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詹姆斯身后的窗户里，沈书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枪抵住了他的头，语气慢悠悠的，像是在和他聊天。


    “虽然我不清楚你的作案动机，但手法我大概搞明白了。”


    因为穿着睡衣，宁昭的姿态看起来略微有些放松：“当你得知Bridget女士患有精神分裂症后，你就打算利用她，让她成为你的一把刀。从身份上说，苏格兰场的高级警司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怀疑对象，从业务能力方面讲，她曾接受过优良的培训，并且有过外科手术的经验。再三权衡之下，她是最好的人选。”


    大概是头上顶着枪，詹姆斯不再轻举妄动，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缓和：“Bridget小姐，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先让你的朋友放开我再说话，好吗？”


    然而，面对他的话，宁昭充耳不闻。


    “其实我最早怀疑过，Bridget女士会不会真的是开膛手杰克本人？”


    此时，远方隐隐约约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宁昭不以为然，继续说道：“但很快就被我排除了这个可能。她原生家庭很幸福，没有理由对社会最底层的女性抱有那么大的恶意，所以开膛手杰克不是她。”


    警笛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


    然而，听到这声音的詹姆斯不但不紧张，脸上反而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一个目睹了你杀人过程并及时报警的良好市民罢了。”


    “沈书言，你猜猜他和警方说了些什么？”


    宁昭踢了踢脚下的刀，看向詹姆斯身后窗户里的队友哥。


    “我猜他告诉警方，你就是开膛手杰克，也是杀害爱丽丝·布朗的凶手。”


    沈书言手里的枪顶着他的太阳穴撞了撞：“还和警方说，你今晚会再次行动。”


    “然后让警方抓我一个现行犯。”


    看向地面上晕倒的女人，宁昭的神色变冷：“她大概率也是一个妓女。如果今天我真的按照你的计划杀害了她，那么我就会被认定为开膛手杰克，之前的一切罪责都有了人承担，这个持续三年之久的悬案也会因此告破。”


    “如果我不承认，你就可以拿出我精神分裂症的病例单，说我在杀人时是无意识的，连自己也不记得。”


    说到这里，宁昭笑笑：“真是天衣无缝。你利用Bridget女士的病情与好心对她进行催眠，让她对小动物的尸体进行解剖。这一切其实都是在为你的计划准备证据罢了。”


    这时，路口已经亮起警车的灯光。


    刺耳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熟睡的人们被吵醒，他们打开夜灯探出身子往外看，偶尔有人嘴里骂骂咧咧，似乎在责怪警察打断了他们的好梦。


    “警察已经来了，有什么话，你还是跟他们说吧。”


    詹姆斯笑笑：“还有身后这位一直帮着你的先生，最好把枪放下。否则，你会和这位女士一起吃牢饭。”


    “你确定警察是来帮你的吗？”


    宁昭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路口忽然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听到这里，詹姆斯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的计划确实还算缜密，现在只剩临门一脚，成功近在眼前。”


    叹了口气，宁昭走到他面前：“但不管你再怎么算计，都改变不了你只是一个可怜的模仿犯的事实。”


    那身影缓缓走过来，来人是阿诺。


    “我们把赛拉小姐请到了警署。”


    他看向詹姆斯，那双总是恭敬谦卑的蓝色双眸中此刻却满是冰冷：“她已经将你和爱丽丝的关系交代得一清二楚。”


    听到这里，詹姆斯的眼中闪过强烈的愤恨与阴狠。


    “你和爱丽丝是情人关系。”


    接过阿诺的话头，宁昭继续说道：“那天目击证人看到的和爱丽丝说话的男人，其实就是经过伪装后的你自己。杀害她后，你发现她的身世与白教堂案的受害者们高度重叠，于是便将过错推到了开膛手杰克的身上。接着，你又利用Bridget的病情给她不断下心理暗示，让她认为她自己是凶手，以彻底掩盖你的罪行。”


    甚至不惜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性。


    说到这里，一切真相大白。


    “所以，我只是一个替罪羊。而真正杀害爱丽丝·布朗的凶手，是你，詹姆斯医生。”


    声音落下的瞬间，宁昭的面前亮起白光。


    这时，詹姆斯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是沈书言，你不可能发现……”


