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采访

作品:《1987我的导演时代

    《1987我的导演时代》全本免费阅读


    当晚,十点多,接近十一点。


    北电宿舍楼下,时寻吃了闭门羹。


    姑娘托室友李婷带话,不舒服。


    这会儿不想出来,明天再说。


    时寻只好将从柏林买的礼物转交李婷。


    回了宿舍,许晴戴着眼镜正在看书,头也不抬:“他走了?”


    “走了呀。”


    “就走了?”


    “那不然呢?”


    将那个精致的盒子的往她桌前一搁,李婷也是忍不住道:“不是我说,你怎么想的。”


    “人没回来之前,茶饭不思的。”


    “回来之后特地来找你,你又不去。”


    “诺,说是特地给你在柏林买的,瞅着就不便宜。”


    许晴打开,是一条白金项链,亮晶晶的,很精致。


    但不是那种瞧着珠光宝气,土啦吧唧的。


    而是很衬气质的那种。


    除了文丽,假装没看到,李婷等几个室友眼里都满是羡慕。


    她们也有谈朋友的。


    但自家男朋友,可没这個财力。


    也不是市侩吧,就人这个东西,最怕对比。


    一对比,就容易心态失衡。


    许晴没答话。


    心里当然也是开心的,


    时寻挑礼物的风格,是她的喜好,至少说明时寻是用了心的。


    但其实,她又能怎么想呢?


    王八蛋,在外面跟人家女演员,拍照那么亲密。


    下午回来了,也不说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亏自己还可想他了。


    听说要回来了,赶忙销假回学校。


    搁谁,谁不得闹别扭。


    而且居然让他走,他就真走了。


    哪怕你再让人上来叫一次呢?


    兴许,兴许姐姐我就下去了呢。


    竟然就真的这么走了。


    还当导演的呢。


    还拍戏呢。


    还爱看书呢。


    书里不都写着:“女孩子是最爱口是心非的嘛。”


    也不知道记下来。


    整天尽记那些没用的。


    第二天,许晴更炸了。


    想着你怎么也该来哄哄我了吧。


    结果愣是一个上午没见到人影。


    扭捏到中午。


    姑娘实在坐不住了,找去他宿舍。


    被他室友王锐告知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其实,姑娘也不是不能理解。


    时寻很忙。


    这么大个导演,一堆事也很正常。


    但也没办法总去理解。


    也难免会在意一些细节。


    他这样,就让许晴感觉,好像自己在他心里,一点都不重要似的。


    也确实,到今天,表白都没表过。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在一起。


    谁受的了?


    ——


    这确实是时寻的锅。


    没办法,忙!


    分身乏术的那种。


    拿了奖,名头大了。


    回了国,找来的事也多。


    霸王别姬那边搭景的事要烦他。


    电影局那边通知允许单车在国内上映。


    现在要找你谈,且有意让你后续去参加在银川召开的‘全国电影订货会’,你能不理?


    一整个上午忙完,饭都来不及吃,就去二环边上的那套小洋楼里准备。


    下午,大众电影杂志的人要来,居家采访。


    这年头,国内基本就没什么上档次的访谈类节目。


    电视台筹备节目都没有太多这种概念。


    而正儿八经的纸媒人物专访,有含金量的也屈指可数。


    电影届,大众电影杂志,便是头一号。


    很多炙手可热的影视明星,这会儿,都以能登上大众电影杂志的封面为荣。


    下午两点。


    记者舒展,跟两个同事一起,来到了时寻的家。


    “时导好。”见上面,三人都很客气。


    “你们好。”


    她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上,有她的职务。


    大众电影杂志,高级主笔。


    其实一进门,舒展就有些讶异。


    装修风格完全是时寻那部犯罪分子里,主角的家。


    小资气息拉满。


    来之前,她做过功课。


    通过一些渠道,把时寻之前的几部片子全看了遍。


    她也看过时寻的照片,但真人无疑更好看。


    当下,尽管穿着一身休闲家居装,但也没让人觉得不重视,就很得体。


    坐在他面前,姿态随和。


    有点不像个导演,反像个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很儒雅。


    “很开心,也很荣幸,时导您能愿意接受我们的专访。”


    “也是我的荣幸。”


    “那,咱们采访就正式开始。”


    “可以。”


    ——


    简短的一个交谈,也算是开场预热。


    舒展发现时寻还算健谈,也很配合。


    她悄然松了口气。


    做采访,懂的都懂。


    最怕遇到就是那种不仅不配合你问题,还插科打诨的人,或者你吧啦吧啦问一堆,他


    就回几个字。


    她也开始进入正式的访谈节奏,旁边的同事负责记录。


    她早年做过访问死刑犯的工作。


    故而采访风格也很有点审问犯人似的。


    “您生活在一个很小的城市?”


