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娘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看到那个女孩，就想到了自己以前那段孤苦无助的日子，能给银子只能救她一时，只有让她远离那个父亲。


    陈远山也知道她是想帮她那个姑娘，其实家中一切被她和周嫂照顾得井井有条，说是要照顾小小，小小如今已经五岁了，会自己穿衣吃饭。


    杜英娘不好亲自去办这件事，便让陈远山过去。


    “关大赖！”听到了响动，关大别人又称他为关大赖，打着哈欠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出来。


    “陈老爷！”关大赖像做梦一样，揉了揉眼睛，这个财神爷今日可是又来给他送钱的，掐了一把大腿，没有做梦，是真的。


    “老爷快请进，云儿你这这死妮子死哪去了，没看到贵人来了，快去煮茶？”


    陈远山刚踏入关大的家，家徒四壁都是美化，阴暗潮湿，墙壁破破烂烂，屋顶也漏得不成样，实在想不出这样的房子还能住人。


    “老爷快请坐！”关大赖用脏污的袖子擦了擦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


    “不必了，今日是想与你商量件事。”陈远山看他谄媚的嘴脸有些厌恶，这样一个四肢健全的人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老爷尽管吩咐，我关材旺就是上刀山也给老爷去办。”关大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昨日内子在街上遇见你家闺女，觉得与她投缘，想请她去看顾孩子。”


    “行，这是云儿的福气，”关大赖不等陈远山说完得应好，想想就这么让女儿去了自己不是没得好处，立即愁眉苦脸道：“只不过这家中只剩我与幼子，我这身子又不中用，平日都靠云儿照顾。”


    陈远山看一眼能跑能跳，说话中气十足的男人，并不挑破：“那是，一月给你们一两银子可够？”


    关大赖听到了差点咬到了舌头：“一两？”


    “怎么？不够？”


    “不用银子我也去！”关云儿出去打了猪草回来，汗水湿透额前发丝，大老远就看到家里有人，吓得她连奔带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怕父亲喝醉了又拿他们出气。


    “我与陈老爷说话你插什么嘴，不用银子，把你拉扯这么大不用银子，你喝西北风长大的？”关大赖恨不得上去甩女儿几巴掌。


    “这是五两银子，如果可以今日孩子便先跟我回去。”陈远山也不想再听他哭惨，掏出银子把人带走，完成妻子给他的任务。


    “好好，云儿快跟陈老爷回去。”关大赖拿过银子高兴得在口里咬了一下，看都不看女儿一眼便催促她走。


    关云儿看见父亲这样，也不再留恋：“陈老爷，我去和弟弟妹妹说两句话就来。”


    “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陈远山出门再掏出十几文钱：“走得急，身上没带钱，这个给你弟弟妹妹买糖吃。”


    “不不，老爷，我爹收了钱了。”


    “快收，别让你爹看见，这是单独给你的。”陈远山也知道那几两银子估计是轮不到他们姐弟用上。


    “多谢老爷！”关云儿泪珠成线的掉落，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会有人，还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人来救她。


    关云儿找到了三岁的弟弟还有才七岁的妹妹，含泪嘱咐他们要听话，大妹妹十三岁和二妹妹十岁都被爹卖了，她不知去哪找她们，只求上天不要让父亲再卖了小弟小妹。


    她又不敢也不能求陈老爷把弟弟妹妹也一起带走，只暗暗发誓，好好干活，给她爹银子，应该就不会再卖了小弟小妹。


    懵懂的弟弟和妹妹看到钱高兴得直咧开嘴笑，不明白有钱了姐姐为何要哭。


    再放心不下，关云儿也知道不能耽搁太久，千言万语只能吞进肚子里，她回屋收了两件换洗的衣服，连包起来的布块都没有，只用外衣包起起抱在胸前。


    陈远山的马车在外面等候，关大赖藏好了银子才出来，假惺惺的流两滴眼泪：“女儿要听老爷夫人的话，不能偷懒耍滑头。”


    “放心吧，每月我会送她回家一趟。”


    “爹你少喝点酒，带好小弟小妹，我领到了银子就拿回来孝敬您。”陈远山说每个月让她回来，她突然想到怎样能让父亲不再卖弟弟妹妹。


    “家里有我呢，放心去吧。”关大赖等马车走远，立即朝屋子里喊道：“小四，快去给爹打酒，再切一斤猪头肉来，要肥肉的。”


    马车里的关云儿还能听见父亲的声音，窘得双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就不能等他们走远了些再叫小四。


    陈远山专心驾着马车，这让关云儿更加困窘，老爷驾车她坐着，好像不合规矩，可她又不会驾马车。


    心里担忧和害怕在看到前面陈远山宽阔的后背瞬间就安定下来，没有旁人，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着他，她嘴角轻扬，心里头第一次有这样像蜜糖一样甜蜜的感觉。


