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二十二

作品:《夫君他口是心非

    眼睫黏在一起,湿漉漉的鬓发还往下淌水,叫本就湿了半截的上襟更糟,袖子湿哒哒地黏在胳膊上。


    裴朗宜看到晋明琢这模样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怎么搞的?”


    他声调不自觉地抬高,走到她跟前,想不通是真的,心疼也是真的,半认真半玩笑地问:“我不是叫人接你去了吗,难道我家的伞漏了?”


    余光扫了一眼接她的侍女,见那侍女自己倒是浑身利索。


    侍女惶恐地跪下去,“奴婢有罪。”


    裴朗宜皱了皱眉头,意识到不对,靴子转了个向,刚想训斥,却见晋明琢双手抱臂,气鼓鼓的,“齐王殿下真是好大脾气。”


    这话说的非常不客气。


    裴朗宜视线转向她,不解:“她叫你淋雨了,我训她两句还不成?”


    晋明琢仔仔细细地观察裴朗宜的神情,见他没有一点要嘲笑自己的神情,心想这人还真是开窍了。


    她反而没那么生气了,直截了当回他的话:“这事得怪你。”


    她既为侍女求情,裴朗宜自然没再说什么,而是面向她,语气放轻,从没见这么好脾气过:“你说。”


    “门口的青石砖松了,记得找人来修。”


    晋明琢没说谁家的门口,当然是裴朗宜家的门口,可是不是她的家却相当难说,说“你家”太生疏,像是在划清界限,说“我们家”又太亲昵,怕他得寸进尺。


    晋明琢垂眸,索性省去。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今日真是倒霉,见一旁的小丫鬟去而复返,自然知道房间准备好了,转身离开,没去注意裴朗宜的脸色。


    裴朗宜恍然大悟,懊恼地一拍手。


    他回来时也发觉有砖松了,因着正想着其他事,转头就忘了,也忘了吩咐人去修整。


    却没想到叫晋明琢也踩上了。


    他即刻吩咐人雨缓了便去修,见晋明琢走出去一段,正要追上去,却听一旁还跪着的那个侍女察言观色道:“奴婢已经叫人伺候晋姑娘去厢房沐浴更衣,殿下放心。”


    裴朗宜这才停了步子。


    他没有回头,只松了口:“起来吧。”


    “谢殿下。”


    裴朗宜一直看着晋明琢的身影,直到她转了个弯,没了人影,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这府里没有女眷,你叫她穿谁的衣裳?”


    那侍女闻声愣了一下,惴惴地回禀:“先委屈姑娘穿奴婢的衣裳,是年前太后娘娘赏下来的,殿下叫奴婢几个做身衣裳,奴婢没穿过。”


    “不必了。”裴朗宜打断她,“去主屋里,取一件我娘的衣服给她。”


    裴朗宜本想说,他娘年轻时候的衣裳。可他娘为夫殉情的时候也尚且年轻,又何必强调年轻的时候。


    侍女愣了愣,很快恢复,应着正要走,又听裴朗宜接了一句:“不必告诉她来历。”


    -


    先王爷王妃留下的东西,裴朗宜无一不好好收着。虽过了些年岁,却仍然光洁如新。


    那侍女不敢耽搁,领命抱着条百蝶穿花的裙子敲响晋明琢所在厢房的门时,绿云正替晋明琢擦头发。


    晋明琢叫了进,便见侍女捧着一条眼熟的裙子走进来。


    ......


    侍女将裙子放到桌上,就打算离开,却被晋明琢叫住。


    晋明琢托着下巴,闲适地坐在那里,任由绿云替她擦头发,视线落在那侍女身上,却是温和的,她问道:“小王爷让你送这衣裳的时候,有什么话吗?”


    侍女身体一僵,想到小王爷特地嘱咐的那句“不必告诉她”。她心想,不愧是小王爷的心上人,这位晋姑娘也是慧眼如炬。


    “王爷不曾跟奴婢说什么。”侍女摇头,又恭敬道:“主子的事,姑娘不妨去问。”


    说完,见晋明琢没有再说什么,就退下去了。


    晋明琢却听出了她这话的深意,会心一笑,心想这小丫鬟还是同印象中一样机灵。


    她收回了视线,在绿云的服侍下穿上了那件衣裳。


    “真好看。”绿云对这衣裳穿在晋明琢身上赞不绝口,又咂舌齐王府一个丫鬟竟然能拿出这么好的东西。


    晋明琢闻声勾了勾嘴角,没有解释。她端详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转身兴致颇好,“走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拆穿裴朗宜,看这高攻低防的人炸毛了。


    这么想着,晋明琢的步伐格外轻快。


    踏进厅中时,鼻间一股浓郁的姜味。


    晋明琢着实讨厌这味道,不由得脚步一顿,甚至想往后退。


    连拆穿的心思都没了。


    她皱着眉头,正想着要不装家里有急事跟他告辞吧,实在不想喝这个。


    迟疑地犹豫着,这人却眼尖地很,抬头就道:“晋明琢,来喝姜汤。”


    晋明琢:......