    还未等他说完，耳边就没了声响。直到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


    【恭喜6824号玩家，您已完成《雨夜警探》副本中的主线任务：阻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案件并找出事件的凶手。系统将快速送您离开副本。】


    再次睁眼，宁昭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主神空间。


    身边空无一人，她立刻拿起手机，找到队友那一栏，点进了他的主神空间。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宁昭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脸上可怖的伤痕也尽数褪去。白还是那样白，好看也还是那样好看。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宁昭心下一动，跑过去就伸手抱住了他，力气很大，一直把他压到沙发上踉跄着坐下，她都没有撒开手。


    “男女授……”


    话还没说完，沈书言就没了声音。


    熟悉的属于宁昭的香气终于再次萦绕在他鼻尖，她紧紧抱着他，下巴埋在他的肩颈里，力气很大，像是怕下一秒就会失去他。


    去他的授受不亲。


    伸手回抱她，沈书言的手在她的脊背上轻轻抚摸：“好了，结束了。”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宁昭松开他。他看向她的眼睛，发现她眼周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哭什么。”


    他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其实宁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


    也许是沈书言在副本中的冷漠刺痛了她，以至于她这些天都憋着些气，如今他不再刻意伪装，他们之间也没了隔阂，她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也是宁昭顺风顺水的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确定不会再有事了吗？”


    伸手摸了摸沈书言的脸颊，宁昭还是有些不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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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会了。”


    他没有躲开，但声音听着却有些不自在。


    【系统正在结算奖励……】


    这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略显暧昧的氛围。


    像是被点醒，宁昭松开手，耳尖略微有些发红。


    【主线任务完成度：186280/1000000（魅力值）】


    【支线任务完成度：100％】


    【小队默契度：85％】


    【受伤率：28％】


    【死亡率：0％】


    【等级评定：S级】


    【恭喜您成功通关！】


    “这次评分比上次低……”


    盯着“默契度”三个字，宁昭不禁开始悔恨，自己当时如果再给沈书言一点信任，是不是结果会更好一点。


    紧接着，弹出来的是宁昭的个人评分。


    【即将对小队成员发放奖励】


    【编号：6824号玩家】


    【个人评分：90分】


    【解锁成就：下属的绝对忠诚、安东尼的感恩、开膛手杰克的赏识……（展开可查看详情）】


    【奖励：90积分、1把手枪、1个护身符、20张隐身护符、1件静止斗篷】


    本以为这次还会像上次那样奖励翻倍，结果却跳出一行红色的字：


    【黄牌警告：系统检测到您在这次副本中采取了不正当的获胜手段，故扣除20积分以作惩罚，请勿再犯。否则系统会予以抹杀处理。】


    “不正当的手法？”


    看到这句话，宁昭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它这个是怎么定义的？”


    她奇怪地看向沈书言，却发现他面前只有短短几行字。


    【3176号玩家，检测到您在副本中曾出现作弊、扰乱游戏平衡的行为，系统将没收您这次获得的所有奖励。如有下次，后果自负。】


    然而，看到这内容的沈书言表情却见怪不怪，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这游戏就这样，不用理会。”


    “你还没告诉我，你在这个副本中拿到的任务是什么。”


    其实还在副本里的时候宁昭就想问了，但是碍于条件限制，她一直没敢说。


    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他们两个虽然是生死绑定在一起的队友，但不代表他们在游戏里的立场与任务就是一致的。


    “不能暴露身份，不能给你提供任何指向性帮助。”


    果然，沈书言的回答与宁昭所想别无二致。


    “但你还是帮我了……”


    想到沈书言在离开前几乎蔓延到全脸的伤痕：“下个副本我不会再像上次那么莽撞。”


    从小宁昭就知道不该把希望和信任寄托在任何人身上，生活环境迫使她变成这样，步入社会后发生的种种事件也应证了她这样的思维是正确的。


    到了无限世界中，明明更应该贯彻这样的思想，但她却发现这样做的后果只会伤害到与她同样立场的人。


    但现在她明白了。沈书言也许帮不了她，但他绝对不会害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长达25年的人生陡然出现了不受控制的——


    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