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夏日

作品:《港夜雨眠

    失眠入睡得迟,梁尔璐忍困早起,可办理到港的工作签证流程繁复,她几乎折腾了一天,也因此与林瀚睿重新加上微信,被迫和这雇主兼担保人多次联系。


    此刻幼儿园放学,她接女儿。


    谁知在街口远远望见梁奕珩站车边抱着干女儿,同对面的林瀚睿对峙,双方隐形着剑拔弩张。


    梁尔璐连连摆手摇头,向抱人肩膀处的小姑娘使眼色,嘘声让安静。


    得是疯了才会介入这种尴尬场合,她掉转车头就溜,逃进闺蜜的服装店歇了会儿,收到梁奕珩将孩子送到家的报备。


    梁尔璐忍俊不禁。


    假干爹终究是赢不过真干爹。


    钟敏绮眼瞅她前秒笑后秒丧的精神状态,轻戳这瘫在沙发面如死灰的人:“还没想好怎么跟梁奕珩解释?”


    “嗯,比写论文还难。”


    梁尔璐如今更不想说自己结婚了,只要一想到周围所有人把她定义为“林瀚睿的妻子”,她就前所未有得膈应。


    林瀚睿也是离谱,搁那幼稚地装失忆,演男小三,但凡讲一句已经和她结婚了……


    总之这狗东西暗爽着呢,性质太恶劣,净欺负梁奕珩。


    不过她也对不起梁奕珩,害人变成真的男小三了。


    “其实我觉得你直说就好,他又不傻,你们认识二十多年都没能谈恋爱,昨晚那kiss无非是他想沉默地告诉你,他喜欢你,之后你们之间要做的,是让时间淡化这个尴尬,以前该是什么朋友的样子,将来同样。”


    还得是局外人明眼,梁尔璐恍然大悟:“对啊!”


    她终于想起来,梁奕珩四年前便清楚他绝无跻身爱人地位的可能性,永远只是她的朋友。


    “别太信,我现在没脑子。”钟敏绮连续删除几张设计废稿,“梁医生,那你等签证办下来的几周里,我们去旅游吗?想约你这大忙人可太难了。”


    梁尔璐眨巴两眼,稿图还怪漂亮的。


    “钟老板娘,我爸说附近好多年轻人点名要我看病,比中医馆里正儿八经坐诊的那些老前辈还热门。”


    “巧了,我也是其中之一,也许是图我们银银这副十里八乡闻名的美貌,以及去父留子,事业有成的slay。”


    slay不敢当……


    她寻思自己纯属被狗男人骗了身心的恋爱脑,谬赞:“仪仪你这个增加我工作量的坏宝,那就勉为其难给你号一下脉吧。”


    总结了句倒背如流的“年轻人少熬夜”,她赶回中医馆。


    *


    目送最后来诊的病患离开,梁尔璐没再精神坐姿,紧了眉伏去桌面,脑袋枕胳膊休息。


    没搭理传入问诊室的脚步声,直至耳畔出现近在咫尺的指骨叩桌面响。


    但凡多看一眼都得瞎。


    她短短瞥视坐身前的林瀚睿,佯装整理医疗用具:“哪儿不舒服?需要我给您把脉吗?”


    “您”字着重得特别刺挠。


    迟迟不听他动嗓,梁尔璐恼火:“那你不看病就滚啊!”


    周边坐诊位的老中医们齐刷刷转身,头一回见后辈用这服务态度。


    甚至烦躁抓乱发绺,对沉默的男人冷眼相待,朝他使劲丢去掉在指间的几根长发。


    横竖不用再接待病人,梁尔璐起身离开,甭管林瀚睿的车贵几何,她进了后座就摔门。


    死都不乐意被拍到和豪门太子爷同框。


    他倒也不浪费时间,腔调平静地直说来意:“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几个问题。”


    事到如今问她什么都毫无意义。


    双方之间已隔大段的空,梁尔璐垂眼憋了闷,一再往车门边挨:“港爷,你看不懂中文?还是我当年发错了汉字?没附带英文版的,对不起。”


    “还有跟我结婚的事。”


    “你差不多行了……”男小三游戏真有那么好玩?


