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夫妻

作品:《和嫡姐换亲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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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明达喝下了安胎药。


    她通体麻木,口中自然也尝不出味道。一碗药全下了肚,也并没觉出身体有些许安泰,只是反胃想吐。


    ——孩子。


    她捂住了嘴,拼命忍下恶心。


    不能吐。


    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盼足了九个月才盼来的孩子。


    他已四个月整,再有六个月,就要来到人世了。


    她浑浑噩噩跟女官上了马车,没叫人去收拾行李。王嬷嬷搂着她、护着她,眼泪抹了又流。可她眼里干涩,没有一滴泪水。


    发生什么了?


    这是要去哪儿?


    为何一夜之间……仅仅一夜之间,就地覆天翻!!


    女官的车马远去了,没有一同带走温从淑。陛下准许她留在广川侯府待罪。


    爹被革爵、夺官、下狱。


    家里被封了。


    娘追着哥哥走了。


    嫂嫂也走了。


    年已十三的温从淑紧绷着脸。


    她双眼早已哭得发红,鼻塞声堵,说出的话却条理清晰:“舅母,能让如蕙姐姐跟我去睡吗?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许只把如蕙姐姐当成了普通丫头,也或许陛下和娘娘不在意一个侍妾,没人带她回理国府监禁。但娘和哥哥、嫂子都走了,如蕙姐姐留在广川侯府不免尴尬,多管一个人,也给舅舅、舅母添麻烦。不如暂且和她一起住。


    广川子夫人正是满心发愁:没能拦下大姑子跟从阳走,恐怕老爷回来生气。


    一听外甥女这样贴心,她不免欣慰,忙道:“你不嫌麻烦,领她去就是。还有她的小丫头也跟了你去吧,你多两个人作伴,夜里也不怕。想来她知道分寸,也不敢不听你的话。


    “那老太太、舅母先忙,吸了吸鼻子,温从淑低头告退,“我先回去收拾。


    广川子夫人自己也有女儿,也是自小千娇万宠养大,况且外甥女也是她从小看大的,就和亲女儿也差不多。


    她不禁又更心疼,忙说:“你就在家安心住着,什么都别多想。再怎么样,家里也还管得起你。陛下也不像要对温家赶尽杀绝。你爹……就且不说他,你娘和你哥哥不知情,不会牵连他们的性命,最多是被关几日吃些苦头。历来,我也没听过一人强夺民女,就连坐全家的。


    “多谢舅母,我会安心等着,不给家里添乱。温从淑忍泪退出。


    广川子夫人便忙回至后堂,将一应事务与婆母回禀。


    老夫人姓荣,


    已年过六十。她并非其夫元配而是续弦因此出身不算太高娘家也早已没落。


    但元配只留下一个女儿


    她更不阻拦儿女、儿媳和继女交好也喜欢继女常带回来的外孙女就和亲外孙女一样的看。


    听过儿媳回禀荣老夫人也心疼:“她娘可真是只知道疼儿子怎么把姑娘就自己丢在这?也不怕小丫头一个人害怕。从淑就是太懂事了从不让她操心才叫她如此惯了。”


    这些话她不会直接对继女说可与亲儿媳议论几句却无妨。


    她让房里最得力的大丫头去伺候表姑娘。


    丫头忙领命过去。


    广川子夫人便问婆母:“若不论亲戚情分姐夫这事……做得是不地道。被人家告到御前也没办法。”


    家里……应当不会深管这事?最多把大姑子和孩子们接回来过日子?


    “是不地道。”荣老夫人点头“要买丫头、买妾多少人牙子手里买不得?任她是天仙花上二三万银子狠寻总有他想要的。他家又不缺钱!便非要买好人家的女孩儿你情我愿不行?强买了去又叫给害死了。真要我说这都算伤天害理!”


    婆媳两个互相看了看。


    广川子夫人便忙道:“说起来纪淑人从小的行事就不一般。再从去年做出‘产钳’她的名声也越发响亮了。”


    荣老夫人也说:“人记得亲娘又有什么错处?母女血脉情分天性哪是轻易能斩断的。咱们去年不是还猜她是不是因生母落胎血崩而死才没经生育就想出的这东西?”


    “是啊。”广川子夫人又接话“何况别说纪淑人了就连前朝的皇帝都要追封从没见过的亲娘!”


    “这事纪淑人没错。”荣老夫人便说“要怪就先怪他自己竟敢做出这样不敬王法的恶事!”


    广川子夫人忙说:“幸好咱们家从没有这样的事!”


    “我得劝劝你老爷可不能再和安国公他们一道了。”荣老夫人决定。


    如今一看陛下想收拾谁那真是易如反掌!心别太高安安分分过日子最多被抓住些小错还能留得性命。真再和安国公这些人瞎掺和怕不是哪天全家的命都没了!


    广川子夫人连声地赞“老太太睿智英明


    ”!


