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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虞跃青云上

    逢上秋三月,户部便大抵是全郅都最忙的地方。


    季无虞怎么着也算是个二把手,这出狱第一次回衙门,连给她个眼神的人都没有。


    刚一跨入门槛,便被着急忙慌的人给撞倒,季无虞弯了腰帮他拾起来散落在地上的公文,一抬头,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是乔文斌。


    季无虞不由得心生尴尬。


    她这一次身陷囹圄若是归根结底算下来,储佑嵩头上得记上一笔,乔家……那可不就是储派中人。


    乔文斌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手忙脚乱不说,眼神都闪躲了好几下。


    季无虞这人最大的特点大概便是会装,她见乔文斌慌,反而自己个更为镇定自若,微微颔了首,笑道:


    “乔大人好啊。”


    “大人好,大人好。”


    乔文斌此刻完全没了初见季无虞时的那股子纨绔模样,似乎还有些被吓得魂不守舍,在地上随手抓了一把便去拿季无虞手上的,谁知她稍稍一用力。


    乔文斌就被迫与季无虞对视。


    季无虞歪了歪脑袋,“乔大人,你在紧张什么?”


    “没、没什么…”


    季无虞松了手,站了起来,却见着不远处的寇德斯站在月洞门中,静静地望着这一切。


    “寇大人好。”


    季无虞含着笑朝他行了礼,乔文斌却在寇德斯的眼神示意下跑走了。


    寇德斯轻咳了两声,便走了上前,面上似乎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


    季无虞望着面前憨态可掬的寇德斯,心情复杂。


    寇德斯虽出身世族,却精通算筹之术,是个自小读的书都沾着铜臭味的人,或许旁人看到他眯着眼拨算盘的模样都要说一句,这寇大人还真真是掉钱眼子里去了!


    可季无虞并不觉得。


    不仅是因为宋岁桉提醒自己的那一番话,还是祁言给她的那份名单上,


    寇德斯赫然列于储派之下。


    “可他不是唐……”


    季无虞眸色一沉,望着面前淡定自若的祁言,收回了接下来的话。


    “所以他才得以金蝉脱壳。”


    “对。”祁言点头,“如若只是倒了一个寇德斯,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祁言说完那一句话后,季无虞便已然知晓了他的全部计划。


    只是能够在两派相争中保一个独善其身,得一个不偏不倚。


    这寇德斯,也不是那般好对付的吧。


    季无虞朝寇德斯得体一笑,两人擦肩而过时,季无虞停了下来。


    她歪过脑袋,问道:“敢问寇大人,今月第一次旬休,您在何处?”


    面前之人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可季无虞仍旧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的僵色。


    寇德斯皮笑肉不笑,似乎是很认真地回想了一番,说道:“今年铜矿有一笔账目对不上,那日本官在赤泽山。”


    季无虞轻笑一声,语气满是真诚。


    “休沐还要跑到东郊去,寇大人还真是殚精竭虑啊。”


    寇德斯一滞,


    “都是为国效力,不敢当。”


    …………


    “怎么忽然召我进宫?”


    季无虞边说,边把刚换下的官袍子重新穿上。


    留葵也上前为她整理着领口:“不知道啊,刚刚得了的消息,那位扶先生好像也在。”


    季无虞穿靴子的动作顿住了。


    师父也在?


    温玦明日回朝,陛下今日便召自己进宫。


    季无虞忽然觉得这事只怕没那般简单。


    她一路惴惴到了紫宸宫,却发现自个整装待发,祁昇却头发凌乱,穿着个白袍子,墨汁染透了袖口,就连连上都沾上几滴。


    “陛…陛下?”


    季无虞委实不敢认,一瞧丘独苏,还正在为祁昇研墨呢。


    那日栖梧宫后,季无虞甚少见到丘独苏。


    虽然这也不稀奇,毕竟纵然丘独苏与自己相认后,为了避嫌,她俩一直少有交流。


    可不知为何,她却第一次觉得,师父离自己这般远。


    季无虞眸色一沉,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朝祁昇躬身,


    “臣季无虞,见过陛下。”


    祁昇和方才才注意到似地,拿着炸开和枯草似地笔杆子一指,懒洋洋地说道:


    “免礼吧。”


    季无虞实在不解,


    这是在演什么风流天子的戏码?


    季无虞站直了身子,见他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主动说道:“陛下今日唤……”


    “嘘。”


    祁昇用没有抓笔的那一只手抵住了唇。


    季无虞闭了嘴。


    和罚站似的不知过了多久,祁昇招了招手示意她上前。


    季无虞走了上去,祁昇将画拿给她看。


    和季无虞一开始所想不同,他营造了这么一个潦草放旷的意境,做出的画却规规整整,连一丝多余的笔顺都没有。


    “爱卿觉得如何?”


