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原是,这般模样

作品:《龙傲天的大师姐她修无情道

    在留影石中的情景放映出来的那一刻,只要是见过焚香的弟子,没人不能认出那身衣裳,至于脸,幻术何其多,焚香身为魔使,变成少城主的模样又有何难。


    而为何焚香变了脸,却仍穿着那身衣裳。


    经叶飞云等擅阵法符篆的修士商酌,焚香身上的那件赭色衣裳,衣裙上流转的符文可以压制魔炁,这也才使得,焚香身为真身不能掩盖魔炁的魔,却能没有魔气泄出,因而不被嫉魔如仇恨魔入骨的百姓识别出,成为百姓信仰的‘神’。


    同时焚香用叶柔甲的脸,更使得城中的百姓放松了警惕。


    相比于陌生的脸,一张和护着他们的少城主相同的脸,更易取得百姓的信任。


    留影石中的‘神’一定是唯恐不乱的焚香,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大家都这么作想。


    各门派弟子奔走,只为救出被误囚于城主府的叶柔甲。


    萧意卿亲自上三长老的门,别家弟子也走街串巷,为叶柔甲说话,想团聚城民之力,同上三长老府上,请命放出叶柔甲。


    然叶柔甲终不得释放。


    又从三长老那儿回来,萧意卿依旧无功而返。


    于梦境中,云若云坞是最初亲眼见到焚香的人,有她们两人作证,虽不至于完全洗清叶柔甲身上的嫌疑,但也至少能够证明,认叶柔甲为撺掇百姓以身渡魔入城池的‘神’,极可能是误判。


    只要是稍稍讲理的人,都不会将这官司一锤定音。


    可偏偏,不论各门派的人如何解释明晓,三长老等人就是固执己见,认定叶柔甲为‘神’。


    处处透着古怪。


    萧意卿:“若要救出少城主,看来需亲自去主城一趟。”


    客栈内,众人一起商讨此事。


    对萧意卿的说法,各派弟子不置可否。


    “囚禁少城主是城主亲自下的令,想要解除禁令,也的确非城主再亲自下令不可。”有人道。


    许知绝沉默地注视着窗外飞翔而过的长尾雀儿,不发一言。


    叶飞云眸光重心扫过在场诸人,眸光边角处倒映着窗边的许知绝,也未多话。


    各门派的人就此兵分两路,分出一小拨人跟随萧意卿一同前往主城,面见城主;剩下的人全部留守城内,以防三长老狗急跳墙,叶柔甲发生意外。


    许知绝依然站在窗边,眸光随天际翱翔的鸟儿而动。


    过了半晌,许知绝垂首,才惊觉一只木麻色的雀儿,不知何时落在窗边,在窗缘上跳跃,叽叽啾儿啾儿地发出吵闹声响。


    许知绝的手伸过去,伸到雀儿面前,只有食指探出,指尖变出一粒黄米来。


    雀儿左右歪了歪头,瞧了瞧,尖喙叼起那粒米吃了。


    它吃了米,许知绝指腹上便又变出一粒,不多不少,只有一粒。


    雀儿胆子大,瞧见了就用喙去啄,蹦蹦跳跳地,脚也不停。


    吃了再变,变了又吃。


    时光也变得缓缓。


    叶柔甲不会再是少城主。


    她与行忌城、与行忌城的满城百姓,也不会再有干系。


    萧意卿他们想要去主城求见城主,却是求错了人。


    因为想杀叶柔甲的,从来不是三长老等人,正好是,他们想要求见的那位——城主。


    若不然,为何在线索如此明晰的情况下,三长老等人仍要认定是叶柔甲是那勾结魔族的‘神’。


    不过是揣测城主心意,并按城主的心意来做事,求得威赫权势。


    ‘她’想杀她。


    这一点,竟是在梦中都没有变。


    梦貘食梦而生,以梦困万界生灵,想要困杀腹中食物,一为美梦,令生灵永远沉溺不愿清醒;二为噩梦,惊愕恐吓中,生灵神魂溃散。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就已放下了。


    又或许更早。


    早在她不远万里,走过千难万险,回到那座出生的城池,早在她想要问路寻亲,想要去问她的那位母亲,却正撞上从演武场出来的祝煊容。


    四岁、五岁、还是六岁?