    陈远山把人带到，就驾着马车离开：“云儿，你听夫人的。”


    说不失落是假的，关云儿有些委屈，还不待多想，周嫂过来拉她的手：“这么水灵的姑娘，今年多大了，别怕，我是周嫂。”


    “你是叫云儿吧，你看这家里平日里就我和老爷，还有老先生和周嫂，你就帮忙带带我家那个小祖宗。”杜英娘也笑着上来牵着关云儿的手。


    “不急这一时，周嫂，你带云儿去吃饭再做几身衣衫，好好休息。”


    说谁就来谁，门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娘，你说的姐姐来了吗？”


    “小小，告诉你多少遍了，慢慢走路，总是这般急躁。”杜英娘怕她又摔了，这小丫头皮肉又娇贵的很，碰一下就能青紫一片，她都不怎么疼，陈远山看到却是心疼得很。


    “姐姐，你就是那日的姐姐，我叫陈乐荷，我的哥哥叫陈乐贤，不过他今日去学堂了，你也可以叫我小小。姐姐叫什么名字。”


    小小跑进来就看到了关云儿，听母亲的话急忙放慢了脚步，还不等母亲的回应便自己上前询问。


    “小姐好，我叫云儿，关云儿。”


    “小姐！”小小笑出两排整齐的小贝牙：“娘，我是小姐！”


    “云儿，你叫她小小就好，叫她小姐看把她乐得。”


    “夫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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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不敢。”


    “随你吧，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别拘着，差什么与周嫂说，咱们这儿离集市比较远，隔三差五远山哥会进一次城，帮我们把东西买回来。”


    周嫂带着关云儿下去吃饭，小小爬进母亲怀里：“娘，为什么要叫这个姐姐照顾我，你不要小小了吗？”


    杜英娘点了点女儿的小鼻子，现在回忆起以前那段孤苦无依的日子恍若隔世，不由得感叹道：“她和娘亲小时候很像，娘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没了娘，还好遇见你爹爹了，不然哪里有你？”


    “娘不要怕，以后有小小疼你！”


    杜英娘一时没绷住又是笑又是想哭，要不然大家都喜欢她，这个小人精，好听的话随手捻来。


    “你不是和爷爷出去抓蝉吗，怎么自己跑回来了？”


    “我听见马车的声音就跑过来，爷爷在帮我抓呢！”


    “你这小不点，还敢使唤爷爷！”


    “是爷爷自己说的，娘，哥哥今日回来吗？”


    “回来，你爹去接他了。”


    母女俩说着话，关云儿吃了饭，周嫂收拾出一间房子给她，叫她先休息，找了两身没穿过的衣衫准备改小了给她。


    这里的房子宽大明亮，刚才吃饭周嫂还给她夹了条鸡腿，还轻声细语叫她有什么事就和她说，看她脚上的鞋子破烂得脚趾头都露出来，当下便拿了她自己新的没穿过的鞋子给她换上，虽然鞋子有些宽大，踩上去柔软舒适。


    这些让她一直以为是在做梦，剩下自己的时候才泪流满面，曾经以为自己就这样了烂在泥地里。


    关云儿哭了许久才睡去，这一睡睡到了日落西山，她噌一下起身，心里焦急害怕，自己怎么就当真睡了过去。


    穿上鞋要出去就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新衣，周嫂进来她睡得沉没听见，望了眼自己身上尽是补丁的衣服，外面天快黑了，陈远山也应该回来了，她咬了咬唇，不再犹豫，拿起新衣换上。


    之前杜英娘赔她的那两身衣衫都被他爹拿去换酒，她只说一个不，就被打得晕了过去。


    她踌躇着来到前厅，果然听到了陈远山爽朗的笑声，摸了摸没有半点头饰的乌黑辫子，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云儿你来的正好，正想要叫周嫂去叫你，可以吃饭了。”杜英娘首先看到关云儿，招呼她过来。


    “可都还习惯？说是照顾小小，她要是不乖尽管和夫人说，叫夫人揍她！”陈远山身上抱着女儿，小小时不时在他耳边说几句悄悄话，逗的他开怀大笑。


    “叫娘揍你才是，你才不听话，你那日喝了酒。”小小不乐意，当即吧唧着把陈年老谷子倒出来。


    “小小不能没大没小，快和哥哥去洗手了吃饭，小乐去喊爷爷来吃饭了。”杜英娘详装瞪了一眼女儿，该宠时就宠，做错了该打该骂她也不会手软，杜小强的阴影时不时提醒她宠儿如杀儿。


    关云儿一句话也说不上，红着脸拧着衣角，又不敢看那个刚刚问她还习惯不的男人，他们其乐融融，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