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年前,皇宫。


    “非常抱歉,莉娅殿下体内的多处器官都已经枯竭了,我们能力不够,恐怕很难将她救回来。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努力延续殿下的寿命,帮她缓解痛苦。”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真的很抱歉……”


    走廊上,公主身边的老侍女和两名医生低声谈论着。


    医生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摇摇头,这时目光和墙角后的一个孩子对上。他穿着圣教的服饰,小半个身体探出来,眼神有些冰冷的望向这里。


    医生停下交谈,指了指那边,询问老侍女:“那个孩子是?刚刚我为殿下诊断的时候他也在门外。”


    “那位是教皇大人的亲戚,陛下说可以留他在皇宫里学习,所以这段时间住在这里。”老侍女神情冷厉,赶紧朝旁边的人招手,“你们怎么没盯紧他,还不快把尤金少爷带走。”


    一名侍女急忙跑过去,精准抓住那个孩子的胳膊,同时捂住他的嘴往后拖。


    医生觉得他们这样对待一个孩子未免过去粗暴了,想伸出手解围,又对上了那个孩子的眼神。湛蓝如大海的眼睛渗出令人恐惧的寒意,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盯着一具骸骨。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手收回去,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拖走。


    “他是…教皇的亲戚?”


    “是教皇的亲外甥,出生后他的父母就死了,所以教皇将他从其他星球接过来。”老侍女带着程式化的微笑,“医生,我送您出去吧。”


    “噢……哦哦,好的。”


    医生讪讪挠头,随侍女离开。


    ……


    咔哒。


    清脆的火机声响起,将记忆从久远以前扯回现在。


    尤金靠在墙角边,嘴里咬着烟,火星在昏暗里若隐若现。


    吃过药包扎过后,伊野陷入了沉睡,他和白川轮流看守着,一个守在原地时,另外一个出去探查周围的情况,希望能够找到通向地面的出口。


    距离白川离开还没多久,洞穴格外安静。


    他看向熟睡的青年,半晌后熄灭烟走过去,在他旁边席地坐下。


    伊野身上还披着白川的外套,黑发被冷汗打湿了,黏在白得发亮的脸颊上。


    尤金看着觉得碍眼反手将属于白川的衣服丢到角落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盖上。


    动作努力克制了但还是有些粗鲁含着戾气。伊野被他吵得皱紧眉头嘴里发出低低的闷哼就像是受伤的小猫蜷缩成一团轻轻碰一下就会本能地发出警告的哈气。


    “睡着了还知道抗拒我”尤金觉得自己就是贱冷冷嗤声“我的衣服难道不比白川的好闻吗?”


    如果伊野醒着一定会翻个白眼说他神经病。


    但现在青年却只是睡着露出痛苦的表情睡梦中也被恶魇笼罩。


    尤金最不喜欢他这种病恹恹的样子手指伸过去态度很强硬地摁住他的嘴角一点点往上扯试图扯成微笑的弧度。


    但试几次都失败了他越来越躁动不安手指绷得很紧薄薄皮肤里的青筋突突直跳。


    另一只手摸向身后不耐烦地抽出仅剩最后几根烟打火机掉在地上了他翻身去捡一系列仓促的动作后正准备点燃时瞥见青年那张精致病弱的脸忽的又停下来了。


    “……妈的。”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控制不住情绪把打火机重重摔到墙上!


    “你他妈为什么还不醒不是已经吃药了吗!”嗓子里挤出无力的低吼“吃药了就该治好病啊!”


    为什么人一定要迎来死亡的呢?为什么该死的人还能活着不该死的人却要躺在墓地里长眠?


    尤金的头又开始痛了。


    大手用力叩着太阳穴力道重得仿佛要把自己的颅骨捏碎。


    该死该死!!


    “你……真的好吵啊……”


    身侧传来虚弱的声音尤金的表情陡然凝固转身看向伊野。


    “你醒了?!”