    ……


    纪明达被送回了安国公府。


    女官一直把她送到温夫人面前说明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口谕方才告辞。


    温夫人撑住体面送走女官。


    她浑身上下都是凉的。等转回房中看见同样失魂落魄的女儿才觉出心口微微发烫。


    她要稳住。明达还怀着孩子。罪名还没彻底落定说不定……还有机会。


    “明达、明达别怕!”她抱紧女儿“回到家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你还是个孩子呢一切都有我和你爹也远没到不可挽回。你只管安心吃饭、歇下等我们的好消息就是。”


    她说:“走我送你回启荣院。”


    纪明达呆愣愣随母亲站了起来一手仍护住小腹。


    温夫人忙命传软轿。


    她亲手扶女儿上轿又亲自扶她下轿。给她喂水、喂饭、擦脸、更衣直看她躺在床上闭目歇息。


    悄悄走出卧房她问女儿的乳母:“皇后娘娘赏的确是安胎药吗?”


    “奴才……也不知!”王嬷嬷忙道“可我细想了一路皇后娘娘光明正大叫人赏的药总不会对奶奶有害。那么多人看着奶奶今日真出了事不也对皇后娘娘的名声不好?”


    “也是……”温夫人侧首沉思。


    她终究命:“悄悄去请个好大夫来给她诊一诊


    纪明遥针对温家必定借了皇后的力。


    虽不确定皇后现对温家怎么看但已经这样她再小心也不为过。


    王嬷嬷连忙应是!


    她才出去便有镜月进来悄声说:“老爷回来了才在门前下马!门上人还说有禁军和衙门里的人跟着!”


    温夫人忙让冯嬷嬷守着女儿自己赶回正院!


    怎么连老爷都是被押送回来的!


    卧房内。


    纪明达手指不安地蜷缩。


    她想不明白……她想不通!


    二妹妹——纪明遥——一念起就能让整个理国公府从天坠地而她只能躺在这里养胎等候圣上发落。


    为什么?!


    是因为温从阳还没来得及做成一品将军不及崔氏兄弟权势之盛所以她也不如纪明遥在御前得脸吗?


    现在的一切……为何都与梦中相去甚远?


    为什么!!


    她究竟有哪里做得不对?


    纪明达想得眉头紧锁、呼吸急促。她恨到将自己掌心抠出血痕却突然感觉小腹一动。


    她的孩子……动了?


    孩子!


    “娘、娘——”她瞬时忘记了其余的一切只顾唤人“嬷嬷、嬷嬷!”


    冯嬷嬷脚下一弹冲到床前。


    “嬷嬷你看你看!”纪明达一把抓住她的手“是不是孩子动了?”


    似乎能听见母亲的声音腹中的孩子又轻轻踢了一脚。


    “是动了!”冯嬷嬷也觉出欢喜“哥儿好着呢!”


    孩子好着。


    纪明达面上浮现出一个安心、满足的微笑。


    是啊别多想了。


    她该养好孩子。


    在梦里她和崔珏可是多年无子甚至可能一生无子。


    她现在至少有了孩子。


    放心把大事交给爹娘吧。


    ……


    温夫人在正院见到了丈夫。——安国公竟直接回了她这里。


    在正房门前相见夫妻二人都一时无言。


    待眼中蓄满泪温夫人奔到安国公身前仰头缓缓拜下:“老爷!”


    “夫人!”安国公忙扶住她。


    他神色歉疚:“家里奴才不听话犯下许多罪行禁军来拿人下狱还得夫人再选人上来办差。陛下又斥责我约禁家人不利罚我停职在府内禁足一年……连累你了。”


    “老爷既是夫妻何谈连累!”温夫人落泪道“温家也竟遭了这样的事我正不知该如何对老爷开口——”


    “只怕我不能相助舅兄了。”安国公叹道。


    温夫人心中一恨。


    便没有禁足之事他也不会相助温家!否则为何昨日不见人影?分明是故意躲着她只等着看温家的笑话!


    姚氏已死了十二年他还这样怀恨在心!


    那沈氏难道不是他自己愿意宠着常去房里?又没人逼他、推着他、撵着他骂着他去宠侍妾!


    但圣命难违。


    只盼兄长不要丢了性命。


    “温家夺爵兄长下狱我也无颜再替老爷掌家了。”她深叹“只求老爷容我一席之地让我能与明达作伴还能看着孩子们吧。”


    老爷怎会、怎敢休了她?但今后她在家里怎样必得先逼出他的承诺才好。


    “夫人这是何意!”安国公忙道“既入了纪家门夫人便是纪家的人舅兄虽然不幸我岂是会因夫人娘家获罪


    太太虽害苦了玉静今日又让满朝文武皆知他不修内宅让他丢了大脸可休了太太他


    续弦也难再娶,几个孩子的前程也会耽误。不如留着太太,叫人看他顾念旧情,才好挽回名声。


    况且,二十年来,太太打理家事、结交亲友,并无错处,也算助他不少。


    有此一事,太太没了依仗,想必也不敢再强与他作对,竟是极好的事。


    安国公得意抱住了温夫人,轻声细语安抚她。


    温夫人假意承受他的虚情,开始思量明达和明远怎么办。


    明达才十九岁,腹中的孩子才四个月。


    明远是去不成崔家了,或许能去张家念书借住,继续躲着徐婉。


    这丫头着实有些心计手段,便没有老太太在后推手,也让人不得不防。


    但老爷被禁足,不知是否连她和孩子们也不得出入。


    若明远出不去,又该怎么躲徐婉?