    那位一母同胞的姐姐刚练完武,满头大汗从演武场的朱红大门出来,坐在一位年轻男人的肩头,绑着发带飞扬的双环髻。


    “阿父,你看!我今日已经能使出好大好大的火了。”她低身伸手,却被身下的男人扶得稳稳地,向男人展示她手掌中巴掌大的火苗。


    她使出了火,没有满身裂纹,没有鲜血浸润。


    “卿卿好生厉害。”男人温青如竹,眉目温色,夸耀着肩头的女儿,肩膀一颠,“飞喽!”


    “飞喽!”肩上的小娇娘嘻声道。


    她们自然是注意到了街边一直看着她们的衣衫褴褛的小姑娘。


    连衣衫褴褛都谈不上。


    刚到成人膝盖高的小姑娘,身上只套着一身麻袋。


    “阿父、阿父!”小小的祝煊容率先看到她,着急地拍着身下阿父的头。


    那位阿父便也随之注视到街对头的她。


    那位阿父放下肩头的祝煊容,领着祝煊容的小手向那时还没有名姓的许知绝走来。


    “这,城中怎么还会有孤女?”男人蹲下身,眸中怜惜。


    他问无名无姓的小姑娘,从哪里来,家中又是否有亲人还在世。


    他问了好多,好多,只是身披麻袋的小姑娘,只记得去看他的脸。


    原是这般模样。


    她的生父,原是这般模样。


    哑女未言,只呆呆地看着他。


    他便也只当小姑娘还未开神智。


    “你,可愿与我离开?”他道,“我们这座城中有新建的安济坊,里头俱是与你同龄的男君女郎们。”


    看样子他是打算亲自送她去安济坊。


    “阿父阿父,若是你亲自送她过去,阿母该等急了。”他旁边的小娇娘道,“你叫人过来就好啦。”


    小娇娘对身披麻袋的孤女耐心嘱咐道,“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哦,就在原地不要动哦,过一会儿就会有人领你去了。安济坊是我阿父建的,你会有饭吃,有新衣服穿,不会再流离失所了。”


    “就算你看起来傻傻的,也不会被人欺负。”小娇娘很自豪,因为安济坊是她阿父建的。


    “也罢也罢,总归在城中,人不会丢了。”男人慈爱地摸摸身旁女儿的头,无奈叹气,眉眼笑意溢出。


    男人以传送玉简叫了人来,看样子是着急赶家中的饭,通知的人还没到,便牵着小娇娘离开了。


    长长的街道,夕阳映照着她们的背影。


    临走前小娇娘见她实在可怜,摘下了腰间的荷包给她。


    呆呆的哑女是不会接的,小娇娘便将荷包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青石砖板,艳色精致的荷包。


    裹着麻袋,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孤女,盯着那地上的荷包,眨了眨金眸,而后转身离开了。


    她没带走那荷包。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她就早已放下。


    本就是不属于她的,也本,不必强求。


    放下了,才会承认,也会接受,她的生母,想要杀她。


    不远万里,换得放下,也不算白跑一趟。


    但人之情,便是这般,即使接受了生母杀我,在梦中,也还会心存一线期冀。


    ‘她’不曾在她刚出生时便赶尽杀绝,仍弥留一线慈悲,能让她有容身之所。


    而在今后的时日中慢慢与她磋磨,在经久的时光中耗尽那一丝残存的母女之情;而不是从她出生之时起,便没有这个女儿。


    只是,这应当是她很久很久以前的梦了。


    自她修无情道后,她再未做过梦。


    而下一步是——‘叶飞云’。


    雀儿吃饱,飞走了。


    *


    ‘叶飞云’是叶柔甲收养的弟弟。


    叶柔甲因勾结魔族而被囚禁,身为她的弟弟,‘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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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云’怎能不被连累呢?