    “对,皖省巢县的一个小村子里。”


    “家庭氛围怎么样?”


    “还行,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传统家庭,严父慈母式的。”


    “据我所知,您的家里,除您之外,并没有任何人从事相关方面的工作。”


    “那又是什么让您选择成为一名导演呢?”


    “命运吧,我自己确实也喜欢,但我觉得更多的是运气好。”


    “我也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命运的眷顾,我走不到这儿。”


    “更谈不上什么选择。”


    “您真谦虚。”


    “不,实话。”


    旁边同事不停的咳嗽提醒。


    舒展也回过神来,特么的,怎么一采访审问的老毛病又犯了。


    回去怕是又得挨说。


    默默提醒自己,这不是监狱,你面前的也不是犯人。


    赶紧调整节奏,切换话题,露出笑。


    “听说你考电影学院,考了五年?”


    “对。”


    “这么长时间,一直考不上,心里应该很焦虑吧?”


    “其实也还好。”


    舒展很想说一句‘我不信’,忍住了。


    “那又是什么支撑着你,让您一直选择坚持呢?”


    “无知,也可能是一种功利主义作祟。”


    “功利主义?我一直认为您是个理想主义者。”


    “那可能是我隐藏的比较好吧。”


    “我绝谈不上什么理想主义。”


    “相反,我认为我很功利,渴望成功,渴望发达。”


    “考学也是,当时就很想换种活法,不想死了,也只能烂在那个村里。”


    “想去大城市看一看,想知道那里的人是怎样生活的。”


    “改变命运?”


    “嗯,可以这么理解。”


    “还有吗?比如,就没有一点点对电影的热爱吗?”舒展开了个玩笑。


    “哈哈,当然也有,但实事求是的讲,我不全是那样的。”


    “至少我现在想来,在我最难的时候,自己都质疑自己的时候,还是渴望更好的日子居多。”


    “您真坦诚。”


    “谈不上,就一俗人。”


    “那真正考上之后,您一定很开心吧?”


    “对,特别开心,但也不止是开心。”


    “还有什么?”


    “庆幸,侥幸,恐惧。”


    “更多的可能还是一种自己对自己的提醒。”


    “哪方面的提醒?”


    “就是,机会终于来了,你要牢牢抓住啊。”


    ——


    “进入电影学院之后呢?”


    “之后,就是更加不想浪费时间了。”


    “为什么?”


    “因为同学都很优秀,而我任何地方都差的很远,要补足的东西太多。”


    “一种好胜心?”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是单纯想赢过谁。”


    “我们宿舍的同学关系是很好的,他们对我来说,是朋友,是伙伴,也是家人。”


    “从根本上来讲,大概我只是想对得起一个人。”


    “谁?”


    “莪自己。”


    “???”


    “你自己?“


    “嗯,五年前的自己。”


    “哈哈哈。”


    “不开玩笑,那会儿偶尔还真的挺害怕的。”


    “那一年我不小了,22了,在我们老家,有的人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真的挺害怕,尤其我还是个容易做梦的人。”


    我就想,“万一哪天我真的在梦里遇见他,他问我,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人生过成这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


    “最近报纸上对您赞声一片,但同样也有一些人对您大肆批评。”


    “甚至包括您的前辈,他们称您是个技法一般,只是碰巧走了运的傻小子,也有说您拍的东西太小儿科,垃圾,您怎么看?”


    “他们说的对,我的确没有夸奖的那么好。”


    “但老实说,这些批评,我一般也看不到,真看到了,就笑着看呗。”


    “您不在意?”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我不是圣人,当然也会有情绪。”


    “但我会试着说服自己。”


    “如何说服?”


    “本来,人的一生中能认识的人就很有限,那些批评我的,大部分人,终其一生可能都不会跟我有什么交集。”


    “如果我整天在意他们的看法,我想也没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了。”


    “就没想着,也去反击一下?毕竟他们很多人,在我看来,都是出于一种嫉妒心理,说的话也很难听。”


    “有时候想过,但我太忙了,忙着忙着就忘了。”


    “那如果,现在让您对他们说一句话,您想说什么。”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


    “硬要说呢?”


    旁边同事咳嗽个不停,舒展处于倔劲上来的地步,很投入,完全听不到。


    “硬要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