    祁昇并不喜欢她,甚至连那多出的几分看重也都是带着试探与胁迫。


    爱卿……


    季无虞实在忍不住便在心里打了个哆嗦,但面上却还是挂着礼节性的笑。


    “陛下这鸟画得实在逗趣,栩栩如生的,臣只怕它下一秒飞出来。”


    在一旁的丘独苏手的墨块偏了几寸。


    季无虞这话听来甚至带几分谄媚,但是他清楚,祁昇的确最吃低姿态这一套。


    果不其然。


    祁昇他微微甩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胳膊,甚至还拍了拍季无虞的肩,


    “季爱卿,甚得朕心啊。”


    这倒是祁昇对季无虞从未有过的评价。


    季无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笑意盈盈。


    祁昇心情大好,拉着季无虞鉴赏了一个时辰他作过的画,季无虞也捧了一个时辰他的哏,最后终于舍得把季无虞放走时。


    祁昇叫住了打算退下的季无虞。


    “你对栖梧宫那位,也是如此吗?”


    季无虞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行叩拜大礼。


    “臣回郅都时曾说过,臣此一心,只效君上。”她的话掷地有声,“至今也不曾改。”


    …………


    离了紫宸宫没多久,丘独苏便走上前来,叫住了她。


    “季无虞。”


    小虞,无虞……总之在寻常时刻,丘独苏从来不会连名带姓叫她。


    但扶子胥会。


    于是季无虞神情淡漠,语气冰冷:


    “扶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丘独苏面色一滞,他压低了声音,情绪有几分低落,“你我之间,何必这般生分?”


    季无虞觉得好笑极了。


    “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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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连同我说句话都要避讳这个担心那个,这会子还要指责我说我不成?”


    丘独苏隐约觉得这话带着怒气,可他一时间竟摸不透自己这徒弟究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拉过季无虞的手,将自己的来意说出:


    “温玦回朝,陛下这边你的地位无可撼动,而你……也大可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季无虞有意气他,“可教我委屈自己的人难道不是扶先生你吗?”


    丘独苏拂了拂袖子,只觉得头疼极了。


    “随你怎么想吧。”丘独苏叹了口气,抚上季无虞的肩头,以正常音量大小说道,“师父只是想你开心。”


    这个动作,方才祁昇也做过,但季无虞只觉得如蚂蚁啃食喉咙一般,有直达胃部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


    可丘独苏不同。


    季无虞的心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问他:“陛下是在为何事烦忧?”


    乍一听,丘独苏只觉得季无虞丝毫没听进去自己说的话,然见季无虞的眉目中有几分执拗,便还是认真地回答了他:“是为储佑嵩的事情。”


    因着先皇后与裴家的事情,他二人之间便有了嫌隙,到了如今……


    季无虞在淮济的口中听了一嘴。


    储家只怕危矣。


    季无虞心下了然,可她望着丘独苏担忧的神情,自虐似地开口问道:


    “那你觉得,我做什么事情,会让陛下开心呢?”


    丘独苏这下终于算是知道,季无虞说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怎么气自己怎么来。


    “无虞。”丘独苏现今也带了气,“师父只想你做自己乐得做情愿做的事,你又何必……”


    “所以究竟什么事情,会让陛下开心?”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接近宫门的位置,丘独苏只觉得自己胸中有一股浊气堵着了,


    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他最在意什么难道还一定要我告诉你?”丘独苏扶着额头,“你要真想把你师父气死便直说。”


    丘独苏拂袖离去。


    季无虞本平淡的眸子望着丘独苏的背影,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以她的洞察力,想要哄得一个人乐呵呵,无非也就是自己乐不乐意的事情,何须去特意过问丘独苏。


    这般逼问也不过就是,


    想给丘独苏添堵来了。


    季无虞心知肚明自己这番动作在丘独苏看来得有多幼稚。


    可偏偏,她便就是想做。


    所以季无虞回了温府便拉过温眠眠说悄悄话。


    “你还去啊,那上次不都去过了吗?”


    “上次去了和这次去有什么干系?”


    “确实没,但你这频率太高了,我怕你要剃了头去当姑子。”


    “就你话最多。”


    季无虞打了她肩膀一下,温眠眠哼了一声跑到一旁的温玦那,大声控诉她:


    “你女儿要被人拐去庙里当尼姑了,温玦你管不管?”


    望着自己面前这俩女儿,一个气呼呼,一个翻白眼,温玦眼中尽是宠溺。


    他舍不得偏向任意一方,连玩笑时也是,索性大手一摊。


    “我可管不着,你俩自己处理。”


    温眠眠抱着胸撇着嘴,“那我也要去!”


    季无虞实在是无奈,便只好也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