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作品:《等你还复来

    当江漓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床鹅黄色的幔帐垂纱,她滑动眼珠四下打量。自己现在正躺在一张梨花木制的床榻上,床头及床沿刻有精致的雕花,身上盖着厚厚的绣花丝被,将她捂得严严实实的。


    她是被热醒的,身上的被子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想一把掀开被子,但一抬手顿觉浑身软绵无力。张嘴发声,却感到喉咙一阵干痛,接着是一阵猛地干咳。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她不小心掉进水里还遇到了水怪,就在自己和水怪拼死搏斗快要险胜的时候,水怪口中突然喷出大火,她措手不及,火焰灼烧得她全身焦热然后,她就醒了。


    再次醒来,看到这满室的古韵古香,江漓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穿越了。


    躺在床上认命的长叹一声,老天爷还真是会开玩笑啊。


    “公主您可算醒了!”


    陡然听见人声,江漓吓了一跳,寻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离床三步远跪着一个小丫头。那小丫头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公主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公主,请公主惩罚奴婢吧!”


    那婢女哭着掴掌自己,模样很是凄惨。


    从这婢女的话中可以得知,她应该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因为没有照看好主子,导致主子掉进了荷花池。最后,还被自己占了身体,当然,这件事得另说了。也不知道那位同样倒霉的公主怎么样了,是真的死了还是和她交换了灵魂,穿越到她二十一世纪的身体里了。


    不管怎么样,既然老天爷安排她来到这里,即使只是一缕灵魂,她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那么首先,她得弄清楚眼下的境况。


    “你”


    一开口,江漓顿觉嗓子像是被刀锯开了一般。


    婢女见她发声,急忙道


    “奴婢在!”


    “水我想……喝水。”


    跪着的侍女听清了江漓的话,立即起身小跑着去了外间。


    “奴婢这就给您倒水!”


    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杯温水,侍女将江漓扶起来,用调羹小心地一勺一勺喂她。


    一连喝了好几杯,江漓才觉得喉咙的灼烧感缓解了一些。


    “公主,良御医交代过了,等您醒来就该喝药了。”


    喝药?江漓不解。


    “我怎么了?”


    声音仍旧带着嘶哑。


    “您昨日落入荷花池染了风寒,皇后娘娘已经让良御医为您诊过脉了,说是没有大碍,多给您盖些被子,捂些汗寒气就出来了。”


    良御医还说您下半夜会醒来,奴婢就将药一直熬着。没想到您这会儿真的醒了,奴婢这就去给您端药来!”


    那小婢女说完便小跑着去了外间。


    江漓看着身上的三床绣花丝被,难怪她要被热醒。


    看来她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不少事情。


    小婢女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黛青细纹的小碗。


    江漓认得这碗药,是桂枝汤。桂枝汤是治发烧、头痛和咳嗽的良药,有发汗解肌,温经通脉,散寒止痛的功效,只是入口略带清苦。她以前学的是西医,但对中医也有涉略,学习西医的同时,她也常常会看一些有关中医的书籍。因此,一些简单的中医病理和用药方法她都了解一点。


    “公主,这药奴婢一直用小火煨着,现在喝刚刚好。喝了它,您伤寒就能立刻痊愈了。”


    江漓看着那双恳切又真挚的眼神,不由有些感动,尽管她知道这婢女不是为了她,但她仍有一瞬的触动了。垂下眼眸,江漓压下内心的涌动。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婢女。小姑娘看着像十一二岁的年纪,着着一身浅绿色的宫女服饰,头上顶着一对双丫髻,模样乖巧可爱。只是一双眼睛有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江漓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她两手交握着那只盛着桂枝汤的黛青细纹瓷碗,指尖无意识地沿着碗沿划动着,温热触过指腹,碗间的热气掩盖住了她此刻的思绪。


    也不知道自己穿到了哪个朝代?看这小婢女的宫女服饰有些像唐装但又不全然是,她历史知识有限,仅凭猜测也猜不个所以然来。


    看来只能从这个婢女口中得到她想要的信息了。


    “昨日的事”


    江漓正打算寻个由头好从这婢女口中套出点这个朝代的信息,只待她刚准备开口,就见这婢女猛然‘扑通’一下子跪在她的床前,连连磕头哭着求饶。


    “公主,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有照看好您,害得您不小心落水,还险些……溺水而死。奴婢甘愿受罚!”


    “只是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久的份上,求您饶过小安子一命吧,小安子他是无辜的啊”


    小婢女一下比一下磕得用力,很快额头就溢出血来。


    一个人对着自己猛磕头,还磕到满额头是血,江漓惊住了。如论如何,她都受不起,她想下床扶那婢女,但仍觉周身软棉无力。只得提高声音对着那婢女道


    “别磕了!你先停下来!”