    伊野病歪歪地躺着脑袋往外套里缩了缩语气发闷:“被你吵醒了。”


    像是在怪他。


    “白川呢怎么没看到他?”


    尤金就烦他一睁眼就是白川气急败坏:“谁管一个废物的死活。”


    “尤。金。”伊野叫他的名字。


    “……”尤金糟心地扯嘴“去找出口了行了吧!”


    伊野噢声


    是尤金鲁莽的大吵大闹,可能还沉在噩梦里。


    “你就不问问我?”


    “……你太吵了。”


    “……”尤金发出磨牙的声音,“那我问你,你是怎么受伤的?”


    “遇到了虫族,被划伤的。”


    他的眼皮很重,昏昏沉沉的,用仅有的几分清醒回答尤金,同时也希望对方能就此安静下去。


    但尤金却莫名变得话很多,一点也不想给他闭眼的机会,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他喋喋不休地说自己和队伍下来的时候遭遇白川,知道自己失踪了,所以才不得已和白川一队来找他。至于怎么找的直接省略了。他真的很讨厌白川,看起来像再提到这个名字就会像暴躁的气球一样炸开。


    后来他又莫名其妙地说了些其他的话,担心自己会死,还说如果自己敢死就是跑到地狱里也得把他捆在裤腰带上绑回去。伊野觉得他说的话太中二了,好像经典狗血小说里的主人公台词,敷衍地嗯嗯了两声,以满足尤金的中二心理。


    但接着尤金又说,让他别死。


    伊野心想我死不死的好像和你也没有太大的关心,可他太累了,没有回应,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听着。可能被他受伤这件事吓到了,尤金说的话都是从前绝不可能开口的事,但伊野不觉得他是害怕自己死,或许,只是纯粹地害怕死亡这件事吧。


    尤金说他这辈子,恨的人比爱的人多得多。恨教皇,连带着恨圣教的所有人,还有皇宫里那些贵族,以及学校内明里暗里骂他是孤儿或神棍的同学。恨意从小就在他的心里滋生了,所以他渐渐变得不正常,遇到当面嘲讽自己的同学,他就心一狠把对方的鼻梁骨打断,胳膊掰折,自那以后学校里就没人敢当面说他。于是他明白了,暴力才能保护自己。


    他恨的人越来越多,暴力伤过的人也越来越多。


    人们开始畏惧他,但却不得不对他露出虚假的笑,尤金就喜欢他们这种迫不得已的表情,因此乐在其中。


    直到遇见伊野。


    尤金说,他起初真的想过杀掉自己,但后来放弃了。


    伊野感觉身体有点热,往下扯了扯衣领,问他为什么。他认为像尤金这种疯起来敌我不分的家伙,没理由突然就想放过他。但尤金却沉默了,隔了很久很久,茫


    然地说,不知道,可能是你长得还行吧。


    伊野也沉默了,心想自己要是有力气,现在肯定要弹起来给尤金一脑槌。


    但是算了,生气多了容易变老。


    “你说,恨的人比爱的人多…所以你也有爱的人吗?


    尤金靠着墙壁,低下头来看他。


    “……有的。


    魔鬼如撒旦也会有自己的爱人莉莉丝,他当然也有。


    伊野快睡着了,眼皮一眨一眨,虽然没出声音,但尤金知道他在问自己是谁。


    “是我的…母亲。尤金从来没有跟外人提起过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心里生出几分生涩的感觉。


    可他觉得告诉伊野也没什么,于是继续说下去,“她很愚蠢,被教皇轻易地哄骗了心,还偷偷为他生下孩子养在身边。除了随侍的侍女,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就连陛下都被她瞒得严严实实。所以那个孩子,也就是我,一度很恨她。


    伊野无声倾听。


    “但当她快死时,我看到她偷偷给我织了很多很多的毛衣和围巾。她和侍女说,冬天快来了,身为母亲理所当然要为自己的孩子织能够保暖的衣物,所以那一个月夜里她彻夜不眠,就着昏黄的灯坐在床头,像古老油画里的神女。


