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


    沈嘉禾还在睡觉。


    太久没睡过正常的床了，不禁有些沉溺。


    窗外下着小雨，朦朦胧胧，模糊了周边的一切。


    雨下久了，门窗紧闭的房间掀起一丝闷气。


    沈嘉皱了皱眉，以为是空调的问题，摸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温度又调低了两度。


    柔软的风在房间铺开。


    低温与闷气相撞，房间舒适一些，但没有很舒适。


    过了几分钟。


    沈嘉禾不情不愿从松软的被子里起身，在床上呆了几秒，扭头看向窗外。


    原来是下雨了，怪不得。


    她把空调调成除湿模式。


    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准备继续睡，不巧，手机响了。


    许问星打来的，直言不讳道：“沈总，您迟到了。”


    沈嘉禾一听，一个鹞子翻身下了床：“马上到！”


    叠被子、换衣服、刷牙洗脸一气呵成。


    出了电梯，她脚步一顿，猛然醒神。


    不是，我都混到总裁了，还要按时上下班？？？


    由于醒神得太过突然，挡了身后人的路，那人焦急出电梯，也不看路，就这么着急忙慌，以跑的形式出去。


    结果可想而知。


    沈嘉禾被撞飞。


    那人的手里的东西因为冲击，一股脑全撒在地上。


    好几页A4纸，如雪花般飘着，落了两张在沈嘉禾脚边。


    沈嘉禾踉跄了几步，堪堪站定，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抱歉”，捡起地上的A4纸，飞奔进雨里。


    “什么情况？”


    沈嘉禾放眼望去。


    只看到一个消瘦的黑色背影跌跌撞撞进雨里，融于雨中后，显得寂寞萧条，像一幅水墨画，看得人心里冷冷淡淡，徒生悲凉。


    特别是他头顶的100%。


    沈嘉禾挑了下眉毛，收回目光，眼尖的她看到自己鞋边粘了一点东西。


    抬起脚，看向鞋底，是A4纸一角。


    她撕下那一角。


    内容很简单。


    姓名：晏斯礼。


    看着像从个人简历表上撕下来的。


    个人简历？


    这种100%的人才，应该来她的公司才对，她还有两个员工名额呢。


    沈嘉禾记得她进电梯的时候，那人已经在了，穿着一身黑西装，身材高挑，线条冷硬。


    手里拿着文件，指骨透着苍白。


    眼睛盯着电梯跳动的数字，一眨不眨，脸颊苍白中透出不健康的薄粉，神态紧张又焦急。


    如果真是简历。


    他应该很需要工作吧。


    臣加一号的住宅区只有三十八层，取其“升又发”的意思。


    三十层以上都是别墅式大平层，租金是三十层以下的两倍。


    沈嘉禾住在三十二层，那人比她先进电梯，楼层肯定更高。


    小区安保系统很严苛，外人进不来。


    那就是说，这人从前有几把刷子，现在破产了？


    ……


    ……


    沈嘉禾坐在办公室里。


    看着空空如也的实木办公桌，她想着，自己是不是需要一台电脑。


    于是。


    沈总一来，就开始为大家采购办公设备及用品。


    由于慕隋阳是摄影师，暂时没他什么事，两人一起去了电脑城。


    慕隋阳不愧是大学毕业，擅长打游戏的摄像师，对电脑了如指掌，沈嘉禾只是稍微说了一下自己的要求，他立马给出多套配置方案。


    只是价格沈嘉禾不太满意，一台电脑只有一万多，太便宜了，想了想，把显卡换成4080，嗯，一万五，顺眼多了。


    沈嘉禾：“照这个配置，拿七台！”


    【投资资金：1095000/2000000】


    慕隋阳在旁有点呆：“沈总，买这么多干什么？”


    沈嘉禾：“办公设备。”


    慕隋阳“啊？”了一声：“沈总，您不是自己用？”


    沈嘉禾一上来就要他配台最适合打游戏的电脑，他还以为是沈嘉禾自己要买呢。


    看着自己搭配的侧面透明机箱和三倍发光的RGB灯。


    沉默了。


    到时候办公环境会不会太闪耀？影响工作进度。


    他犹豫着，想拿过沈嘉禾手里的配置单，把RGB灯划掉。


    偏沈嘉禾在这时转头看过来，笑得眼睛弯起，明媚好看：“走，吃饭去。”


    他耳尖一烫，怔怔然的，被沈嘉禾带走了。


    ……


    ……


    电脑城办事利索。


    下午三点，七台电脑安装完毕。


    和慕隋阳想的一样，一开机，五光十色的彩灯从机箱侧面闪出来，显得整个办公区域，欢脱跳跃。


    只差播放一首劲爆的DJ曲，大家一起摇摆起来。


    沈嘉禾除外的四人：“……”


    好，好微醺的办公环境。


    “小阳，电脑配的不错。”


    沈嘉禾拍拍慕隋阳的肩膀，转身进了自己办公室。


    打开电脑的第一件事，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搜索了“晏斯礼”三个字。


    这一搜，竟真让她搜出一点信息。


    晏斯礼。


    顺达物流公司的继承人，一直生活在国外，三年前，父亲因病去世，他回国继承家业。


    由于学习的专业不同，他在掌权期间屡屡碰壁，加之不断有物流公司的打价格战，让顺达物流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


    情急之下，他选择转型。


    剥离快递业务，聚焦供应链服务。


    可惜，失败了。


    股权被稀释，权利被分割，上位没多久就被迫让位，并且欠下一大笔钱。


    沈嘉禾指尖敲打桌面，嘴角勾起笑。


    有两把刷子。


    随手点开一张晏斯礼的照片。


    长得不错，线条明朗，轮廓立体，紧绷的下颌线带着锐利，白皙的肌肤透着冷冽。


    微凸的眉骨显得眼窝深邃。


    漆黑的眼珠如黑曜石般闪烁锋芒。


    是沈嘉禾喜欢的样子。


    她笑眯眯的靠在椅背，期待下次和晏斯礼见面的样子。


    当过总裁的人，做个总裁助理应该没问题。


    供应链服务。


    很适合她的助农机会。


    下一笔资金，可以投资这个。


    沈嘉禾想的入神，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电脑屏幕正在悄悄发生改变。


    关于“晏斯礼”的信息。


    如火焰燃烧纸张般，燎起无数细碎的火星，四散开来，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形似扑克牌里的Joker。


    ……


    ……


    臣加一号。


    十二栋。


    沈嘉禾伸手按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一抹水汽弥漫在她身边。


    她侧头，看到垂头丧气的晏斯礼和被雨水打湿的黑色西装。


    他抿着嘴角，先沈嘉禾一步走进电梯，苍白的指尖按下楼层键，然后站在角落，静默失神。


    好巧啊。


    沈嘉禾心无波澜的想着。


    电梯门关闭。


    银色的密闭空间只余他们两人存在。


    沈嘉禾寻思着，要不要和她的未来员工打个招呼。


    迟疑之际，一颗晶莹的水珠滴落在晏斯礼锃亮的皮鞋鞋面。


    是，晏斯礼哭了。


    他捂着脸，缩成一团。


    佝偻的身躯不停颤抖，哀怵声细细密密传到沈嘉禾的耳畔。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被兴奋染红眼尾的沈嘉禾迅速递了包纸巾过去，语气低柔道：“你还好吧？”


    演技好到完美隐藏住眼里的欣喜，只剩几缕讶然浮于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