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天阉之君

作品:《虞跃青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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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宫。


    季无虞刚刚整理完祁言今天要批阅的公文,便见着祁言下了朝回来了。


    祁言褪下了身上的大氅,转头扔给了身边的白缨,便吩咐她下去了。


    “我来了栖梧宫才发现你这般怕冷。”季无虞嬉皮笑脸地打趣他道,“霜降都还没到呢。”


    “礼都不行,愈发没规矩了。”


    祁言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任何一点指责她的意思。


    “你又不会怪我。”季无虞难得地没得寸进尺,指了指刚刚她整理的,说道,“按照你说的,整理了一下。”


    说罢季无虞开始一一为他指认。


    “这儿是循例问候的奏疏,这儿是兵部来的军事要务,是要加急的,还有小部分是大臣们的密函,最当头的那一堆是地方上送来的文书,也都按照州和县分别放着了。”


    “不错,你长进挺大。”祁言微微颔首,说道,“那堆请安的,你便去批了吧。”


    “我?”


    季无虞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不然呢,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话中所指确实是季无虞,祁言还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不是这意思,你当时允许我去看劄子里面的内容时,我就想说了……”季无虞终究还是开口问出她许久以来的疑惑,“王爷您是不是……太信任我了一点?”


    照常理这个时候或许该说几句软话,可偏偏话到了嘴边就勾了抹讽意。


    “几封问安的奏疏而已,有什么好忌惮的。”


    果然。


    季无虞撇了撇嘴。


    “印放那了,自己盖。”祁言简单交代一句就坐了下来,打开那堆加急的公文,开始批阅。


    “好诶,不过……”季无虞悄声问道,“要批什么啊?”


    “写个已阅得了。”祁言说道,“去我之前批的上面找个誊,摹得像一点。”


    好生敷衍!


    季无虞在心里蛐蛐一句后,提了笔开始批,


    忽地手便顿住了。


    面前这……竟然是一封空白的折子。


    季无虞抬眼看向祁言示意道:“这……当如何?”


    祁言瞥了一眼,“苏昧远?他一贯是这样的。”


    “他是谁啊。”


    祁言停下笔,回想了一下,表情有些唏嘘,“你若是早生个几年,又在郅都,便会知道他了。”


    季无虞不解,“嗯?”


    “他是朝元年间楚明帝钦定的状元郎,所撰写的《昭言陈事书》到现在还挂在翰林院正堂那,金榜题名的那一天据说城外道观里供奉的文昌帝君像都坍塌了,甚至还差一点就成了储家,也就是当朝宰相的乘龙快婿。”


    “为什么是差一点?”


    祁言轻笑,“因为他直接当众拒了这门婚事。”


    “什么?”季无虞有些惊讶,“那储相岂不是要恨死他了?”


    “那当然,储佑嵩后边直接找了个由头将其贬到了交趾,此后一直在外飘零,没被召回过郅都。”


    “好可惜啊,这般有才的人……”


    祁言见季无虞面露失落,淡淡一笑,又问道:


    “你说,我当拿他如何?”


    季无虞只盯着眼前“苏昧远”这三个字看了会,便毫不犹豫地说道:


    “这般人才,如若只是因为得罪权贵而不委以重任,只怕是会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委以重任?”祁言瞥了她一眼,“他文章写得好,但却并不是一个做官的好料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他不够听话。”


    季无虞皱眉,“朝廷要那么多听话的官做什么?”


    还没等祁言开口,季无虞便说道,“王爷方才还说他不服管教,不服的是谁的管教,是唐家的还是储家?我虽不才,却也知道任人唯贤的道理,莫非满朝文武,都该是一群只会奴颜献媚的贱骨头吗?”


    祁言极少见到季无虞用这般戾气的字眼,又是一笑,转而当着季无虞的面,将那本奏本上面的那一页纸给硬生生撕了下来。


    季无虞看去,里头却是另一番光景。


    那字力透纸背,写得是一种不甘于此的悲怆之感。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①”


    季无虞一愣,便就这般见着他并没有把这本奏折放到已阅那一沓,而是自顾自地收到小屉子里。


    “这……”


    祁言没有解释,只是朝她一笑。


    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我上次让你去拿的书呢?”


