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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十发全中靶心,姐姐真可堪是飞将军!”
季无虞刚一放下弓箭,便听见了喝彩声,转过头去,是祁澈,便笑道:
“侥幸而已,哪值得那般夸?”
“姐姐从前最不喜这些,如今再捡起来,和旁的自小勤学苦之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呢?”
“怎么夸人的?真是!”季无虞似怪罪般道完,又把手里的弓塞给了祁澈,“你也来试试,我且看看你退步了没!”
祁澈抚过感知不到体温的弓弦,微怔片刻后,箭矢已被握在他手中。
在季无虞期待的目光中,他松了手,箭飞出后,却直接偏过了靶子。
“这……”
若换了旁人,季无虞指不定还嘲笑几番,可一见祁澈那立马红了的脸,便只敢憋着笑道:“怎么便这般生疏,是太久没练了吗?我怎么感觉你动作都……”
祁澈微微掐紧了弓臂,似不好意思地低声道:“我好像……忘记了。”
虽觉着哪里奇怪,季无虞却还是下意识地上前覆住了他的手,帮他掰正了握弓的动作。
祁澈低着头,看她认真摆动自己的模样,又呆了呆。
这神情落在季无虞眼里,那便是……这孩子好像真不记得怎么做了,于是圈住了他的身子,带着他的手张弓拉弦。
箭在两人祁澈逐渐升起的体温中,与靶心失之交臂,射在了外一圈的位置。
临了季无虞还不忘出声安慰道:“忘了便多练练,不打紧的。”
“那姐姐……可否带我练?”
“可以呀!”
季无虞说完就又去拿侍卫递上来的箭,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季无虞敏锐地回过头。
只见祁言侧身下马,直往祁澈那来,眼中神色意味不明。
“这弓所需臂力可不低,再这么练下去,你想你姐姐明个不写字了?”祁言沉声道,“本王陪你练,如何?”
“临弈的骑射最好,我都是他教的。”
祁澈闻言眸色瞬间一冷,避开了祁言要上前的动作,拉开弓弦,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击直中,甚至还直接穿透了靶心。
他将弓递给了一旁的侍卫,目光却一直没从祁言身上移开,祁澈取下手上套的箭决,笑着道:
“不用了,摄政王。”
祁言和不在意似地勾勾唇,一手揽过季无虞的腰。
祁澈望着他的动作,后槽牙忍不住用了力,却还是温声道:“军器所新造了一批弓,用时极省臂力,想来姐姐用着也方便。”
“没事儿,我用重弓用惯了。”季无虞用下颌指了指一旁侍卫的手,“我今年在麓苑也是用的它呢。”
“那姐姐射着什么了?”
季无虞沉默了片刻。
祁言则不知想起了什么,憋着笑低声道:“以为是白狐,结果是只养太肥的兔子。”
季无虞踢了他一脚,“兔子怎么了?你今年大衣外边一圈毛领都是它做的呢。”
“嗯……”祁言端着严肃,“所以为夫我视若珍宝。”
祁澈一边堆着假笑,一边在心里庆幸把弓给了侍卫,若是在自己手里,只怕他会控制不住折断了。
小孩的声音传来,三人一同望去,是辜振越来了,他手边牵着的辜宁正在用她的小胖手抹着眼泪。
“宁宁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季无虞捏了捏小辜宁的脸蛋,只觉着她这会哭起来比平常要可爱多了。
辜振越大咧咧地,“带她骑马呢,刚一松手就怕了!”
季言澈三人:?
“宁宁不是才三岁吗怎么就上马了?”
辜振越皱了皱眉:“不可以吗?”
“话都没说明白呢骑什么马啊?你这爹真是……”季无虞把辜宁抱了起来,拿了帕子就给她擦眼泪,“坏爹爹,我们宁宁以后不和他玩了。”
“姑姑呜呜呜哇哇……”辜宁立马抱着季无虞开始嚎啕大哭。
“哦莫。”
季无虞吓了一跳后面露难色。
她对小孩的友好态度仅限于乖且不闹的时候,声量大成这样,那便还是只能不知所措。
祁言想上前为她解围,祁澈先行一步把辜宁抱了过来,还把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逗辜宁,辜宁的眼睛闪烁着水汪汪的好奇,不停地去拨弄着上头的流苏穗子。
辜振越似乎还挺烦恼养孩子这事,祁言和他低语了两句,烦恼就转移到了别的事上。
“那个……”辜振越清了清嗓子,“澈儿啊,要不你带宁宁跟我去到处看看吧。”
孩子在手里抱着,辜振越这么说也不好推辞,祁澈回头望了季无虞一眼便跟着辜振越走了。
明显察觉出祁澈是被特意支开的季无虞在他三人走后狠狠打了祁言一下,“你干嘛?”
祁言不解,“怎么了?”
“我怎么感觉你老针对澈澈?”
祁言:……算了。
“我有事和你说。”祁言还是选择开门见山了,“我方才入内议事,陛下打算封澈儿亲王。”
季无虞的笑容瞬间僵住,“什么时候?”
