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窈蹬鼻子上脸：“行，你平时要上班工作，我也不为难你，但只要你闲在家里，你什么标准要求我，我也得什么标准要求你！十一点必须上床，睡觉不准玩手机，早上和我一起跑步，冰的辣的刺激的，我不能吃的你也一概不准碰！”


    周仲霄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他毫不眷恋的给手机锁频，侧身放床头柜上，转身朝林窈伸手：“手机。”


    林窈死死抿唇，一寸一寸的完成递送动作，屈辱的像是打了败仗，正在签署丧权辱国条约的将军。


    周仲霄抽走她的手机，长臂一展，反手拍灭了灯，拉着她一起躺下。


    “晚安。”


    “……”


    这不行，得赶紧复工。


    临睡之前，林窈最后这样想。


    ……


    休息一周之后，林窈开始重新考虑工作问题，心态和以前相比也有了些变化。


    一个是薪资待遇。


    前公司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这方面几乎给她拉到顶，再重新入职一个平均水平的公司，她心里多少有落差，也不太愿意。


    一个是关于未来的考虑。


    在北京几年，林窈很喜欢这里。


    一线大都市的便捷和繁华自然不用说。她从毕业开始，最宝贵的几年都挥洒在这里，虽然工作方式一成不变，但遇到的人却是各有各的可爱，也有很多很多的收获。


    可凭她现在的实力和条件，基本不考虑在北京定居发展，但就算不是北京，其他地方也有待商榷。


    她了解父母，他们离不开江夷。他们习惯周边都是熟悉的亲朋好友，习惯一个电话立马凑一桌麻将，习惯讲了一辈子的家乡方言，而这些，是一旦离开江夷就会立刻失去的归属感。


    周仲霄去家里那天，俩老对他是一点不客气，又让砍大骨，又让换灯泡，像是把攒了八辈子的事情都赶在一天干完。


    她忽然就发现，父母也有了很多力不从心的事，可这些事他们从来没和她讲，在家里几天也没支使她去做，反倒天天催着她出门走动，要玩，要放松。


    这倒是和代澜一直以来的态度吻合——家里就得有个男人帮忙撑起那些杂七杂八的力气活儿。


    所以当周仲霄登门，那身精神劲儿往两老面前一杵，他们才会那么高兴，甚至在事后旁敲侧击问她的态度，虽然不强迫，但内心很看好。


    这大概也是一种“重男轻女”吧，男孩大力重用，女孩轻轻呵护。


    而作为被他们这样呵护长大的独生女，在他们渐渐老去却又不能离开家乡的当口，她必须做好回到他们身边的准备。


    对大多数人来说，离开家乡去更大城市是为了更多的工作机会，就好像周仲霄的父母为了养家，早早丢下他外出打工一样。


    林窈并不排斥回到江夷，相反，她现在越来越喜欢自己长大的城市，每次从江夷离开，从身到心都像被抽空了一样，除了江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让她产生那种与生俱来的归属感。


    那么舍弃充满机遇的一线大城市，回到有归属感的家乡，似乎也只需要一个生活保障。


    所以她需要更长远的去规划自己的职业。


    同样的，她也需要和周仲霄好好聊一聊这个问题。


    如果是一个人，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如果两个人有了一起走下去的决心，那很多事都得商量着来。


    趁着这天周末，周仲霄不上班，两人晨跑回来，洗完澡换了衣服，林窈把人按在床上聊人生。


    她单刀直入：“我暂时不想找公司面试了。”


    周仲霄翻了个身，拿过她的枕头垫两层枕高，屈起双腿，两手绕到她腰后环住，让她直接骑身上坐着。


    “什么想法。”


    林窈抿唇，慢慢倾身趴到他身上：“我现在出去面试，上午面完下午就能入职，可我这几年都坐办公室，屁股都坐扁了，我想做点不一样的。”


    她刚说完，一双手已经滑下去，垫到她臀下，意味深长的揉了两把，“还行，没那么扁。”


    林窈立马跟他掐起来。


    周仲霄笑着摁住她，“不闹了，接着聊。所以呢，什么打算。”


    话都聊到这儿了，林窈也懒得再拖，这事关两个人的未来，她眉头一拧，烘托出几分严肃。


    “我想……回江夷定居。”


    她抬起眼，看到周仲霄吊着眉梢看着她，一副静候下文的样子：“然后呢。”


    然后……呢？


    她难道说的不够明白吗？


    林窈鼓足气，郑重的重说一遍：“我说，我应该会回江夷定居，爸妈年纪大了，以后生活不方便，肯定得我来照顾。我家现在的房子给我爸妈养老足够，但要是我以后结婚生孩子，就得另外买房子定居，有了孩子还得考虑读书的问题，麟德就不错，升学率一直能打，环境也好，就是考进去很难，也不知道ta争不争气……”


    “你先等等，”周仲霄及时打住她的思绪，眼神往她肚子瞟了一眼，好笑的说：“你这还没呢，就先想到十八年以后的事了？”


    林窈脸蛋一热：“想想犯法啊！？”


    周仲霄忍不住嘴角上扬，却又不能让自己笑的太招打，摇头说：“不犯法，你随便想，你的养老院联系好了吗？”


    林窈抬手指他：“你又开始了？”


    周仲霄按下她的手，诚心请她和气正经的聊。


    林窈瞪他一眼，继续聊职业规划。


    江夷这行的资源还是比较稀薄，就算找到同类岗位，工资冲到顶可能都没有在北京的一半，虽然可以接接私单，但不够稳定，收入上下浮动大。想来想去，还是得转个型。


    周仲霄：“现在考虑也好，后期耗精力，二十多岁的时候熬就熬了，等三四十岁，你再看看。我认识的同行，大多都是等资源和经验攒够了就去创业。”


