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池中鱼

作品:《囚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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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数月,自夏始到入冬,陶昭南再次站在卓府门前。


    京中高官府邸林立,各家各户高门大户气派显赫,处处彰显权势地位。


    而卓府在整条街道内都不显眼,一眼望去好似寻常门户。但光是站在卓府门前,陶昭南就莫名能感受到一股安心感,心情格外平静宁和。


    入了冬,街上往来行人稀疏,陶昭南只站在门前扫了一眼卓府的牌匾就迈开步子上前去叩门。


    咚咚的叩门声响起,间隔了好一会儿,随着厚重木门被打开的低沉吱呀声,从门口冒出来一个脑袋。


    将自己裹在厚衣服里的周韫瞧见了站在门外熟悉的脸,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愣。


    “陶姐姐。”他惊讶得嘴巴微张,迟迟没闭上。


    才过了个把月不见,周韫的个子跟葱一样长得飞快。


    周韫是卓泽兰的徒弟,先前她住在沥王府,常来卓府,与周韫也逐渐熟识。


    周韫年纪小,亲切唤她一声陶姐姐。


    他第一次唤她姐姐时,陶昭南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另一人。


    但周韫和陶贵南是截然相反的性子,他乖巧听话,性格和他师父一样温和。


    陶昭南当时离开京城只同卓泽兰说过,自己要同骆禅檀去出城一段时日。


    未料后来事发突然,她便去了西海。


    乍然见了陶昭南,周韫难掩惊喜,连忙将人请进府中。


    “之前听师父说姐姐去了西海,姐姐是何时回的京城。”


    周韫走在她身前,脸上挂着少年单纯无一丝佯装的明媚笑容。


    卓泽兰怎知她去了西海,陶昭南心生意外,面上不显。


    “也方才回来不久,你师父一切可好。”


    若非不得已,陶昭南是不愿麻烦卓泽兰的。


    她今日来卓府,尚不知是否会给卓泽兰招惹麻烦。


    周韫心思浅显,无甚心机,笑着答:“近来陛下身子有些不适,师父时常都在宫中。”


    “不过师父自个儿身子康健,除了太医署事物繁忙些,倒也没什么。”


    皇帝身子不适?


    陶昭南轻轻蹙眉,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对骆禅檀来说都不算好消息。


    周韫领着她到后院,一路叽叽喳喳说了许多。


    大抵是平日无人同他说话,卓泽兰也是个不善言辞的性子,闷得周韫见了她跟破了口子的米袋子似的,一股脑地冒出许多话来。


    “姐姐你来得巧,碰巧今日师父不当值,就在府里呢。”


    卓府不大,周韫似乎还未与她闲聊够,二人就到了后院。


    穿过拱形门,周韫瞧见了不远处捧书静坐的卓泽兰,将一连串的话都咽了下去。


    他装作少年老成的模样,肃了肃嬉皮笑脸的表情,在一旁的陶昭南见此不禁翘了嘴角。


    “师父。”他压下俏皮的语气。


    闻声从书卷中抬头的卓泽兰转过头,目光看向拱门边,注意到站在周韫身旁的人。


    他怔了一瞬,陶昭南朝他走近,他起身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你回来了。”


    口吻是来自老友的寻常问候。


    同卓泽兰来往时,是陶昭南最觉轻松的时刻。


    无需揣度猜测,无需提防戒备。


    若说明济舟是性温却味辛的白芷,那卓泽兰就是滋补寻常的枸杞。


    “你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意外。”陶昭南有些玩笑似地开口。


    卓泽兰轻笑一声,伸手请她坐下。


    他转身去取茶叶,一如往常她来时为她煮茶。


    他一边煮茶,一边同她交谈:“当我知晓沥王殿下的‘死讯’,我便猜到你会回来。”


    陶昭南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竟觉察出他比从前更深沉的气质来。


    不知过去几月,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她不同他绕弯子,直言不讳地问:“你知道我去西海,你与骆禅檀有往来,是么。”


    不是第一次听她直呼沥王殿下的大名,卓泽兰还是有些许的不习惯。


    他将炉上的茶水倒入杯中,动作流畅没有停顿。


    答案很显然。


    “是。”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所以你也知道,他没死。”


    “知道。”


    他将茶水推到她面前,冲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只是从这个温和的笑容里,陶昭南看出了一些和从前的他不一样的韧劲。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要找我帮忙吗。”


    卓泽兰的性情变了些许,但骨子里重情重义的本质从未有过变化。


    他待她,也还是同从前一样。


    只要他能帮得上陶昭南,他都会尽力相助。


    “我需要人参为骆禅檀入药,但……”


    “我明白了。”


    卓泽兰唤来周韫。


    “师父。”


    她和卓泽兰在屋内,周韫在屋外。


    “你去府中的库房里取一棵人参来。”


    周韫乖巧地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往外走。


    陶昭南看得出,方才周韫在屋外,卓泽兰有许多话不方便说。


    等周韫出了院子,卓泽兰收回视线,才继续开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陛下的身子没有大碍。”


    “陛下与沥王殿下暗中传信,我也参与其中。”


    他语气平静,可话如惊雷落入陶昭南耳里。


    她怔住一时没能接话,她惊讶的眼神映入卓泽兰的眼中。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会帮沥王殿下。”


    良久,陶昭南叹息地点了点头。


    出于好友的身份,陶昭南还是说:“你不该搅入这趟浑水里的。”


    卓泽兰不过太医署内的太医丞,他在京中众多官员中不过微不足道、毫不起眼的芝麻小官。


    他完全可以明哲保身,不参与到这场尔虞我诈的皇室权位之争中。


    卓泽兰望向庭院,寒风簌簌,院内的树木落了叶,留下光秃秃的枝干。


    他长叹道:“池鱼林木,覆巢之下无完卵。”


    他转过头来,眼神温柔且坚定,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浅笑。


    “我也有私心。比起景亲王,我更希望是陛下久坐帝位。”


    先帝理政,以严刑厉法治天下,但不免令人惴惴不安。


    眼看景亲王把持朝政,眼下京中情境,比先帝在位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是景亲王即位,骆朝往后光景,仅凭想象便可知。


    当然,也有另一层缘由。


    沥王亲自来找他时,他感到十分意外。


    “我有一事,想请卓太医相助。”


    卓泽兰曾想过骆禅檀找上门来是为了威胁恐吓、或是直取他性命。


    却从没有想过,他是来请自己帮忙的。


    可他人微言轻,又能帮得到他什么呢。


    陷入回忆的卓泽兰,回想起骆禅檀对他说的那番话。


    “我想请你替我传递消息给陛下。”


    正因为他在骆守敬眼中无足轻重,才不会引起骆守敬的注意。


    “我只是太医丞,平日也并非是我照顾陛下御体。”


    “这个我自有法子,只要你愿意帮忙,我会解决。”


    卓泽兰盯着骆禅檀的眼神里有惧意,但更多的是警惕。


    这个眼神无疑是在对骆禅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