    婢女应声停了下来,鲜血从磕破的额头顺着眉角流下来,她似乎感觉不到,只是口中仍在机械地为一个叫小安子的人求饶。


    江漓发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这婢女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像发了疯一般。还有她口中的小安子又是谁?原本她还想不动声色地慢慢从这婢女口中套出一些话来。


    但照现在这个情形,是不能了。


    “我可以饶了小安子。”


    “但是,我要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一会儿,无论我说了什么问了什么,你都不许惊慌,并且要诚实地回答我的问话。”


    婢女听闻面露喜色。


    “公主,您尽管问,只要是奴婢知道的,奴婢一定会如实告知您!”


    江漓勾起嘴角,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好,你听着,在我落入荷花池被救醒来后,我就发现自己记不清很多事了。”


    “我是谁?我的父皇和母后姓甚至名谁?更甚连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以及当今的国号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立刻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我以前的记忆。”


    “公主,你!”


    眼前的婢女张着嘴巴,一脸不可以思议地盯着江漓,半晌,眼睛都没带眨一下。


    江漓扶着额头。


    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啊。竟被吓得连敬语都忘了用。


    “不是说了让你不许惊慌么。”


    婢女这才回过神来,但语气中仍透着震惊。


    “公主,您难道……”


    “你猜得没错……我失忆了。”


    江漓心想,这也怪不得人家小奴婢这样惊讶。这种事搁谁身上一时半会儿都没法接受,还好她没说实话,不然这婢女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还好,这小婢女似乎正在慢慢消化她的话,没有再表现出刚才的夸张神情。


    江漓放缓了语气,开始循循善诱。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公主,奴婢叫绿肥。”


    “绿肥,我为何会落入荷花池?”


    “公主,这……奴婢真的不知道……”


    绿肥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话语中带着畏怯。


    江漓从绿肥先前的话语中不难推测出,应是绿肥没有尽到作为一个贴生侍女的职责,以至公主跌入荷花池时无人照应,才有了后来她所经历的一系列事件。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你把昨日发生的事详细述来与我。”


    “公主昨日”


    江漓从绿肥口中得知了与昨天有关的事情经过。


    这个名叫绿肥的小婢女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昨天,这副身体的主人,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公主携着绿肥去了荷花池赏荷。待到了那里,见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突然想起自己绣了一半的锦囊还没有绣上花色,顿觉绣这荷花就挺不错,便让绿肥去把锦囊取来,可以边赏荷边刺绣。可谁知就在绿肥刚取了锦囊准备折回时,便远远看见楚世子抱着昏迷的公主回来。


    楚世子?


    听到一个陌生人名,但江漓隐隐约约猜到这位楚世子所指是谁了,想必是她昨天见到的那个奇怪的美男。


    “那楚世子可知道我是如何落入荷花池的?”


    绿肥摇头。


    “奴婢听楚世子说,他当时恰巧从荷花池处经过,忽然听到池子里有声响,定睛一看才看清是公主您。之后楚世子便寻了一根树枝将您引到岸上来。”


    江漓点点头,她确实是被那美男用树枝引到了岸边。照绿肥的这一番话来看,这位公主到底是如何掉入荷花池的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江漓猜想着,或许是那公主想摘几朵荷花玩玩,结果却一不小心掉到了水里。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矣


    江漓正努力回想并拼凑着这一连串的信息,不料绿肥又开始哭着向她


    求饶了。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一人承担!求您放过小安子。”


    “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你是听了……我的命令才走开的。还有,小安子到底是谁?”


    “回公主,小安子是奴婢的胞弟,如今被皇后娘娘关押在牢房中”


    “皇后!?”


    怎么又扯到皇后了。


    “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漓越听越觉得事情复杂了起来。


    “您被世子送回来时脸色苍白已经昏迷不醒,口中还在胡乱呓语。奴婢当时已被吓得慌了神,还是世子去吩咐了宫人去通知皇后娘娘,又宣了良御医来给您诊治。”


    “皇后娘娘来后看到您那般模样大发雷霆,问清原由后便责罚了奴婢和奴婢的胞弟小安子。奴婢百般求情,皇后娘娘念在奴婢与您主仆一场,让奴婢以戴罪之身伺候您最后一次,等您醒来,奴婢就……就要被”


    说道此处,绿肥已经泣不成声。


    江漓虽然不清楚这个地方的刑罚制度,但根据这次的事态严重程度来看,绿肥只怕是凶多吉少。


    江漓没有再开口,她在等绿肥的情绪缓和下来。


    “这之后您便高烧不止,直到丑时您的烧才退下去,皇后娘娘这才起驾回凤仪宫。”


    照绿肥的话来看,这位公主似乎很得皇后的宠爱。


    “现在几时了?”


    “公主,这会儿寅时刚过。”


    寅时?


    江漓不会算以子、丑、寅、卯来划分的时刻,只知道一个时辰相当于现代的两个小时。看看窗外,夜色浓郁,她估摸着这个时候应该是凌晨两、三点吧。


    床尾摆放着一排烛台,蜡烛即将燃尽,烛心闪烁,烛火将灭未灭,似在做最后的挣扎。江漓盯着那枚烛火,神色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