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钓鱼饵

作品:《囚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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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笼罩宫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近又渐远,是门外守卫的将士又换了一批。


    骆封礼独坐殿中,手边放着的奏折皆是经由景亲王审阅过再送到他手里的。


    他草草扫过手上册胤国公之堂侄为金曹的奏折。


    金曹是掌钱币盐铁的官职,盐铁生意归属皇家,其中油水他闭眼可知。


    胸中气郁,侧目瞥见无声立在一侧实为皇兄耳目的内侍官,更是气结。


    他随手将手中的奏折丢至桌上一角,心里实在闷得慌。


    他这个皇帝,做得实在憋屈。


    “皇弟这是生的什么气。”


    骆守敬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帝居室,竟无人通传。


    “这么晚了,皇兄怎么来了。”


    听见骆封礼语气不耐,骆守敬也不觉得诧异,随手一摆,跟在他身后的侍女将手中端着的汤盅放到了摆着奏折的桌上。


    骆守敬拾起被丢到一角的奏折,随意翻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又合上。


    “方才去看望母妃,母妃宫里炖了冰糖炖梨,觉着味道不错,便想着带一碗来给皇弟尝尝。”


    放下手中奏折,骆守敬在殿中一旁的椅子上自在坐下,全然没有为人臣子的恭敬之态。


    比骆封礼这个皇帝俨然更像这座皇城的主子。


    “皇弟想必是看奏疏看得累了,正好喝点儿梨汤降降火气。”


    骆封礼紧咬后槽牙,又松开:“不必了,朕晚膳用得正好,此时不饿。”


    骆守敬对他的冷待不置一词,反倒是冷笑了一声。


    “皇弟,莫不是怕这汤里下了毒?”


    骆封礼盯着他,握着拳头,眼里流露出惊异。


    见他跟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带着些许恐惧的眼神,骆守敬垂首不将他放在眼中,嘴角笑意更深几分,语气轻松。


    “皇弟莫要多想了,你我兄弟一场,不至如此。”


    从前,骆封礼从未觉得骆守敬手段狠辣,如今想来,只因这些手段他从未用在自己身上。


    现在,骆封礼看着骆守敬只觉得背后寒凉,头顶发麻,根本猜不透他会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就在宫宴不久前,他收到舅父传来的密报,得知了父皇身边高忠的下落。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早就猜到高忠早已不在人世。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高忠是被折磨至死。皇兄为了提前得知父皇是否立了遗诏,在父皇昏迷之时,就囚禁了高忠。高忠被关在宫中的暗室,遭人鞭笞、施以炮烙之刑,活生生被折磨至死。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忠还是将消息递了出来。


    无愧于“高忠”这个名字,他当真对父皇格外忠心耿耿。


    而原先跟在他身侧的内侍元奉,也已经被皇兄的人处置了。


    一切的一切,都令他在看见骆守敬那张熟悉的脸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出现颤栗的恐惧。


    “皇兄若是想要这皇位,尽可让我下旨禅位。”


    “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骆守敬抬眼与他对视,脸上转瞬换上一副讥讽的表情,眼神狠厉。


    “皇弟真是一副好心肠,难怪父皇临终时会想着让你当皇帝。”


    骆守敬口中冷嘲热讽的语气不加以任何掩饰,起身从椅子上站起,一步又一步地缓慢朝他走近。


    像是被老虎盯上,一步又一步地靠近自己,威压压迫得人动弹不得。


    骆守敬领兵在外数年,体格比骆封礼魁梧壮硕得多,即使二人身量相差不大,骆封礼站在他面前还是少了几分气势。


    “皇弟指的什么?”


    “是指我将敬远侯赶出京城,还是指……沥王的死。”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骆禅檀的死并非意外,刺客入宫,若无内应,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宫宴之上。


    而在宫中能做到一掌遮天的,除了他景亲王,还有谁。


    “谨言慎行,皇帝还是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骆封礼在这一刻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口中的皇帝,并非“皇弟”。


    一席皇位,早已将二人隔绝。


    但骆守敬绝不会承认沥王的死与他有关。


    哪怕现在皇帝身边都是他的人,他也断不会给自己留下话柄。


    一旦承认沥王的死是他的谋划,无异于承认宫宴刺客意欲刺杀陛下之举同样是由他授意。


    谋害皇帝,这个罪,他可承担不起。


    “夜已深,明日还要早朝,皇弟早些休息吧。”


    皇位于骆守敬,如今已然是唾手可得的掌中之物。


    可他偏不让骆封礼禅位于自己,要的就是让骆封礼感到煎熬。


    他要他知道,不属于他的东西,得到了,失去的东西只会更多。


    朝堂是骆守敬的一言堂,上朝,骆封礼如坐针毡。


    他望着门外逐渐融于夜色的背影,心上如门外呼啸的西风一样冰冷。


    皇兄,除了皇位,你究竟还想要什么。


    亲王府,下人来报。


    “王爷,人抓到了。”


    骆守敬微微眯了眯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去见见这位薛副使。”


    景亲王府扩建,其中就新建了一处地牢。


    骆守敬走入地牢,薛仁恩被五花大绑在木架上,正昏迷着。


    随着骆守敬走入牢房,牢房中的侍卫从一旁的木桶中舀了一勺冷水直直泼向薛仁恩的面中。


    薛仁恩本就将要清醒,这会儿被冷水一泼,更清醒了几分。


    水滴顺着发丝留下,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直至他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他尝试着动弹,捆束他的铁链发出细微碰撞的声响,他被下了软骨散,四肢无力。


    “薛副使,久闻大名。”


    薛仁恩缓慢地眨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站着的景亲王,一言不发。


    骆守敬见他目中无人的模样,不怒反笑:“早就听闻神暗司的人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硬骨头,尤其是你薛副使。”


    “你跟在骆禅檀身边这么些年,也算是他的亲信了吧。”


    薛仁恩依旧不说话,冷冷地看着骆守敬演“独角戏”。


    “告诉我,骆禅檀是不是还活着。”


    那日宫宴,他眼睁睁看着骆禅檀被刺伤倒下,也在太医诊治后亲眼看着他断了气。


    他提出要将骆禅檀的尸体带走,可却被皇帝和皇太后阻挠。


    “沥王是为救驾而亡,尸身不能由皇兄带走。”


    “陛下,今夜刺客行刺还有蹊跷,陛下不也主张明察秋毫吗。沥王的尸体本王想带回去查验。”


    就在他的人要上前带走骆禅檀的尸体,又被皇太后出声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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