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死者为大
作品:《女皇与质子》 “是。”素筠不再多言,领着宫女,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地侍候她沐浴,穿戴厚重的衮服旒冠。
刚为她戴好旒冠,就听她道:“下朝后给朕换套常服,朕去看看姝华。”
素筠愣了愣,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应了下来。
整个早朝,段曦宁都心不在焉,以至于朝臣觉得今早的陛下似乎脾气格外好,不似往常那般总精力充沛地同他们打嘴仗,阴阳怪气得让他们无地自容。
草草退朝后,她便立即跑回寝殿卸了繁重的朝服,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命人立刻备马,带了一队期门军疾驰出京了,速度快得别人都拦不住。
护送的期门军忙不迭地赶紧跟上,生怕跟丢了,护卫不利,出了什么差池。
到了扶风,她将手里的缰绳随手扔给一个宿卫,径直闯了进去。
昨夜,班府上下已被大动干戈的伏虎一行惊得一片慌乱,这会儿见又有人来,反倒见怪不怪了,赶紧引着她去了班姝华的院子。
当年送班姝华出嫁时,她曾来过班府,到如今依旧记得班姝华的闺房所在。
可这小厮领的路分明不是去她院子的路,质询一番才知,如今的班家家主嫌弃姝华和离名声有碍,打发她去了一处偏僻小院。
段曦宁一听此事便怒火中烧,面色阴沉紧绷,暂且忍耐没有发作出来。
那院子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满眼萧瑟衰败,连侍女都没几个,极为冷清逼仄,几个期门军就要将院子填满了。
伏虎耷拉着脑袋守在门口,竟有几分可怜无助。
段曦宁赶紧上前问:“姝华如何?”
伏虎失魂落魄地摇摇脑袋:“太医令也没办法,只说就这两天了。”
闻言,段曦宁登时一把推开门闯了进去。
曾经才貌双绝,名动一时的班家大姑娘班姝华,如今已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形容枯槁,神色灰败,丝毫看不出她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见到突然闯进来的段曦宁,那双灰暗的眸子像是在暗夜中许久总算见到阳光一般,倏然有了光亮:“阿宁,阿宁,你来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段曦宁上前急忙扶住她,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语调颤抖得厉害,不敢相信印象中明艳动人的女子会变成这副模样:“姝华,怎么会这样?”
班姝华仰头看着阔别许久的人,努力挤出一抹笑,有气无力道:“阿宁,你说过,会来清河,找我的,你,食言了。”
段曦宁一下红了眼眶,心中满是愧疚悔恨:“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若是知道,我该早些去找你的。”
她以为她们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以后总是有机会见面的,哪知转眼间便到了尽头。
“我不,我不怪你……”班姝华吃力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如此,便,死而无憾了。”
她硬吊着一口气撑了这些天,总算见到了想见的人,彻底释然。
“太医!”段曦宁紧紧抱着她,慌乱地失声惊呼,“再让太医给你瞧瞧,你不会有事的。”
班姝华喘了几口气,才又道:“不必费事,我自己知道……我只想和你,说一会儿话,不然,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阿宁,这些年,我遇见过许多人,只有你,能懂我。后来,每每过不下去,便想想你,便也能撑得下去了。”
“这些年,在婆家的日子,太苦了,熬人得很。眼看临了临了,我便也想,自己做主一回,争得自由身。至少,死后不用再面对,那些人。免得到死,都不安宁。”
“阿宁,我想求你,把我单独,葬于孤山之上,让我身后,能得清净。我,不要他们。”
说了这些话,班姝华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只大口喘着气。
段曦宁运着真气为她护住心脉,抱得愈发紧了几分:“姝华,你不要有事,我会救你的,我能救你的。”
她终是没忍住,潸然泪下,不停地将自己的内力输进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中。
班姝华想要抬手为她擦眼泪,却根本没有力气,只好勉力道:“阿宁,别轻易,掉眼泪,笑一笑,我想,看你,笑一笑……”
段曦宁轻轻握住她微微一抬又落下去的手,放在了自己脸颊边,努力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恍惚间,她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班姝华带着明媚笑意,指尖拂过她的眉心:“殿下,笑一笑嘛,年纪轻轻挺漂亮的小姑娘,干嘛板着个脸装老头子?”
感受到怀中的人渐渐没了声息,段曦宁抱得更紧了,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她拉回来,却是徒劳无功。
大颗大颗的眼泪不管不顾地落了下来,她压抑痛呼:“姝华!”
一旁的侍女见此,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哀呼:“大小姐!”
