了她的短发。


    “姐姐？”池秋影疑惑地抬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慕柳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在池秋影疑惑的目光中，又伸出手把微乱的短发揉得更乱了。


    待慕柳停手，池秋影问道：“好看吗姐姐？”


    慕柳噗嗤笑出声，又把池秋影紧紧拥在怀中，说：“好看，很可爱。”


    池秋影说：“姐姐喜欢就好。”


    慕柳笑了一声，松开了池秋影，抬手整理着她的头发。


    池秋影站没动，任由着慕柳的动作。


    直到一头短发恢复了原先乖顺的模样，慕柳才看着池秋影说：“小影，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说这附近治安不太好，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池秋影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姐姐，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送走了慕柳，池秋影没回学校，而是去了青桐酒店。


    前台看到池秋影一个人进来，眼睛亮了亮，但没主动说话。


    池秋影问：“玉姐在哪儿？”


    前台又是眼睛一亮，说：“玉姐去腾溪镇了，说是你这边忙完了直带你过去就行。”


    池秋影点头。


    “那影姐，你现在过去吗？”前台又问。


    池秋影嗯了一声。


    前台拨了个电话出去，不一会儿就开来一辆车就停在了门口的路上。


    池秋影坐上车，刚系好安全带，车子就猛地一个加速冲了出去。


    “什么事这么急？”


    “孟老二前天叫了腾溪的一帮人过来，那个没骨气的狗东西！昨天玉姐就去腾溪了，怎么着在咱们的地界儿，也不能让别人蹦太欢了你说是吧。”


    池秋影没说话。


    开车那人问：“影姐，昨天玉姐打电话你怎么没出来？”


    “不方便。”


    开车的人点点头，又问：“你那两个朋友，就是刚走那俩，从外地过来的啊？”


    “你想说什么？马哥。”


    马哥探究的目光对上池秋影的眼神，心中一惊，连忙转头目视前方，说道：“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嗯。”池秋影淡淡地嗯了声，说：“有时候好奇心少一点，日子才会好过一点。”


    马哥专心开车没再敢说话了。


    车开了约摸有二十分钟就到了腾溪，池秋影下车跟着马哥来到一家台球馆。


    “哟！影姐来了！”


    池秋影没理会打招呼的人，径直朝沙发走去。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的那个人，才是她今天要找的人。


    “玉姐。”


    池秋影先开口打招呼。


    玉姐看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问她：“昨天干什么去了？”


    池秋影在沙发上坐下，回了一句：“上学。”


    “呵。”玉姐轻笑一声挑眉：“小朋友，你不对劲。”


    池秋影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问：“我看你这儿挺好？叫我来干什么？”


    “叫你来当然是看戏，可惜啊，已经落幕了，你错过了一场好戏。”玉姐摇着头，似乎为此很是可惜，又问：“说说吧，你怎么回事？”


    这还是头一次池秋影在电话里拒绝跟玉姐一起出来，玉姐又点燃一支烟。


    池秋影突然猛烈咳嗽起来，一张脸咳得通红，好半天才缓过来。


    玉姐有些诧异，问：“又病了？你这感冒才好了几天怎么又病了？”


    池秋影摇头：“没有，就是嗓子不太舒服。”


    “玉姐，我有话跟你说。”


    玉姐又“呵”了一声，问：“在哪儿说？”


    “去你车上吧。”这里不太适合谈话。


    池秋影坐在副驾驶等了有一会儿，玉姐才端着两个套在一起的一次性纸杯走过来，到了副驾门边敲开了车窗递给她，是一杯热开水。


    “小朋友该注意身体还是得注意身体，年纪轻轻的要是英年早逝，那可就可惜了。”玉姐坐上了驾驶座，边发动车子边说。


    池秋影捧着纸杯没说话。


    车开出了停车场，玉姐才问她：“想和我说什么？说吧。”


    “玉姐，以后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出来了。”池秋影轻轻抿了一口开水，挺烫的。


    “怎么？这是要和我们划清关系了？”玉姐意味不明地说着：“小朋友，你觉得这…可能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被打扰学习。”


    “你哪怕是说你谈恋爱了不想被打扰都要比这靠谱。”玉姐仿佛听了个笑话，于是她笑了，说：“学习？你什么水平我比你老师还清楚。换一个，这烂借口不行，换个别的再来忽悠忽悠我。”


    池秋影：“……”


    “我是说真的，玉姐，我要好好学习。”


    “上天想吗？还好好学习？跟我一起影响你学习了吗？”趁着等红绿灯，玉姐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池秋影想了想……好吧，那确实没有。


    “是因为你朋友吧？你那个姐姐？”


    “对，所以我想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池秋影回答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