    二度摔车门,她回中医馆,靠向门沿折进的墙角,招呼前台的员工:“刚才那个西装男如果以后再进来,赶出去。”


    “先生,请您……”


    梁尔璐闻声转看,瞧林瀚睿收回了疑惑的脸容,漾一抹浅笑,导致员工愣在原地,说话彻底卡壳。


    她感觉头更晕疼。


    “结结结,大哥我结!”喊罢,她直接跪地,低头前倾身体,“再给您拜个早年,祝您发财树健康!”


    员工见状,也噗通一声跟着跪旁边:“先生,请您不要带走梁医生,再宽限一点还债的时间吧!”


    “啊”字愣是哽喉口,梁尔璐滞缓抬了睁大的眼,震惊的视线徘徊于员工与林瀚睿之间。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趁机在用这个姿势缓解胃疼?


    听清林瀚睿僵硬扯出的“好”,她由员工从地上搀扶:“没事了没事了,你还缺多少,我会和老板说自己欠债,预结一波工资。”


    站姿令梁尔璐的脑子被疼懵,难以组织语言:“呃,不是,那个……啊就是,对!没事了,我自己会解决的,谢谢你,中国好同事!千万不要告诉我爸!”


    也不知谁才是债主。


    她是,却只能在员工百般担心的目光中,硬着头皮随林瀚睿再次上车。


    “你……”


    狭窄空间引发烦闷,坐姿却使胃好受一些,梁尔璐拧眉瞪他欲言又止的迟疑模样:“我不跟你结婚。”


    “你……”


    “我不跟你结婚。”怎么的?她也会重复强调。


    “你哪儿不舒服?”


    意料之外的字句。


    梁尔璐倏地重掀眼帘,打量林瀚睿如释重负般的不自然神情。


    “我只是想问你这个。”


    “我哪儿都舒服。”她才想起这家伙刚才第二次走出中医馆,虽处在前方,但脚步确实放慢了挺多的。


    林瀚睿垂眸,指尖抚过触感趁手的衣褶:“首先,脾气异常暴躁,其次,看我不顺眼,上了两趟车,却一直是向左边侧靠,面对着我的姿势,身体舒服就应该朝右,眼不见为净。”


    梁尔璐皮笑肉不笑,将落向他手背伤口的视线撤离:“你想多了。”


    “你应该反驳,和人说话面对面才算有礼貌。连这种极致简单的合理借口也无法现编,你肯定生了病,脑子不清醒。”


    怎么像骂她呢……


    “那你明知道我今天很累,还没怎么休息过,却三番五次来烦我?”难以否认林瀚睿的逻辑,梁尔璐琢磨着他就患胃病,那肯定知道左侧卧位能有效缓解胃痛这一点,“我现在也是肠胃科常客。”


    精力不济,她暂且休战,竟然遭男人一句“我只有哮喘”打破难得的和谐。


    胃似被针扎,强横得药都难压,横竖便宜车子不蹭白不蹭。


    梁尔璐冷哼回应这欠揍玩意儿:“死骗子,去医院。”


    等她出声,林瀚睿才让司机动身,梁尔璐斜睨他半眼。


    骗子就是骗子,再怎么端这尊重她的卑微样儿,也没用。


    她闭目忍疼:“等签证的几周里,你滚远点。”


    “你这两天都有些太凶了,尤其昨晚吃烤菠萝的时候,想咬死菠萝。”


    每每想到四年前真心给林瀚睿买烤菠萝那晚,他正行欺骗的坏事,梁尔璐便怒火中烧。


    “对,昨儿白天怎么就没咬死你呢!”防止失误,她怨怼睁眼,抓出大把衣服口袋内用作哄小孩病人的糖果,力气软乎乎地精准砸男人身上。


    攻击性为负,林瀚睿顺势剥糖吃:“第四次了,和你老公吵架的时候也喜欢扔东西?”


    “我也喜欢泼冷水。”


    “小三,你千万不要认为自己有希望了。”


    梁尔璐揉揉胃,续声:“是这样,昨天照顾你吃饭的同时,我正和你主治医生聊天,因为实在太好奇你的哮喘病因了,但医生不能随意泄露患者信息,那就只能先告诉他,我愿意当你的私人中医。”


    “是我误会了,以为你当时像四年前天桥和昨天酒店那样,哪怕只是隔着一间病房门也要和梁奕珩聊天,吐槽我这个讨人厌的前男友。”


    “你和老公情比金坚,平时你一定经常跟老公远程联系,我好羡慕,但他很忙吧?不像我,管理的公司加班少,我有特别多的时间回家陪老婆。”


    梁尔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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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懒得搭理。


    难怪发疯强吻,眼下这绿茶味儿也别太浓……


    她咋舌闭眼,眼不见为净。


    却没能遂意,林瀚睿捏来脸颊,轻巧喂进了颗糖,极不安分的指腹戳按她唇瓣:“四年,梁奕珩第一次吻你?”