    “啊?什么书?”


    祁言皱了皱眉,“罢了,你明个再走一趟弘文馆好了。”


    季无虞点头应下,在心里默默记住。


    没过多久,白缨进来了传话道:“王爷,出事了。”


    “怎么了?”祁言抬了头。


    白缨瞟了眼季无虞,说道:“关雎殿纵火一案掖庭已查明,正是皇后所为。”


    祁言表现得倒没多少惊讶,只是皱了皱眉。


    白缨便继续说道:“圣上勃然大怒,命令其即刻杖毙,储佑嵩一派的老臣听闻后甚是不满,此刻已经在紫宸殿外集体为皇后求情了。”


    “陛下还在和那帮老臣僵持着,皇后……皇后已经快不行了。”


    祁言立马起身,“简直是胡闹!”


    …………


    此刻时节天气已经转凉了,一旁看着满身伤痕孟皇后却只着着单衣趴在地上,含着一口血水的嘴一直在喃喃些什么听不清的话。


    祁言和季无虞赶来时,宸妃同祁昇正站在一层一层的台阶上,望着倒在地上的孟皇后,而他们对面的则是以储佑嵩为首的一干老臣。


    “储相,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逼宫吗?”祁昇怒不可揭地斥道。


    “臣等恳请陛下饶恕皇后娘娘!”


    “臣等恳请陛下饶恕皇后娘娘!”


    …………


    也不顾祁昇愈发铁青的脸,就这么一直重复这一句。


    季无虞没怎么看那边,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孟皇后看,小声问道:“怎么会那么多伤?”


    “还能有什么原因,就掖庭那点手段……在宫里待过的人都知道。”是白缨答的她,“况且,陛下对孟皇后此前一贯宽仁,能下此狠手,必然有宸妃从中挑拨,宸妃这人可真真算得上是蛇蝎美人了。”


    季无虞闻言心情极其复杂地看向台阶上的宸妃,不期然与她对视了。


    祁昇也注意到这边的祁言一行人,皱了皱眉,问道:“摄政王怎么来了。”


    “栖梧宫太安静了,看看热闹。”祁言步伐平稳地走上台阶,又对着宸妃说道,“本王与陛下有事相商,还请宸妃回避。”


    “月初不是外人……”


    祁昇话还没说完,宸妃瞥了眼祁言身后的季无虞,倒是笑眯眯地开口了,说道:“恰好本宫也与季姑娘许久未见了,倒是可以叙叙旧。”


    “不行!”


    “好啊!”


    祁言与季无虞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说完后祁言瞥了季无虞一眼,虽是不舒服,但还是摆摆手,让她跟着宸妃去了。


    …………


    宸妃领着她一路走到濯清池,最后停下来,盯着她,“他为了你,的确是费尽心机。”


    “比不上您在我身上用的。”


    “你还在怨本宫?”


    宸妃话音刚落,季无虞便一把扯过她的腕子,抵在一旁的树上,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宸妃,别在我面前摆出你那副可怜模样惺惺作态,我不是那个冤大头皇帝。”季无虞在她耳边低语,阴沉沉地说道,


    “我,绝不轻易原谅你。”


    “我就说摄政王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只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宸妃头一次见到她这般狠厉的模样,虽说是惊了,但最终还是张狂地笑了笑,说道,“不过你最好放开本宫。”


    “我不放又如何?你死在我手里又如何?”季无虞没有给她一点好脸色,“你既不是真正的岳好,要害我,我自不会给你留情面。”


    “谁说我不是陆岳好。”宸妃朝她眨了眨眼睛,咯咯一笑,说道,“虞妩啊虞妩,你不过只是陆府待了三年,能算得上有多了解她?”


    “别叫我虞妩。”


    季无虞不愿意听见这个名字。


    更不愿意听见宸妃叫这个名字。


    “我劝你放开我,真的。”宸妃的语气好似是真为她好般,说道,“你要么就在这杀了本宫,要么就一直掐着本宫脖子,待本宫回去,陛下看见我脖子上的红痕,自然知道是谁做的。”


    “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