    “欸，还真是。”林窈想起自己的前老板谢帆，就是大厂毕业出来创业，懂技术有资源，团队拉起来就能接项目。


    周仲霄笑：“想创业？”


    林窈连忙摇头：“创业不是更吃资源。”


    她瞅他一眼，终于把盘算了好一阵的想法说出来：“我想试试自媒体。”这不是林窈一拍脑袋的想法，而是经过长久酝酿，终于借着这次公司造谣事件在心底生根发芽无限攀长的决定。


    不算意外的答案，周仲霄问：“什么方向？”


    林窈趴到他胸口，两只手交叠垫着下巴，和他小声嘀咕。


    她自己有点想法，但不够成熟，想自己先琢磨尝试一下，等有搞头的时候再和他细聊。


    “所以目前我不打算再面试，收入的话，可以先接私单过度。”


    “你不用操心这个，”周仲霄听了半天，终于在这时候开了口，他的手落在她耳畔，轻轻拨弄微卷的耳廓：“专心做你自己的事。”


    林窈被拨的发痒，偏头躲了躲，身体忽然一顿。


    等会儿！


    林窈按着他的胸膛直起身，眼中露出一种不确定的疑惑。


    不是商量吗？


    怎么聊着聊着变成她单方面的宣言了。


    “怎么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不是说了？”


    “你说什么了？”


    “别操心收入的事，你想做什么就专心去做。”


    “……还有呢。”


    周仲霄好笑的问：“还有什么？”


    “就——我回江夷，你怎么想的？”


    周仲霄奇怪的她：“你回得，我回不得？”


    林窈愣住。


    “你……”


    不对，不对不对。


    “我想换工作、回江夷，主要是做好以后照顾我爸妈的准备，不至于他们身边需要人的时候我却被工作绑着走不开，如果你不喜欢江夷或者有别的计划，你说出来，咱们商量着来，看看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江夷？”周仲霄打断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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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窈被他问住，也暗自反思。


    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江夷，她不会在江夷和他重逢。


    原来是这样啊。


    人果然会变，他大概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多讨厌江夷，讨厌到拒绝看到江夷所有的好，一心只想回家。


    林窈抿了抿唇，故意问：“所以你在外面忙忙碌碌几年，最后又回了江夷，是因为喜欢那里啊？”


    周仲霄和她对视，坦然的点了一下头。


    “嗯，喜欢。”


    “所以，你愿意和我回去？”


    “愿意。”


    “可你现在的工作怎么办？燃野发展其实很不错，我觉得你没必要……”


    “林窈。”周仲霄带着笑：“虽然北京机会很多，繁华又高级，但其实你在这里除了工作，生活水平还不如你老家的同学吧？”


    他一针见血，林窈老实的点头。


    “那时候想过要回家吗？”


    林窈蹙眉，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


    周仲霄的语气有种轻描淡写的笃定，好像她所顾虑的问题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年轻的时候，想见世面长见闻，一腔热血，多少苦都能咽下去，因为你在这里有自己认可的收获，所以那些不足的地方也变得不重要。等到成熟了，要考虑的事情变的更复杂，所以做了和年轻时候相反的决定，这都是正常的。”


    “所谓顺其自然，就是我们在意的人和事，会在合适的时间，让我们知道该做什么决定。”


    他握住她的手，“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


    林窈咬唇，还是有顾虑：“可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放弃这里的机会，或者你可以先留下，我们暂时……”


    “你怎么知道我回江夷就没有机会？”


    电光火石间，林窈想到点有的没的——他来北京这么久，江夷的房一直没退。


    所以他真的在江夷有长远规划？


    林窈眯起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目光更锐利：“真的假的？”


    周仲霄笑一声，捏捏她的脸：“你先把你自己的事安排明白，咱们再来聊以后的安排，行吗？又不是明天就要走，还有时间再洒洒热血的。”


    这话是有道理的，不管他的计划是什么，她都得自己站稳脚跟才有余力去配合他。


    “行，就这么说！一起加油！”林窈重拾信心，叉腰骑坐在周仲霄身上，仿佛已经登上了胜利的小高地。


    这个状态也就持续一秒，然后肩膀一垮，神情萎靡：“可要是失败了呢，到时候还是得找个班上，拿着三四千的工资含着泪咬牙干……”


    周仲霄抬起她的下巴：“适当的思考计划，是未雨绸缪，过度的焦虑，叫杞人忧天。”


    林窈一秒被重启，顺便想到点别的。


    “差点忘了，我有钱啊！”


    她探身拿过手机，把补偿金到账的信息调出来给他看：“看！”


    不提还好，周仲霄盯着这笔补偿金，嘴角一勾，意有所指：“‘三句话，让男人为我花十八万？’”


    林窈咬唇，眼神竟然有点闪烁。


    他居然还记得这个！


    周仲霄把腿屈的更高，几乎把林窈夹在大腿和身体屈起的角度里，语气完全变了。


    “你知道你提离职他肯定给你补偿？怎么拿捏的，厉害啊。”


    正常公司巴不得员工自己提离职，没有人操作，她怎么可能在自己提了离职之后还拿到补偿？


    谁才有这种话语权，不言而喻。


    这可不是值得深入讨论的事。


    林窈趴回去，指尖轻轻拨弄他刚刚刮过胡子的下巴，黑黝黝的大眼睛荡着清澈的笑容，是一种充满求生欲的天真。


    周仲霄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这也没十八万啊。”


    “？”


    周仲霄擒着她的手腕，翻身把人压住，“你说三句，我给你补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