    他自然、应当、也必须被连累。


    风起萧萧雨来梢,声如点滴打芭蕉。


    许知绝去了一趟叶柔甲被囚居的城主府。


    叶柔甲被囚禁在城主府内,但在城主府内并不限制她行动。


    许知绝来时,叶柔甲正在书房看书。


    “许少侠?!”叶柔甲隔着窗户看到从院中而来的许知绝,兴致勃勃,眸中虽有忧虑,但并未完全盖住眼中的光华。


    许知绝放下手中的油纸伞,将伞支在廊檐下。


    “少城主。”许知绝步入书房,依然称呼她为少城主。


    “许少侠怎么来了?”叶柔甲警惕地往窗外斜睨瞄去,小心谨慎,“少侠没被发现吧?”说的是那些看守她的人。


    如今整个城主府都被三长老带来的人围住。


    许知绝淡声道,“他们发现不了我。”


    叶柔甲无奈摇头,似是不知该如何说看守她的人,只笑道,眸中赞赏,“少侠身手了得。”


    “少侠来此可是有事?”不敢让幼荷进来,叶柔甲请许知绝坐下,亲自为许知绝沏茶。


    许知绝佯装关心,“你不着急出去吗?”


    叶柔甲摇了摇头,压下的睫毛落下阴翳,而后抬眸笑道,“他们暂时不会杀我。再说,离了这儿,我又能去哪?这里,已是我最后的家了。”


    她的尾音不轻不重,却能听出藏着的几分忧郁。


    许知绝不予评判,只道,“另有一事,是关于叶郎君。


    三长老他们打算处置叶郎君。”


    因为听信了她的话,认定‘叶飞云’会救叶柔甲出城。


    叶柔甲手中的毛笔落下,在宣纸上溅落一滩笔墨。


    她盯着那团墨迹道,“是,也是。阿弟是与我关系最近的亲人,我出了事,他们又怎么会放过他呢?”


    叶柔甲立时定了神,“烦请叶少侠带阿弟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行忌城,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若叶少侠不便,还请叶少侠联系可以伸出援手的侠义之士。”


    叶柔甲转身去拧书架上的机关,去拿这几年积攒的宝物,边道,“我这里还有些”


    许知绝打断叶柔甲的话,也打断了她的动作,“我们已经劝过,叶郎君不愿离开。”


    叶柔甲拧动暗匣的动作停滞,背对着许知绝,脊背挺直,无声落下眼泪,“我又不用他陪。”


    许知绝很冷静,极为冷静道,“我们与三长老极力争取,唯有一计。


    三长老答应,只要少城主与叶郎君断绝关系,并亲自吩咐于他,不须救你出城,他们就放过他。”


    “断绝关系啊。”叶柔甲轻声呢喃,转回头,泪珠成线,从颌骨滴落在地上,眉眼弯弯,微笑着,声线嘶哑,以轻盈的气声,“好。”


    一封由叶柔甲亲笔书写的断绝姐弟亲缘的文书,许知绝看着叶柔甲写完。


    “许少侠,劳烦。”她很痛苦,但仍然有礼有节。


    许知绝将那封文书收至袖中。


    事已毕,许知绝走到书房门外,拾起廊檐下的伞。


    雨声窸窣,在静静的雨声中,似乎一切也过得很慢。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房内,看着书桌后无声落泪,却又像个傀儡般,扬眉笑着的人,“叶柔甲。”


    她叫的不是少城主,而是‘叶柔甲’。


    断绝一个本就不存在的关系,很难吗?


    她没有问出口,却又像在问,或许存在过的、曾经的自己。


    撑着伞的人从廊檐下走出,步入瓢泼大雨中,再未回头。


    踏破虚空,许知绝离开了城主府。


    红墙黛瓦,城主府高大的院墙外,许知绝却撞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同样撑着伞,静静伫立,似在那里等了许久,遥遥驻眸,看着一枝桂花挑出墙头,衬着雨中打伞,神色平淡无波的青衣身影。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