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生变故


    1993年，一个秋天的的上午，浓雾逐渐散去，地上寒霜还未完全消融！


    关中平原的农村，人们在一年里秋收的季节中忙碌着！


    砍包谷杆，掰包谷。男女老少一趟趟从地里扛着用尿素袋装满的玉米，放到架子车上、马车上。


    或个别家庭比较富裕稀有的柴油三轮车上！往返在地里和家的路上。


    也有比较早熟也收拾完了的空地，主人也在撒化肥和扬粪！


    大型拖拉机、小四轮拖拉机、手扶拖拉机、还有骡马和牛在犁地，物尽其能，准备秋播。


    村庄和田野间，因为丰收的喜悦！充满了一阵阵欢声笑语。挥汗如雨中，一片的生机盎然和忙碌景象。


    北方省眉邬县！槐树村村西头！一块20多亩，没有机井，靠天决定收成的土地上！


    因为每家只能分到几分地，也因为不是水浇地，地又少，村民基本都种了一些棉花、芝麻和红薯之类比较耐旱的农作物。


    路边的一辆架子车旁，地中央，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清秀青年在忙碌着，这应该是一对母子！


    母亲扯着红薯蔓，青年看着不到20岁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好手！他用撅头快速的挖着红薯……


    速度快还不伤红薯皮，这样收获的红薯更能长时间储存！


    青年擦汗的间隙，抬头向前看了一眼，马上就挖到地头了，挖完就可以回家做饭吃饭了！


    挖了一早上了，自己饿了，估计娘也饿了吧！


    眼睛余光中，好像看到一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公路边！


    车上下来几个人，在和隔壁地畔邻居好像在说着什么！


    青年继续忙碌着！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娘，“韩平他娘，韩平他娘！有人找你……”


    韩平和娘停下手中的活计，跟在娘身后，走向面包车。心里还在琢磨，这是谁呢？咱家里也没有能开的起面包车的亲戚啊！


    90年代初期，面包车是稀罕东西，一般农村人根本都有不起。


    走到面包车旁，娘和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招呼！好像是父亲单位的一个领导！


    韩平有些纳闷，昨天傍晚自己才用自行车，送父亲去附近一个火车小站！然后父亲就乘坐火车回省城上班去了。


    当时送父亲快到车站时，因为突然自己肚子疼！父亲就说不远了，不用他送了，然后自己就回家了。


    今天，单位领导从省城来？这是怎么了？


    简单的寒暄问候后，那位单位领导突然面色一肃，神色郑重的对韩立娘说道


    “嫂子，先请你冷静一下，听我说，你孩子父亲，昨晚在回单位的途中，可能因为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溢血再次发作……”


    “……人在火车上就已经不在了，人现在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殡仪馆里，人家是在你孩子父亲身上的发现的工作证，联系了厂里……


    “单位领导就赶紧第一时间就让我来接你，让你去确认一下。”


    “你千万别着急……”


    五雷轰顶般，娘猛然一愣，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韩平呆呆的看着娘，又木然的看着单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恍惚，耳朵也在嗡嗡作响，又好像感觉天地间突然间又没了声音……


    父亲没了？父亲没了？这怎么可能？


    昨天自己亲在用自行车驮着父亲去的火车站，路上虽然爷俩交流不多，但感觉父亲的状态都是正常的啊！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


    对！对对对，也许是搞错了，应该先去看看再说！


    韩平突然觉得是应该就是这样！瞬间就清醒过来。


    赶紧使劲扶起娘“娘，娘，你先别难过，昨天我送父亲的时候，人啥都好着涅，会不会是搞错了……


    “也许那位死者不是父亲！！可能他捡了父亲的工作证？咱先去看了再说。”


    娘听了韩平的话！也止住了哭泣，“对，对，对对对，领导，咱们先去确认一下人！也许不是孩子他爸呢。”


    单位领导看看娘，又看看韩平，欲言又止……


    大家一起手忙脚乱的把地里的红薯装到架子车上，向家狂奔……


    槐树村，村东头，韩平和娘把架子车停在三间刚盖好，还没有修院墙的红砖水泥平房前。


    打开门后，来不及把红薯卸车。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上，单位领导快步走下来！


    让韩平娘通知一下韩平父亲的兄弟和侄子，也一起去……


    然后，面包车一路疾驰，向省城的方向而去……


    几天后，入夜！槐树村南侧方向，秋收后，还有一些没来得及砍的玉米杆，和有的已经犁了还没来及播种土地旁边！


    一片树影婆娑，高低不一，有梧桐、有松柏、有梧桐树，此间，杂草横生，墓碑林立！


    “咕咕，咕咕，喵。”“咕咕喵，咕咕，咕咕咕喵。”


    在这一大片矮林中，不时传来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林中影影绰绰有火光，忽明忽暗！


    在黑夜和火光映衬下，高低不一的树影忽长忽短，如妖魔鬼怪在张牙舞爪……


    一座新坟前，四周一片黑暗，韩平跪坐在坟前，用树枝挑着没燃尽的麻纸，不时又加一张进去……


    韩平神情呆滞，这几天家庭的巨变和操劳，让韩平清秀的面庞，多了几分憔悴！


    也让原本青涩青年多了几分和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和成熟！


    关中平原农村，前三天入夜后，有给逝者作伴的习俗！


    因为担心亲人会被孤魂野鬼欺负，家里男丁每晚要去陪逝去的亲人一会，也算是对阴间恶鬼们的警示和震慑。


    木然中，机械的添加着烧纸。眼神空洞的望着燃烧的纸钱和湿润泥土的新坟……


    到现在，韩平都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


    总感觉一觉醒来后，父亲就会在周末那个固定时间，一癫一跛，拖着那半身不遂的身体，快速的走回家中！


    那黑色的人造革包里，总带着那从单位职工食堂用饭票买的肉包、烧饼、精粉馍……


    有时包里也有瓜子和甘蔗。经常包里也还装有单位图书馆借的今古传奇或杂志之类的书籍！


    这些都是韩平和妹妹的最爱。


    有时候，顽皮的韩平还会偷偷从父亲经常穿的深蓝色衣服的上衣口袋里，偷偷拿几根香烟抽！


    父亲不抽烟，但上衣口袋里总会放着7毛多一包宽版带过滤嘴的金丝猴香烟！


    那个年代，在农村这可算是高档香烟！


    农村家里条件好的人，抽的也就是3毛钱大雁塔牌香烟，当时农村，找人办事大雁塔都是办事送礼的标配……


    可突然间，怎么父亲就没了？怎么就没了呢？


    父亲虽然身体残疾，也帮不了家里什么大忙，但有父亲在，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家就是完整的。


    父亲没了！这个家庭未来前途渺茫，以后可怎么办……


    一时间，悲从中来，韩平禁不住“嗷”的一声，如创伤的孤狼！嚎啕大哭。


    泪眼婆娑中，一幕幕童年往事，一点点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