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 70 章
作品:《妄念》 林魏然回来时听公主府的人说——没想到公主这回竟让傅侍郎进门了。
而且两人似乎谈得不错,傅令珏离开公主府时神色尚好,再没了第一回那副带着伤怒气冲冲的模样。
此时已接近黄昏,林魏然自动忽略了那些细小的议论声,径直推开了杨灵允的院门。
一切仿佛都被凝固,细碎的说话声消失不见,风也停止流动。林魏然只看见了坐在秋千上的杨灵允,回头对他笑了起来。
“回来了?”
林魏然笑开,嗯了一声,又上前递出一个盒子,笑道:“打开瞧瞧,合心意么?”
杨灵允挑眉看了看他手上那方墨色匣子,边推开匣子边笑道:“你今日晚回来,就是去买了这个?”
匣子中躺着一只青绿色的镯子,莹润的色泽在黄昏之下泛着点点微光——是难得的好玉。
杨灵允笑吟吟地伸出右手,林魏然拿起镯子替她戴上,边低声说:“这是高僧开过光的,养人。”
说着,镯子很轻易就套上了杨灵允的手腕,青绿色环绕着苍白色。
除却平日在特定场合需盛装之外,杨灵允平日基本什么都不爱戴。
她饶有兴味地甩了甩手腕,镯子滚动在虎口上下,又抬眼看着林魏然笑:“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林魏然抿抿唇,又替杨灵允调整了一下镯子,轻声道:“喜欢吗?你若不喜欢这个色,我再去换一个。”
青绿色的镯子完美地环绕住了杨灵允的手腕,上好的玉触手温润,也并不累赘。
杨灵允笑开:“我很喜欢,多谢。”
林魏然便很高兴地笑弯了眼,连日的忙碌中磨出的凌厉之色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眉眼中再次盈满生动的少年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杨灵允手腕上的那片皮肤,喃喃着:“喜欢就好。玉……能养人。”
他不知道杨灵允到底还在操心什么事,他只知道杨灵允最近消瘦更甚——担忧恐慌也日渐疯涨,自己却束手无策。
甚至已经到了将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上的地步。
“我听府上人说,傅令珏又来找你了?”
杨灵允点头:“来说和的。”
其实傅令珏与傅令温是前后脚来的,前脚傅令珏刚走,后脚傅令温就翻墙进了她的院子。
不枉她把傅令珏当年暗箱操作那个西北汉子之死的案卷送到傅令温手上后,就让禁军特意给傅令温留出的一个口子。
不过这些背后弯弯绕绕的事,没必要讲。
杨灵允眼底闪过一丝暗色,继而又笑开,转开话题:“你先前说每天都给我做酥山的,今日份的呢?”
林魏然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嘴角浮上笑意:“行啦,这就给你做。”
……
林魏然一度以为这种平静的祥和还可以持续很久。至少能持续到十二月末,杨灵允的生辰。
但在七月末的时候,长安已经暗潮涌动。
长安坊市上非议长公主的话本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三王曾做下的那些腌臜事。
接着的是歌颂长公主惩处三王,大义灭亲,为民除害……
一时间,杨灵允在长安百姓口中风评扭转,不少人都说,长公主辅政以来处置了不少贪官污吏,如今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但这些对于坊间百姓来说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于朝中官员来说,这无异于一个信号——长公主一派要有动作了。
一时间,朝中官员心思浮动。人心,蠢蠢欲动。有人下注押宝,有人作壁上观,还有人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譬如天子一派的旧臣。
以王氏为首的天子派系和以傅氏为首的长公主派系的人在朝堂上明争暗斗。一时间,倒没有人分得出手来拖延林魏然的政令推行。
也就在长公主派系和天子派系斗得水深火热的这段时间,林魏然这个板上钉钉的天子派系,白日在朝堂上与长公主派系的某个官员吵架,下了朝便转脚去了公主府,甚至夜夜宿于此。
杨灵允好几次戏谑轻笑:“若是被人知晓,你林太傅可要成众矢之的了。”
林魏然都无所谓地笑笑,然后继续吻上去,唇齿相交间含糊道:“管他呢。只要公主殿下不嫌弃下官就好了。”
幼荷作为知晓所有内情,又亲眼见证一切的唯一一人,实在忍不住了。
有一日趁着林魏然去刑部后,她问杨灵允:“我听说你们两派的人现在斗得火热,你们这样……真没事啊?你不怕他背叛你?他也不怕你背后捅刀?”