“澈儿今年生辰时。”
那便是冬初。
季无虞忍不住看了眼祁澈去的方向,他似乎正在还给辜宁比比划划什么是握把什么是箭台。
“他不是还未及冠,如何便可袭爵?而且……老王爷临终也还只是郡王。”
“他有军功,亲王也没什么,只是……”祁言神色肃穆,“陛下还想封他为京兆府尹。”
此时此刻,季无虞的眼中只有震惊。
南楚宗室子弟除了极个别比如永乐王爷是因王妃逝世后一直郁郁,身体不大行,先帝恩赦特许留郅都外,在袭爵后多半会回到自己的藩地。
被封京兆府尹不仅顺理成章留在了郅都,更重要的是,亲王尹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被认为是非直系皇子选为储君的象征。
“陛下春秋正盛,怎么会……”
季无虞联想到近日传出龙体有恙的消息,还有开年时甚至连着大半个月没上朝。
“杨家知道这事了吗?”
祁言冷笑一声,“杨允义大抵还在指望着长乐宫里那一位的肚子呢。”
“我……陛下践祚这般多年,对宸贵妃虽是极尽宠爱,但旁的妃子也未必没有临幸,可后宫一直无所出,会不会是……”季无虞有些犹豫,试探性地问道,“陛下的问题?”
“若是如此,那便能理解为何陛下这般着急封澈儿做亲王了。”
“找个机会去给陛下号个脉吧。那位姓张的太医令,如今可还在太医署?”
“我会差人和他通个气的,只是若是陛下真的属意澈儿为储君。”祁言观察着季无虞的神色,“夫人怎么看?”
“你虽无继位之意,但储君的位置不可谓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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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季无虞眼看周遭无人后,说话也大胆了起来,“实不相瞒,年初说陛下龙体有恙时我便考虑过下一任该是谁。”
祁言有些好奇,“怎么说?”
“宗室里随便找个年纪小的,最好是尚在襁褓中,总之好控制的。”季无虞勾了抹笑,“你我直接挟天子以令诸侯。”
祁言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其实我之前也这般想过。”
季无虞昂了昂下巴,表示此计甚妙。
“那夫人现在呢?”祁言问道,“改主意了?”
季无虞朝祁澈那边望去,他好似也注意到了自己,正用力地挥着手。
“我觉得澈澈吧,说不定真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呢。”
…………
临了日暮,辜振越拉着辜宁说要上虞园讨饭吃,祁言虽嫌烦但也答应了,祁澈脸色则变得不大好看,因着太过明显,季无虞很容易便捕捉到了,朝他招招手,“澈澈,给姐姐牵匹马来!”
祁澈瞬间喜笑颜开去马厩牵马去,季无虞便也跟了过去。
辜振越瞥了眼祁言,“你俩不乘一匹吗?”
祁言啐了口,“她爱咋咋走!”
祁澈在马厩细细选了匹瞧着最温顺的牵来,一转头发现季无虞便在后头等他,“姐姐你怎么……?”
“陛下要封你做亲王的事,你可知晓?”
祁澈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知道的,陛下之前召我入宫时谈及过,他还说让我做京兆府尹。”
“那你是怎么想的?”
祁澈抬眸,“姐姐想吗?”
“我?”季无虞有些不解他为何会绕到自己身上,“我想不想不重要啊,重要的是……”
“重要的,”祁澈直直地望着季无虞,“姐姐最重要,若是姐姐不愿意的话,澈儿也可以……”
“怎么会不愿意呢?”对于他的误解,季无虞只觉得莫名其妙,“方才临弈还问我怎么想,我说你本性纯良,若为储君,于国于民都定是一件幸事。”
摄政王问姐姐?
祁澈微眯了眯眼,可很快又摆上笑脸,“姐姐,我愿意的,若是这般,我便能顺理成章留在郅都陪着姐姐,不用去封地了!”
“你这小娃,我以为你志向多大呢,怎么是这么个缘由?”
“难道姐姐不想澈澈多陪着吗?澈澈可想得很呢!”
季无虞最受不了他撒娇,笑着道:“当然想啊,你去年近一整年都在外边,可惹我担惊受怕了近一整年。”
“姐姐,我肯定不会再让你担心的。”
祁澈话一说完,便起了风。
“那是自然,”季无虞将他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不过你别只惦记着这位置的好,我在沅水要惦记着今年地里能种多少粮食,树上能摘多少茶叶,在户部又要惦记着今年秋割有多少苛捐杂税能被剔掉,农民手中能握有多少不被豪强所兼并的地,在其位谋其政,澈澈啊……”
她抚了抚他的臂膀,似是无奈般叹了口气,却又柔声道:
“你肩上的担子,重着呢。”
祁澈微偏了头看了眼她的手,在此刻隔着布料感知不到的想象里,那有薄薄的茧子。
她曾握着自己的手,挽起大弓,也曾用打来的兔子为自己缝制大衣的毛领。
“姐姐,我知道,京兆府尹是京畿百姓的父母官,”祁澈咬重了字眼,“我肯定会做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