    甜,但胃又不是饿疼的。


    半个眼神未给予,梁尔璐使劲拍掉他作乱的手,掌心触感分明,是道浅显愈合的伤口。


    活该,只被划一条已经算是捡了大便宜。


    因此意外得了持续够久的沉默氛围,她第一时间下车,车子也并不停留。


    胃痉挛得狠,压根无法多走几步,梁尔璐捂着上腹,半道险些撞个医生。


    对方蹲下搀扶:“A702姐?你是怎么个不舒服?为什么?有无既往病史?”


    她没闲心搭理医生话里前五个奇怪的字,思绪混乱,急迫想说是胃炎但发不了声。


    “你坚持一下!”


    周围的动静嘈杂又渺远,梁尔璐晕晕乎乎地躺急救推床闭眼缓劲,等被安置进病床,惊觉居然是熟悉的住院部A区VIP病房。


    所以医生刚才叫她什么?A702什么?


    傻愣间,已被一圈医护人员包围。


    带头的医生出声交代:“再催催王护士长,林先生指名要她。”


    以及一些细碎的议论声。


    “原来梁医生就是A702姐啊。”


    “以前都是听的八卦,今天可算是近距离见到漂亮姐姐了。”


    “对,林先生那位!”


    A702……姐?


    在医院任职多时,梁尔璐倒还是头回听见这贴切瓜主身份的绰号:“情绪性胃痛。”


    早知如此,她四年前就该多待医院几天社牛地吃瓜,否则也不至于到现在才知晓林瀚睿的太子爷身价。


    梁尔璐缩回手,不肯给护士长扎:“我血管很细。”


    “梁医生可能不清楚,王护士长是主任护师,尽管放心。”


    那她的确只安静待骨伤科那一亩三分地,鲜少搁职场多社交。


    “血管是挺细,但你皮肤白,它就够明显,别怕,就一瞬间的事。”


    血管细这话题,梁尔璐记得当初只在林瀚睿上班之后,她才与家庭医生提过。


    所以连这种细枝末节都不曾忘却的人,肯定是装失忆。


    狗东西!


    估计医护人员们已走远,梁尔璐下床,带走移动输液架。


    急诊室横竖都比这VIP病房顺眼太多。


    偏生开门之际,与拎着餐厅外带晚饭的林瀚睿误打误撞相对。


    既是面对面的情形,梁尔璐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男人显然是被猝不及防地打偏过脸,侧颊浮现的神情尤为怔忡,却只愣少数几秒,眸光旋即发亮,唇际衔笑着转视她。


    气氛凝滞一般。


    梁尔璐面色沾染慌意地后退,眼看林瀚睿惟独笑,心情大好似的。


    她只用了十五个月就达到博士毕业要求,发疯地在三十岁之前毕业,已经习惯受刺激,麻木到精神状态稳得不行,可惜面对林瀚睿时依旧难压情绪。


    此刻忍无可忍了:“你识趣自觉点滚开,行吗?”


    胃疼激得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流,梁尔璐绕道。


    男声紧随其后,丝毫不含挨了辇的狼狈:“在你老公面前也这么娇气爱哭?”


    “对啊,你想怎样?”


    “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不错。”


    她这会儿是真的想哭了,没成想竟正中林瀚睿设的圈套。


    言下之意昭然。


    所以她和林瀚睿这“男小三”的感情也不错。


    才不是!


    她在漫长的四年里确实还喜欢着,可自从知道他装穷谋取自己,心霎时凉了。


    梁尔璐第一次切身领略,爱与恨是能顷刻间转变的。


    她咬牙拔出输液针,取下与之连接而高高悬挂的袋装生理盐水。


    骨伤科医生坐诊时习惯随身携带用作剪膏药的剪刀,她面色不豫地和林瀚睿对视,利落剪断输液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