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除异己

作品:《囚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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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满折皱的空纸被骆禅檀用力揉进掌心,他虽未将怒火宣泄出来,但陶昭南仍能从他绷紧的腮颊和泛白的指节中瞧出他隐忍的恼怒。


    回神暗司的路上,骆禅檀一言不发,狭小的车厢内气压低得令人喘不过气。


    骆禅檀没有将那张纸丢掉,就那么攥在手心之中。


    陶昭南莫名觉得,自己就是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


    马车停在神暗司正门前,骆禅檀先下了马车,陶昭南掀开布帘出来,没在马车下看见车凳。


    于是,视线又落在朝她伸出手的骆禅檀身上。


    她双手提着裙摆准备跃下,骆禅檀直接圈住她的手腕偏上的小臂处,让她不得不借助他的支撑跳下马车。


    但就在她人平稳落地后,他立刻松开了手,背身直接走进了神暗司。


    陈鹰站在她身后,陶昭南很轻很轻地叹息后迈步跨进神暗司的大门。


    被圈养的鸟儿终是要回笼的。


    她跟在骆禅檀的身后走进院中,她正转身要往自己的屋中走,走在她前面的骆禅檀突然转过身来,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了正殿。


    他把人推到坐榻上,双手撑在两侧俯下身,形成一个小的包围圈,把她圈在身前。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使她被迫抬起头直视他,他那双幽深的眼眸如同蛇的双目紧紧盯着她。


    他的话更是磨着后槽牙挤出来:“你还和骆安城有来往。”


    “怎么,你指望一个人在囚笼中的人救你出去。”他嘲讽地嗤笑一声,眼神更加晦暗。


    骆禅檀所不知道的是,在宫变的那日,陶昭南在碰见薛仁恩之前还遇到了瞿信。


    尚活着的瞿信。


    领兵往乾阳殿去的瞿信一眼就从逃窜的人流中认出了她的身影,并叫住了她。


    那一刻,陶昭南的脑中闪过一瞬自己即将小命不保的念头。


    瞿信翻身下马朝她走来,陶昭南知道自己即使想跑也跑不掉,所以定在原地没有动弹。


    但是,瞿信并没有对她动手,她至今不懂瞿信看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从怀中取出出城所用的过所交到她手中,陶昭南意外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解他为何要帮自己。


    明明她也是逼太子下马的“罪魁祸首”之一。


    瞿信急着前去支援骆安城,说话的语速很快。


    “太子知道你想出城,曾让我将此物交与你手中。”他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忿。


    陶昭南看得出他对自己的轻蔑与不屑,宫中人谁不知骆安城除了没给她太子嫔的身份,待她比太子妃还要亲近。


    可陶昭南就是条白眼狼,忘恩负义。


    陶昭南无所谓瞿信怎么看待自己,她一开始就是抱有目的地接近骆安城。


    骆安城又何尝没有提防着她,很多举止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其中真相,她不信身为骆安城亲信的瞿信会不知晓。


    这大概也是瞿信为什么没有立刻杀了她的原因。


    “姑娘人在玉兰殿,东西送不进去,我也觉得这东西对姑娘没有用处。”


    “遂一直在我身上。”


    瞿信说得直白,陶昭南自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眼下,他撞见了出逃出宫的陶昭南,心中有一丝意外,剩下的多是对她嫌恶的情绪。


    “陶姑娘,走吧,只当我今日从未见过你。”


    瞿信及他手下的叛军就这么放过了她,而他交到自己手中的过所,也因为城门无人看守而没有派上用场。


    若没有出宫前的这一遭,陶昭南不会理会瞿勤手下人硬塞入她手中的纸条。


    说到底,陶昭南是不了解骆安城的,更不明白他愿意帮自己离开的动机。


    但她还是抱了一丝希望。


    陶昭南否认:“我没有。”


    她言简意赅,反而一时让人不确定她说的是没有和骆安城往来,还是没有想要借骆安城的势力离开。


    骆禅檀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出谎言的痕迹,却只在她的眼中瞧见荒芜的宁静。


    他倏地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你最好没有。”


    即使有,这些念头如今也都被骆禅檀狠狠碾碎了。


    “尊使。”门外传来几声规律的叩门声,是薛仁恩的声音。


    “陛下传您进宫。”


    骆禅檀本就不悦,听见骆帝召他入宫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离开前,他侧目瞧了一眼死气沉沉的陶昭南,心脏不受控制地被人揪紧。


    他撇过头不再看她,踏出房门的同时对门口的薛仁恩吩咐说:“从今天开始,我不在的时候看着她。她要出去就让她出去,但别跟丢了。”


    骆禅檀余光又瞥了薛仁恩一眼,眼神中有一些疑心的意味。


    “是。”薛仁恩像是没有察觉骆禅檀暗暗打量的视线,只应了声是。


    如今已过小满,白昼渐长,又至傍晚卯时,天空依旧亮堂。


    入宫随内侍到乾阳殿外静候,没过多久,骆帝便召他进殿。


    一般骆帝不爱见他,若有什么命令也都是让到神暗司传令。


    除非是不宜为外人知晓的秘事,否则骆帝鲜少召他入宫觐见。


    骆禅檀站在殿下,双膝跪地给骆帝行礼。


    贵妃离世短短不过几日,骆帝却仿佛像是苍老了十岁,发顶竟生出几丝白发,双眸不如以往明亮凌厉。


    他声音低沉又涩哑:“起来吧。”


    难得不是跪着回话,骆禅檀不动声色地直起双膝,从地上起身站在殿中。


    “听闻废太子余孽今日与你在宫外相逢。”


    消息如此快地传到了骆帝的耳中,若不是骆帝时刻派人盯着他的行踪,便就是有人故意将此事泄露给了骆帝。


    “是。”他肯定回答。


    “朕还听说,你神暗司内养着一名女子,便是废太子身侧的那名宫女。”


    骆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直挺挺站在殿下的骆禅檀,话中质问有施压的威严。


    很短暂的沉默后,骆禅檀依旧承认。


    他没必要在骆帝面前撒谎,只要骆帝想查,便能将陶昭南的身世来历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骆禅檀忽然明白了瞿勤在宫外围堵他的马车的缘由了。


    骆帝颇有深意地注视着殿下的骆禅檀。


    他的这个儿子比他想象中更有本事,暗中追查骆清乐死因的事情若不是有人向他泄密,骆禅檀几乎没有动用神暗司的力量,以至于他也没有察觉。


    骆禅檀是一把锋利的刀,但要是不小心,也会伤及自身。


    这些年来,他没有将这个儿子放在眼里,是觉得他还不够有威胁。


    可现在,他确实需要一把刀鞘来压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