室内一片哀色。
等在门外的伏虎听到里面一片哀泣和段曦宁的痛呼,就有侍女出去向府中其他人报丧:“大小姐,殁了!”
他如遭雷击,正要闯进去,转头远远看见刚进院门的一对夫妻,顿时黑着脸守在了门口。
那是班家的家主和夫人,若不是他们苛待,延医问药都不肯,姝华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昨夜他来的时候就已同他们闹过一通,他们竟还敢来!
班家主见了他倒是客气得有些谄媚:“伏统领,听说方才宫里又来贵人了?不知是哪位贵客,在下好盛情款待。”
说着他还不停往里面张望,想起昨日伏虎拿的“如朕亲临”的令牌,愈发恭敬谦卑。
伏虎被他这幅模样气得怒吼:“姓班的,你没听见吗?姝华没了,你还有心思溜须拍马!你还是不是人!”
班家主面色微微一变,赶忙道:“在下自然是伤心的,只是贵客登门,班某总不好失了待客之礼。”
“待个狗屁的客!”伏虎气得大骂,“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是死者为大!”
班家主讪笑道:“是是是,您教训得是。”
一旁红着眼眶的班夫人怯怯开口:“伏统领,可否让我进去,见见姝华最后一面?”
门内传来段曦宁透着怒火的声音:“伏虎,让他们滚!”
听得此言,伏虎语气不善地朝他们道:“听见没有,给我滚一边儿去!”
那夫妻俩只好站在门口,心中忐忑。
班家主从昨夜伏虎来就开始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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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以为这丫头与陛下的交情不过尔尔。
贵人多忘事,谁会记得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士族女?
可是没想到,陛下竟会专门派期门军统领和太医令来。
看着架势,怕是陛下亲自过来了。
想到这一层,他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屋内,段曦宁止住了泪意,问为首痛哭的侍女:“我记得你是姝华的贴身侍女,为什么,好好的人突然就……”
那侍女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一一道出原委。
原是那清河崔氏经过前朝大乱之后早已金玉其外,只剩些不成器的废物顶着高门的名头招摇,没有高门的本事还硬要摆高门的谱,惯会沽名钓誉。
班姝华嫁过去时才知,看起来一表人才的崔三郎其实就是个贪花好色的纨绔。
私下里,府上但凡有些姿色的侍女都叫他沾染了个遍,侍妾通房无数。清河一带大大小小的花楼也逛了个遍,于男女之事上荒唐得很。
刚成亲时,那纨绔见班姝华知书达礼又美丽端方,还能收敛些,摆出个人样。
后来,饱读诗书的班姝华与他连话都说不到一起,也不爱惯着他乱来,那纨绔便肆无忌惮起来。不仅整日眠花宿柳,还以她无后为借口接连纳妾,将后院搞得乌烟瘴气。
班姝华管过几次,最后都以两人大吵大闹收场。
那纨绔还敢动手打过她,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致使她小产,落下了病根,后来再未有过孩子。
婆家也将一切都归咎到班姝华身上,还拿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话责她,因她一直无后便越发苛待。
远嫁异乡孤立无援的她为此郁结难消,一直缠绵病榻。
去岁,班姝华终于忍无可忍,提出和离,在崔家大闹了一通,双方来回扯皮许久,拖到今夏,她宁可被休也要离开,才终于了断这份孽缘。
出嫁女如此惨淡收场,班家主以其为耻,不愿好好供养,巴不得她就此香消玉殒,好歹留个贞洁名声。
家主夫人是继室,又软弱惯了,一向对班家主言听计从,即便心软,也无可奈何,只敢底气不足地说几句软话,对得起自己良心便罢。
可怜班姝华身患重病,却连个像样的大夫都叫不来,只能熬着日子等死。
段曦宁听了悲愤交加,握着她已经开始冰凉的手喃喃道:“你怎么这么傻,若是早些告诉我,我一定能帮你的。”
“大小姐回来之后是想求陛下的。”侍女痛哭道,“是老爷,老爷派人看着小姐,不许她与府外之人往来,谁敢传信,一概打死!”
“是五小姐,五小姐想了办法,私下帮忙,才把那封信送了出去。”
段曦宁怒火愈盛,眸光扫向屋内那名一身素雅,看着像是还未及笄,一直守在一旁,默默抹着眼泪的女子:“你便是姝华的小妹?”
那女子一怔,落落大方地行礼:“民女班氏婉华,见过陛下!”
“你认得朕?”段曦宁眼眸微眯。
班婉华不卑不亢道:“当初陛下特意为长姐送嫁,民女有幸得见。”
说着她俯首再拜:“求陛下为阿姐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