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送信

作品:《明末屠夫

    杨炯的劝解,让秦光磊顿生知己之感。不过,几天后,秦公子又开始愤然了。


    你梅姑为了标榜清高无暇,就敢委屈本公子?“山南有佳人”,这么妙手偶得的佳句,就跟着蒙尘了?这简直是士林之耻呀!


    恼火梅姑的自我标榜,恼火柳秀才的恬不知耻,秦大公子产生了强烈的报复情绪本公子不但会写诗,还会教诗哩!秦光磊决定了,要打脸,还要打得漂亮!


    于是,秦光磊把眼光盯上了杨炯。这个护院不错,用的顺手,说的话也中听,算是个可造之才,不如就教他写诗吧。等我把家里的护院都教会写诗了,看你们还怎么说,哈哈!


    一段时间的接触,杨炯对秦光磊不反感。说到底,这是个心地比较单纯善良的纨绔子弟,而且纨绔气息也不是很明显。没有秦光磊,也就没有这段轻松快活的护院生活。不过当听说秦光磊要教他写诗,杨炯半天没反应过来。尼玛,这什么节奏?


    前世的工作经验告诉杨炯,不管是上司还是老板,最最喜欢的还是听话的。人才容易碰壁,奴才横行天下!现在秦府混饭吃,听大公子的话没有坏处,就当哄老板开心嘛。


    于是,每天秦公子吃过早饭后,都让杨炯到他书房去学诗。去了几天后,杨炯品过味来了。这哪是什么学诗,就是陪聊嘛。每天一去秦大公子那,照例先是教杨炯读一首诗,然后他就扯开了,先是谈朝政得失,接着谈生平抱负,根本就停不下来。杨炯只需要配合着倾听就够了,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秦公子,谈到**处,频频点头称是,让谈话的节奏更顺畅。


    在秦公子激烈的言辞中,杨炯仿佛看到了一位忧国忧民、心系苍生、心怀天下的士大夫。不愧是官宦子弟,不愧是举人文凭,秦光磊的见识不差,看问题、想问题还是比较有道理的。比如,秦大公子就指出,当前朝廷两面作战,一边要抵御东虏,一边还要剿灭流寇,而且还剿抚不定,这就很危险。在秦公子看来,只要能守住山海关一线,东虏就难以有大作为,倒是流寇为祸非浅,袭扰一地,必定会胁裹更多的人马,就像滚雪球一样,最终难以收拾。


    心里默默点了个赞,不过杨炯的经验和体会是如果说了不算,那就不说;说了不算却还要说,实在没有价值。不过杨炯倒是也没有瞧不起秦公子,有见识、有情怀总是好的嘛!


    于是,杨炯就像个乖乖学生一般,认真听讲,时不时捧上几句,这就是对有情怀的老师最好的肯定与回报。


    另外,学诗自然需要写字。杨炯第一次接触了古代的书法教学。看着秦大公子的毛笔龙蛇飞走,纸上便呈现出后世学书法用的碑帖。这次,杨炯是真心服了,情不自禁拍手叫好。秦大公子成就感更甚,龙蛇飞走更加流畅通达。趁秦大公子一次开怀之下,杨炯请他帮自己写了一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虽然有些疑惑错愕,不过,慷慨大气的秦大公子还是满足了杨炯的请求。杨炯视若珍宝,请人裱好,挂在了自己的床头。秦大公子听说后,大笑不已。


    唉!今上登基以来,北边渐渐乱了,流民是越剿越多,东虏也越发强势,竟然屡屡寇边,东北的防线是屡屡后缩……还有整个湖广,虽然还没有乱,但随着辽饷的加佂,老百姓的负担也是越来越重,衡州府也是隐隐不安……不让老大去赶考,不仅是担心路途平安的问题,也是心里隐约觉得,这天下搞不好要变天,还是等天下安稳以后再说吧。自己年少读书的时候,虽然自家穷,但世态是安稳的。现在大明朝内外交困的样子,可是立国以来都没有过的事啊。


    秦知府枯坐不动,低垂着眼睑,时不时捋一下胡须,默默地想着心事。


    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老爷,给您添点茶水。”


    “进来!”


    秦府大管家进来了,手里拿着茶壶。给秦知府续好茶水,秦福却是伺立在一旁没走,也没有急着开口说话。


    “有什么事?说吧!”几十年主仆相处下来,彼此还是很熟悉的。


    “回禀老爷,有个事,还得跟老爷您说一下!”秦福压低声音回复。


    “说吧,这里没外人。”秦知府眯着眼睛,靠着椅背,显得很疲惫。


    秦福似乎有些为难,没有急着说话。组织好语言,缓了缓,才开口说道,“昨日,伺候小姐的丫鬟找到我,让我买些秀楼里的东西,顺便提了个事,说小姐喜欢看新来的护院练武,每天都会看。那个护院是新招来的,人称杨呆子,听说他娘还是个娼妓。”


    秦


    福没有多说,说完后立马伺立不动,垂下了脑袋。


    秦知府听了管家的话,眼睛继续眯着,仿佛从来没有听到过一般,久久没有吱声,房间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秦知府开口道,“你明天就去趟虎头山,把事情谈好,然后再选个日子让那个护院去虎头山送封信。”


    “小的明白!”见秦知府没有别的交代,秦福便作揖离开了书房。


    看着管家离去,秦知府有种强烈的疲惫感。唉,家事国事怎么都是这般不畅快!怎么儿女越是长大,反而越是操心!想着想着,秦知府都有种立马辞官归田园的感觉了,不过想到自己老家陕西已是乱成一团,更是恼火。这都是些什么事,都是什么世道,连辞官回家都不行了。


    该死的流民!


    该死的护院!


    该死的世道!


    仿佛感应到秦知府心里愤怒的呐喊,屋外的雨下得更急了!


    此刻,杨护院酣然入睡,鼾声悠长而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