    “我偷看了她很多回,被她抓到过很多次。但只有最后一次时她拉住了我,抚摸我的脸,往我的手掌里塞进两颗药。


    “她说,你最近总在咳嗽,要好好吃药,不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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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药,感冒好了。


    “她也在吃药,但没能治好她。


    说到这里,尤金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没声音。


    “我连她的葬礼都是躲在角落里看完的。


    伊野努力撑开眼,尤金的侧脸在微弱的光下模糊,好像有一层雾气浮动,于是它们凝结,液化,形成冰凉的水流,从那张向来阴鸷的脸上滑落。他知道很多人很难真正表露出自己不堪一击的悲伤,但这些人里,尤金最令他感到意外。


    伊野艰难地坐起来。


    摇摇欲坠的瘦削身躯抵在墙上,伸手握住尤金遮住眼睛的五指,拉下来。


    尤金转过头看他。


    “……我还以为你哭了。


    尤金露出很无语


    的表情:“别以为我和你一样,动不动就哭。”


    他就在这人面前哭过那一次,这家伙怎么现在还记得。


    伊野摆烂地松开手:“那我还是躺回去吧,没力气安慰你了……”


    尤金的神情,看起来更无言了。


    伊野只是开玩笑而已,虽然他现在这副样子开玩笑并不能让人笑起来。他拢紧身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轻声:“尤金,我想你母亲看到你还好好活着,在天堂里应该会很开心。”


    “开心什么?我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


    “活着就已经很难得了。”


    “作为亲人,最希望的应该就是其他人好好活着。”


    伊野侧目看他,眼眸澄澈:“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变态又喜欢发疯,每次看到你都觉得烦,但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一点正常的地方都没有。”


    “……你不如直接骂我,你骂的也不少了。”尤金气笑道。


    “这可是好话。对象是你,我能说这句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尤金沉默:“那你会觉得我比白川好吗?”


    伊野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和白川比,而且还是在他这里做比较。要是说不好,尤金指不定又要作妖,但要是说不好,他又觉得昧良心。这种没什么大意义的问题,让他本来就难受的身体更憋屈了,后脖颈一阵阵烧得慌。


    好烦,这两个人就不能自己私底下去打架吗?


    “伊野?”


    尤金发现伊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突然更差了。


    刚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就见伊野猛烈咳嗽起来,薄削的肩膀一颤一颤。


    他立马弯腰扶住对方,才发现青年浑身烫得惊人,连坐稳的力气都没了,身体一晃倒下去。


    两只手仓促接住,手摸向额头:“你怎么发烧了也不说一声?!”


    “我发烧了吗……”


    伊野靠着他的胸膛,自己完全没有感知,只是觉得浑身的肌肉发酸,大脑跟一坨浆糊似的。


    “不知道,可能发烧了吧。”


    “可能?”


    “比起发烧,我觉得其他地方更……”后颈的伤口感觉很怪异,有点痒。


    他伸手想挠,被尤金抓住,“你要干什么?”


    “我的脖子……”


    脖子?


    尤金看向他的后颈,以为是伤口又裂开了,俯身凑过去。


    但一凑近,却嗅到一股熟悉的好闻气息,像是信息素。


    尤金突然僵住,表情五颜六色难看到极点,他一度以为那天晚上闻到的味道是错觉,可没想到是真的……但伊野怎么会有信息素?!


    “你…你是Omega?”他难以置信地问出声。


    伊野快他么被烧死了,结果听到尤金这么一句话,心里登时有点恼火。没什么力气地打向他的脸,但力道太轻,跟轻飘飘的耳光没什么区别。


    “我是Beta……你发什么疯?”


    尤金:“……”


    他不吭声了。


    伊野逐渐感到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混沌的大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甩手丢给尤金一个耳光。


    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


    什么情况了啊!


    对着他一个病人发情,这个混蛋能不能送去阉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