    ……


    柴府。


    突然被婆母叫来,告知了理国公府夺爵、待罪,温舅舅下狱,连安国公府都被禁足一年,纪明德足在椅子上愣了一刻钟。


    缓过神,她发现自己手在抖、脚也在抖。


    她知道二姐姐气量狭小、斤斤计较,一直没忘了她们姨娘的事,还恨着她……可竟是如此深恨吗!


    那可是对她不错的外祖家,又只是买来她姨娘的人家,她都能下这样的狠手。若将来再得机会,二姐姐又会把她怎么样!!


    二姐姐杀了姨娘,是不是,也早想杀了她??


    婆母面前,纪明德不敢过于惊慌。


    柴家不知道她姨娘的事。她太过惧怕,会让婆母起疑心。


    “我想……回去看看。她扶住丫头起身,“或许晚些回来。


    她这是怕,怕一同遭罪的怕,怕也受报复的怕,可不是担忧。


    朱夫人藏住心中鄙夷。


    “去罢,看看你爹娘。我不便过去,你替家里也问候一声。她柔声说,“幸好只是禁足一年,不算伤筋动骨。刁奴受了惩治,也就罢了。只要人在、家在,有什么坎儿是过不来的?


    纪明德隐隐察觉,婆母的话似乎带着讽刺。


    但她没精神细想,匆忙告退出去,到底没直接出门,先回了自己房中更衣梳妆。


    大姐姐……婆家败落了。


    丫鬟向她发髻里簪起红珊瑚金钗时,她忽然想到纪明达。


    她不禁笑了一声。


    梳头的两个丫鬟突地心头发寒。


    纪明德没发现丫头们的神色变化。


    她越想,越觉心中得意,更觉好笑。


    大姐姐一生好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不肯落于人后不但在京里才名出众去年在秋猎出尽了风头——只她一个文武两全还皆为顶尖的年轻女子;在家内也是长辈们最疼的女孩儿想嫁谁就能嫁谁。


    崔家那样的好亲事她说一声不要老太太和老爷太太竟都许了。


    二姐姐将要和温表哥定亲她说一声想嫁太太就直接给换了去。


    与她一比二姐姐受的那点疼爱简直不算什么!


    可再是好强、再是出众、再是嫁了最想嫁的人又怎么样?


    理国公府一败她上哪再去做国公府风光的大奶奶?便是和离回家再嫁的人更比不上初嫁的人家。说不定还没有她这柴家好!


    梳妆结束纪明德心情已是大好。


    “今日只怕我回来得晚”她侧过身摸了摸其蓁的脸“等三爷回家你——好生伺候。”


    舅舅家没了父亲又遭禁足


    其蓁跪在了姑娘面前。


    “我——”她不愿意“姑娘我——”


    “怎么?”纪明德笑问“有福气伺候爷们你还不愿意?还怕我亏待你?你又知道我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人三爷也早喜欢上你了我成全你们。还是你有什么顾虑?说来我听听?”


    这丫头不情愿才好。


    柴敏最喜欢女人为他上心。其蓁空有姿色却不喜欢他过了新鲜劲儿柴敏早晚会腻。有这个人放在房里也显她贤惠。其蓁又没根基是外头买来的更不怕养大了心反来对付她正是两全其美。


    其蓁……不敢有顾虑。


    她磕头右眼掉下一滴泪低声说:“多谢奶奶恩典。”


    纪明德满意出门。


    其蓁呆坐在地。


    不一时有人将她拽了起来。


    “呦!”桃夭难掩酸意“有了这么大的福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洗澡换身鲜亮衣服等三爷回来?”


    “福气?”其蓁苦笑“我倒宁愿没这福气。”


    桃夭盯了她一会。


    “你……真不喜欢?”她把其蓁拽到自己房里“不是矫情的?”


    “我知道你喜欢三爷!”烦闷、憋屈、委屈一齐挤在心间其蓁索性撕开脸面“你若愿意这福气给你好不好?等三爷回来就你伺候!”


    两人又互相看了片时。


    “你这话不是玩笑?”桃夭抿唇。


    “只要、只要能瞒过奶奶……”其蓁心里有什么在动


    。


    “奶奶不在家,还能看见是谁伺候的三爷吗?桃夭把手一拍,“只要三爷也不说漏嘴——


    “还有!其蓁忙说,“奶奶还没孩子,