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小和尚的贼心

作品:《远月

    《远月》全本免费阅读


    裴岳提前回平凉府,正巧撞上吴姗耘重上崆峒山,二人便一同去山中。


    裴岳到了山中逢庙必进,是佛皆拜。吴珊耘跟了几个大殿,被裴岳遣开:“你先去转转吧,我这里忙完了,再到斋堂汇合。五六,你陪着吴司言。”


    吴珊耘乐得去找那解签的和尚,却见解签处换了个老和尚,上前问道:“借问,前两日那个解签的人呢?”


    老和尚忙着解签,口中敷衍道:“不知,不知。”打量吴珊耘一身好衣裳,又看跟着的尤五六像个宦官,心中以为是福王府的人,便朝东边一指。


    吴珊耘谢过老和尚,欢欢喜喜去了后山。


    尤五六走了会儿,在一棵挂满红绸的姻缘树下走不动了,说:“司言大人,我难得来趟灵山宝地,想跟自己家老娘求个平安符......”


    吴姗耘心中好笑,也不点破,正巴不得一个人去,便挥手放了他,自己沿着蜿蜒石板小道走过去,拐过一个弯,一个满山花的山谷出现在眼前,山风含香,松柏飒飒。


    吴珊耘惊呼一声,扑到观景台上,叫道:“大有乾坤呀!”


    身后有个人说:“鬼叫些什么?”


    吴珊耘回头看正是那和尚,眼睛一亮,蹦跶到他身边,看他在割草,问:“好巧啊!”


    和尚在割草。


    “你割草做什么?”


    “喂猪。”


    吴珊耘噎了一下,又问:“和尚庙里能养猪?哦哦,卖出去换钱。”


    和尚埋头苦干,说:“不。”


    “吃?和尚也能吃肉?”


    和尚终于直起身,说:“你做什么?问来问去的。”


    吴珊耘本来听他答话不耐发,心中有些气,但见他站直了竟这样高,自己只打齐他肩头,块头又这样大,赶紧把那点儿小怒火扑灭,讪讪道:“我问你,上回我抽的是什么签。是上签吗?”


    和尚说道:“哪支签?这么多,我怎么记得。”


    吴珊耘还以为他记得她,不禁略失望,也忘了是多少号签文,说:“就是‘遇难成祥’那个。”


    和尚说:“下下签。”


    吴珊耘瞪大眼,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怒道:“你!”


    和尚却不理她了。


    吴珊耘冷眼看着,这和尚不仅好相貌,而且身架也好,宽平的肩膀,一副好担当。


    和尚埋头割草,忙得光溜溜的脑门上微有薄烟,吴珊耘留意到这和尚竟然没有烧戒疤。


    吴珊耘这些年也多少见过些人了,多少生的好样貌的人----不论男女,依仗天生的好处,撒娇卖乖,拈花惹草只想占些便宜,而这人却是个老老实实的,浑然没觉得自己生得好。这样想来,吴珊耘竟有几分欣赏他了。


    和尚见她还不走,直起腰看她。


    “‘遇难成祥’,分明说的是否极泰来。你那日给我解签也这样说,怎会是下下签。”吴珊耘笑道。


    和尚说:“你自己知道何必再问?若想明白,直接再点了那签号取了签文给解签的看不就是了,在这里缠我问做什么?”


    吴珊耘口中来得快,说:“那还得花钱呀!而且菩萨会怪我。”心中却想:是啊,为何追着他来缠。


    和尚把草捆住,一手提起,扛在肩上,朝山中林密处去了。


    吴珊耘望着,不知再说什么,只得压低声音骂道:“一个和尚,忒不和善,还出家人呢!哼!”不好再追上去,扭头回了斋堂等裴岳。


    裴岳出来时知客僧满脸奉承,在前引路。


    吴珊耘趁机问那知客僧:“前几日在殿中解签的大师傅不知如何称呼?年轻的那个。”


    和尚笑答:“那是明善。”


    吴珊耘嘟囔:“明明一点都不善!”


    裴岳问:“怎地了?”


    “没什么,谢谢他给我解了好签,指点迷津。”吴珊耘说。


    二人等尤五六求了姻缘签出来,又是一阵好笑。


    等他们一行人下了山。寺中打板,众僧聚在斋堂,那知客僧见了明善朝他递了个眼色,二人吃完饭碰头,知客僧说:“今儿有人问起你。”


    “谁?”


    “一个福王府的女眷,陪着京中一个裴大人来的。”


    “京中的官儿如何到这里来,你休要诳我。”


    知客僧说:“我怎会诳你,我就在方丈外,听得清清楚楚。”


    明善直作不信,兀自走了。


    他回到殿中,低头看见莲台下藏着的帷帽,抬头望了眼低眉的菩萨,顺手捏起帽子,轻柔的帷幔飘动间仍有香气,他凑近,深深嗅了一嗅,帷幔轻拂面,像女人的青丝,他呼吸声便粗了,忙把帽子夹在腰间,飞快绕到寮房去。


    山中云雨变幻多,眼见风起云涌,眼见云散风静。


    明善敞怀躺在床上,略满足地喟叹一声,舒散开手脚,望着窗外屋檐下残雨滴落。


    窗外山风吹得帷帽上的素纱如水,明善闭上眼感受清风与暗香,他坐起身,把头伸进帽子下,隔着朦胧的纱帘四下转头,竟然觉得好玩,笑着玩了半天。


    明善举着帽子的手松开,帽子落在他光秃秃的头顶,正入套。


    他站起身,系牢帷帽,从床底抽出一块三尺来长的包袱,反绑在背后,又带了一点碎银,换了一身短打衣裳,大步流星出去了。


    走到山门时,撞见一个相熟的小和尚,小和尚认出明善,问:“你做什么去?”


    明善不答。


    小和尚拉了他一把,被明善毫不费力甩开,小和尚喊道:“你师父下山前可交代过,不让你下山!”


    明善人已经走远,不曾回头。


    他脚下生风,走得极快,却毫不费力,入城时天色仍亮,直奔福王府去。追到府门,正远远瞧见几个女眷从马车上下来,簇拥着进了王府。


    明善望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


    待府门一关,日色已残,他便去寻了个临近的茶楼,进去点了一壶茶,再问跑堂:“小哥,叨扰问一句,城中可是来了贵人?从前不见这许多兵将。”


    跑堂见他生得相貌堂堂,问得客气,答道:“客官好眼力,是那京城的裴掌印来了福王府,自然添了许多兵马。”


    “掌印?掌舵、掌勺倒听过,掌印是个什么东西?”明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