血亲之间尚且有怀疑有隔阂,杨灵允与林魏然这种人,心眼子比蜂窝的孔还多,真就毫无顾忌?
幼荷更觉得是杨灵允正在暗暗谋算着什么。
但杨灵允只是轻声笑了下,合上手中书卷:“放在明面上的斗争,都不会斗出一个结果的。所以外面的人如今就算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什么事。等到什么时候事情平息下来,明面下的斗争开始——”
说着她倏得沉默,嘴唇张张合合,在幼荷好奇催促的目光中,却也只轻轻吐出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出口。
直到深秋肃杀的时节,两方人马没能分出胜负——京中的动静反而渐渐沉寂下来了。
公主府内的银杏落叶打着旋儿飘落,有一片落叶飘飘荡荡地落到了杨灵允手心,她缓缓合上手心,然后捏碎了手心落叶——
转头对幼荷笑了:“先前的那些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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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都是底下人在斗,牵扯不上我与他。如今,才是真正的开始。”
而她也不知道林魏然究竟会做出什么选择。
……
“你必须做选择了,”政事堂内只有两人,王正安语气冷硬地对林魏然道,“闻九今日上奏,要让长公主与陛下一同去方坛祭天!”
林魏然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缓声道:“公主不是还没答应吗?”
“等她答应,我们还有何回旋余地?”王正安终于动怒,用力拍桌,“天子天子,若长公主也去祭天,陛下还有何威严,日后亲政如何压得住人?”
“王相,”林魏然轻轻叹口气,“公主不会去的。她比你我更在乎陛下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王正安冷笑着反驳:“那闻九为何上奏?闻九是谁提拔上来不用我提醒你吧?他可是长公主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三王之乱后替她杀了多少三王余党不用我帮你数吧?”
林魏然刚想开口说什么,王正安已经起身将一封密信甩在林魏然面前。
王正安其实已经年迈,面皮上皱纹丛生,背也有些佝偻了,但此时周身满是三朝宰相的威压和不容反驳——
“傅令珏写去西北的密信,被我截了一封下来。傅氏会不择手段地在冬至之日让长公主也去方坛祭天。”
“林太傅,”王正安一字一字,少见地以官职唤林魏然,表明自己的态度,声色沉沉,“祭天一事关乎陛下的亲政能否顺利,不是先前那些小打小闹,如今你必须做出决断。”
林魏然展开信,一眼十行地扫过,神色未变,只有信纸周围渐渐泛起了褶皱。
看完信后,他将薄薄的信揉成一团,扬手扔到了火烛之上,阖了阖眼,再次坚称——“她不会去。”
“告诉他,明日朝会,我会当众宣布在冬至之日与陛下同去方坛祭天。”
与此同时,公主府内,杨灵允对傅宅的人微笑道。
她话音刚落,一阵风骤然刮过,猛烈得连紧闭的门窗都被吹开了些许。
烈风从公主府一路向北,刮到了政事堂——
轰的一声,门窗大开。
官袍被烈风吹起,绛紫的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林魏然起身对王正安淡道:“王相,别担心,我决不会因私废公。”
这一次,王正安终于没再拦着林魏然离开了。
高挑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政事堂外时,王正安眼神也变得幽深——林魏然大约自己都不愿承认,在这些时日的闹腾后,在傅氏的密信和闻九的奏折后,其实他已经对长公主起了疑心。
什么感情都抵不过铄金毁骨的传言。
王正安缓缓闭了眼睛,遮住了略有浑浊的眼底一闪而过的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