    她前一刻还不觉得羞愧,仗着多吃了几年的饭戏弄裴朗宜,这一刻就觉得这大人不做也罢,甚至怀疑裴朗宜打击报复来了,毕竟他还挺会算的......


    晋明琢一时站在那里,心情复杂地看着裴朗宜,确切的说,是看着他跟前的姜汤,没有说话。


    裴朗宜也愣了一下。


    他抬眼就看见晋明琢穿着他母亲的衣裳,百蝶穿花的样式,穿在她身上明媚又漂亮,裴小王爷心中微热,望着心上姑娘的身影,那一刻,甚至觉得她已经是他的妻。


    她确实是他的妻,却属于未来的他。裴朗宜不禁嫉妒起未来的自己来了。


    晋明琢不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只见他眼色越来越不对劲,像是不高兴了,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想喝姜汤被看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心说我喝还不行么。


    说着走上前去,端起姜汤,一鼓作气......还是停顿了一下,姜味混着热气扑上来,她脸皱成一团。


    晋明琢暗给自己打气,没事,阿宜做的姜汤加了很多糖,味道没有那么差,说着一口气喝尽了。


    “咳咳咳......”


    喝的太快,有些呛口,晋明琢咳了几声,被呛出泪花来,眼尾都红了。


    看得裴朗宜目瞪口呆,她平时不是挺娇气的么。


    便见晋明琢看起来像是想哭没地方哭,将碗搁下,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这姜汤,一丁点糖都没放?”


    “放什么糖?”


    裴朗宜抬眼,带着几分疑惑:“我没那习惯,倒是想问你要不要来着,没等问呢,你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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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


    晋明琢简直无话可说。


    这不是他的错。


    是她忘了他如今只是个尚未加冠的少年,虽学着贴心了,可到底青涩生疏。


    她是该教他的,晋明琢心想,毕竟自己已经做了几年的大人了。


    她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裴朗宜语气很欠:“虽说是小爷我亲自煮的,也不必这么感动。”


    这简直就是在找事。


    恶劣的脾气漏了个角,就被晋明琢揪住,她眯起眼睛,学着他的语气说话:“那真是多谢小王爷了,臣女感激不尽。”


    这话阴阳怪气的很,偏偏裴朗宜反驳不得。


    他一时被噎住,唇角抿着,面色不善地睖她。


    世人怕他这冷脸的模样,晋明琢却不怕。裴朗宜能无所顾忌地软硬不吃地嘲人,却有所顾忌地面对晋明琢,那个顾忌叫做“喜欢”。


    于是软硬都吃,冷脸就是最后的姿态了,做给她看的,哪里还能嘲笑什么。


    晋明琢也不是少时的脾气了,见他收敛了,自己也收起来,轻声说:“关心人不是这样的章法。”


    她望了一眼窗外的雨,屋里缭绕着姜汤的气味,仿佛数年前发生过许多次的场景重现,叫她的心都肿胀。


    总是阿宜将失魂落魄的她带回来,手忙脚乱地学做姜汤,学着为她在姜汤里加糖,而她明明冷的发抖,却还要挑嘴,然后同他拌嘴。


    那时候阿宜的脾气也很别扭,她做的更是差劲,两个人吵完,他再软下话来哄她。


    从政治站队到情感给予,在她饱受折磨的时候,一次一次无畏地选择她。


    可她们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明明是死对头来着。


    她所爱非人,辜负了她,连累了他。


    她良心与爱慕撕扯,挣扎着向善,这才与他日久生情,无论叫谁听了,都要说一句不容易。


    晋明琢自认为辜负裴朗宜许多,也曾在新婚夜时问过他这个。


    可那时的他却摇头,少有地认真,同她说,她不欠他什么,他得到他想要的了。


    想到这里,记忆中那张身着大红喜服的连同如今的裴朗宜看向她的脸重叠在一起。


    晋明琢忍不住叫了一声:“阿宜。”


    “我听着呢,你说。”


    裴朗宜看地出她的出神,也看得出恍惚回神时,透过自己看向了别人——或许是未来的自己。


    他不动声色地没有戳破,而是出声证明自己在听。


    “我知道你对我,”晋明琢收回视线,顿了顿,改口:“对十六岁的我很上心,可你总在说反话,或者干脆不说。”


    她看向裴朗宜,耐心地像总在下雨时发生的那一幕:他惹她生气后几近耐心地哄她。


    而如今,她也在耐心地在教他。


    “这种话是要直说别人才知道。”


    她循循善诱,又想起了那些因为他哑巴一样,而总叫有心且不择手段时期的岑慎玉冒顶的为她做的事。


    不要吃了苦头才知道改,晋明琢垂头,瞧着裙子上纷飞的蝶,心酸地想。


    她捏了两下裙摆,突然手一顿,想起了进门之前的那个念头了。


    温声细语荡然无存,晋明琢瞬间起了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